静妃远远地看见那抹明黄,声音倏地放低:“皇后,您说,若是安若舞还活着,您可还能稳坐这皇后的位置这么多年,若是她还在,有朝一日必定能诞下龙子,届时太子之位可还坐得稳,” WWw.5Wx.ORG
提到安若舞,皇后的脸一沉。这后宫之中,凡是和安若舞一起的,沒有人不怨恨她。那些年里,有她在,皇上几乎是不看其他人的。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皇后知道,若是安若舞一直活着,只怕皇上早已另立新后。
那段时间,对她这个皇后而言,是最屈辱的几年。有安若舞在身边,皇上哪里还记得她这个正宫皇后,出席任何场合,走在他身边的必定是那个女人。别说宫中的其他嫔妾了,就是她,在安若舞面前也是不能摆出任何皇后的架子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静妃说:“娘娘未免太过自信,皇后这位置可未必永远不会易主。”
静妃余光瞥见伴着皇后的这声呵斥,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立刻停了下來。因着皇后是静妃相向而站,所以并未发现身后有人靠近。静妃静静地看着皇后,她知道皇后对于皇上是有真心的,诚如她所言,她和皇上是少年夫妻,感情自是不一般的。只怕在她心中,皇上的分量是不输太子的。
静妃非常聪明,她知道如何激怒一个心中有爱的女人。皇后虽说在人前永远是那么的雍容淡然,但是一旦触碰到她心中最深处,她也不过是个寻常人。
“皇后不必如此闻之色变,您提与不提,安若舞始终在皇上心中,从未远离过。”静妃的声音被刻意压低。
“谁叫她不安分,随便设计一番,她便上钩了,哈哈,别说当年她自尽了,即便她不自尽,皇上也容不下她,贱人,让她勾引皇上,让她不安分,贱人,”皇后的声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锐,就像是发了狂一样。
语晴和语兰听见动静,不顾吩咐,连忙上前,就看见皇后形同疯狂了一般,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安若舞,贱人,贱人,”
语晴刚想要说话,便见雍熙帝已然走近,脸色铁青,垂于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出,震怒的样子着实瘆人,语晴和语兰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一边一个将皇后扶住,急急唤道:“娘娘,娘娘,您别说了,皇上來了,”
皇后将语晴和语兰甩开,冲到皇上面前,说:“皇上,那个贱人死了,不会有人再來蒙蔽您了,皇上,”
雍熙帝听见她一口一个“贱人”地叫着若舞,气极,抬手便重重一记耳光打在了皇后的脸上,喝道:“住口,”雍熙帝震怒无比,身旁的流嫣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只得沉默在一旁。
皇后被这一耳光打得愣在那儿,半天沒有回过神來,口中犹自念叨着:“贱人,贱人,”
正在这个时候,静妃仿佛受了大惊吓似的,來到雍熙帝身边,握着雍熙帝的手臂,说:“皇上,皇后疯魔了,”
语晴和语兰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不知所措,只得牢牢扶住皇后的手臂,心急如焚地在她耳边说着话。她们知道,这其中多半是静妃搞了鬼,但是皇后如今这副样子,她们也不敢轻易说什么,只能先让她正常了再说。
雍熙帝怒视着皇后,仿佛是仇敌一般,森冷着声音问静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臣妾想着今日天气好,便邀皇后來御花园中散步,一路上臣妾陪着皇后都相谈甚欢。可是,后來皇后说起六公主,臣妾就顺口提了皇贵妃,说是六公主如今过得幸福,皇贵妃也可以安心了。结果皇后便成了这副模样,言语中,似乎说起当年的事……”静妃语带胆怯地说着。
语晴听静妃话语中似有暗示当年羽贵妃的死是皇后所为,若是皇上真听信了静妃的鬼话,只怕皇后以后的日子就惨了,于是,再也顾不得其他,语晴抬头为皇后分辨道:“静妃,当年之事分明是你做的,是你设计陷害皇贵妃,引得皇上误会,和我们娘娘沒有任何关系,皇上,皇上明察啊,不能冤枉了娘娘啊,”
雍熙帝冷厉的目光逡巡在皇后和静妃身上,静妃慌忙跪地,说:“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当年和皇贵妃情同姐妹,皇贵妃对臣妾关照有加,臣妾怎会陷害,皇上,您不能听信这贱婢的话,冤枉了臣妾,”
静妃说得言之凿凿,但是雍熙帝并沒有相信她,反而犹疑了片刻,缓缓开口:“昔年,你和若舞的确情同姐妹,可是之后……你对舞惜……”
静妃沒想到雍熙帝会提起这个事,心思迅速转动,说:“臣妾之所以转变态度也是因为误会了若舞,当年皇上对若舞可谓是万千宠爱,臣妾只以为若舞不但不感恩,还背叛了您,所以臣妾对若舞心中有怨,这才会牵连到舞惜。”顿了顿,她转身指着皇后,语气中是满满的后悔,“不成想这一切竟是皇后的阴谋,臣妾也是糊涂,误信了皇后,这才冤枉了若舞,是臣妾对不起若舞,还请皇上降罪,”
语晴听见静妃这样颠倒黑白的话,急欲冲上去同她理论:“静妃,你怎能这样颠倒黑白,你这样污蔑皇后,居心何在,”
静妃笑得温柔:“臣妾哪里敢以下犯上呢,皇后乃是天下之母。怎么会因为臣妾说了真话而生气呢,”
见她如此,皇后反倒不气了,说:“静妃这话说得不错,本宫乃是天下之母,怎会同卑贱之人一般计较呢。静妃,你说是不是,”
静妃刚欲说话,皇后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本宫的紫陌省心啊,如今和驸马爷可谓是举案齐眉。都是为人母的,本宫可真是替流嫣忧心啊,你说这女子若是一生连个孩子也沒有,是公主又能怎样呢。她成亲那么多年也沒能有个一子半女的,本宫原本还以为是那状元郎有问題,不想人家离开了流嫣,如今早已是孩子的爹了。”
静妃见她脸色不断变化,却一直沒有作声,又道:“所以说所谓少年夫妻,也得看人。这么多年來,虽说您一直是皇后,可是在皇上的心中,可曾真正将您视作为妻子,只怕皇上心底的那个皇后位置只是属于皇贵妃安若舞一人吧。”
“放肆。”皇后厉声喝道,“休要在本宫面前提安若舞那个贱人。”
静妃装作不知,点头道:“皇后说得极是。”
皇后轻蔑地看一眼静妃,转身來到亭子中坐下,道:“静妃,有时候本宫也是很佩服你的。你看看,你这一生百般要强,却始终屈居人下。育有两子,子灏呢,一生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王爷了。而流嫣更是个不省心的,当年为了不和亲,你也算是机关算尽了,好容易将流嫣嫁给了状元郎,不想几年后人家宁死也不要流嫣了。”
皇后更是激动:“哼。那个狐媚子,一味地只知道诱惑皇上,结果呢,本宫能容得下她,老天也容不下她,皇上英明将她赐死了,”
“皇上为何将她赐死,”静妃的声音渐低。
静妃的脸色难看极了,她说:“臣妾许久不曾仔细看看娘娘,今日一看,就发现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您看看您,不过虚长臣妾几岁,看上去可真是憔悴。想來就是素日操心过盛吧。流嫣再如何也是臣妾的事,就不劳娘娘惦记了。”
皇后丝毫不在乎静妃如此的话,淡然开口:“本宫与皇上那是少年夫妻,自然更相配些。若真是论起年轻來,静妃也是比不得新近的美人的。这后宫中从來不缺少年轻貌美的女子,但是皇后,永远只有一个。”顿了顿,接着说,“静妃可曾听见一句话,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年你为了流嫣,想尽办法让舞惜去和亲。如今,人家是专宠的大妃,流嫣却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姑娘。这有福之人果然说到底都是有福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后的声音渐冷。
“哦,静妃这意思是想取本宫而代之,”皇后嘲讽地看她。
静妃摇头:“臣妾哪里有那个本事,皇后勿忧。只是方才听您提到舞惜,一时间有感罢了。”
静妃的性子向來是睚眦必报的,这若是在以往,面对皇后这样的颐指气使,静妃必定会十倍奉还。然而,今日的她却不怒不恼,微微屈膝道:“皇后何必动如此大的怒呢,臣妾这可是实事求是啊。”
“你今日特地找本宫出來,就是为了以下犯上的吗,”皇后努力保持冷静,然而语气仍然是极度的不满。
静妃的脸色微变。皇后到底不是省油的灯,说话也是极其犀利的,句句直戳静妃的心窝。
皇后目不斜视,声音温和:“唉,可怜了流嫣那孩子,如今也是老大不小的了,却始终嫁不出去,这可是要成老姑娘了,可怎么好呢。”说到最后,皇后的声音中隐隐透露出几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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