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汝宁说完，立刻将药箱放下来，叶子朝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闵元做事的事情从来都快，如果不是你扭扭捏捏，想必这会子早就能给我开出药方了。” ＷＷw．5Ｗx.ＯRG
乔汝宁说，“看来三皇子也未必病入膏肓，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呢？”
“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白白就用病入膏肓这四个字来诅咒我，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你来了。”
乔汝宁心头一沉，叶子朝当真是洞若观火，连他和习音之间的分歧都看得清清楚楚，做出了身为大夫的指示，“请三皇子将手伸出来，我为你触诊。”
叶子朝也很听话，将手伸出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他手掌之间的茧子，习武之人长年累月要握着冰冷的刀剑，即便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也难免要在手中留下痕迹。
“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病吗？”
“何出此言？”
叶子朝做出了感兴趣的模样，乔汝宁的表情让他想到了从前的一个女子，他们在山水之间相逢，又在战场上别离，倒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算不算上他的初恋，总之，那份暧昧的情愫如同春芽一般萌发。
而在乔汝宁的身上，叶子朝看到了种植的希望。
“刀剑无情，战场多有杀戮，若是身负这样的伤痛，必定经受过地狱般的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当乔汝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子朝想起他和慕容站在一起的模样，这两个人饱经风霜，在战火的洗礼之中成为举案齐眉的一对夫妻。
如今乔汝宁说出这样的话，怕也是对过往日子的一种昭示吧？
“这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
“我不过是个小女子，怎么会产生自己的看法呢？三皇子不要随便乱说，若是传出去，又要说我这个人不够严谨了。”
叶子朝笑道，“你的确不够严谨，要不然你到太后跟前请一次安，宫里头怎么会沸沸扬扬了这么多谣言呢？”
有些许的疼痛扎入皮肤之中，叶子朝轻吟的一声，想都不用想，说到了乔汝宁的痛处，他连最信手拈来的扎针都有些做不好了。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记得之前曾经跟你说过，你和我才是真正的同盟者，如果你想要舍弃我，至少也要告诉我原因，跟我打一声招呼，否则，我的颜面会白白失掉，你在这宫中的处境也未必会更好。”
乔汝宁将合股线上的银针抽出，放回了原位，他的眉头轻轻挑起，漫不经心说道，“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
“不管你有没有这样想过，明面上做出来的事情的确要经过千千万万双眼睛的考量，我知道你向往桀骜不驯的生活，可是自从你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应该明白，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就好像是循循善诱的老师，叶子朝毫不吝啬他的学识，再告诉乔汝宁一些为人之道。
可是乔汝宁不稀罕的。
她稀罕的是塞北草原上的成群牛羊，向往的是曾经在慕容怀中寻求的温暖，在慕容府被破灭的那一刻，在叶子朝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已经告诉自己，此生已毁，来世不在。
现在不管这个男人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好话，他都没有办法将自己从回忆中拖将出来。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我的体会还不深刻吗？”
“我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乔汝宁一边提着药筐，一边疾驰走着，偶尔遇到提着灯的小太监们，远远的给他们作揖，闵元十分自然，可是对于乔汝宁来说，就好像是在提醒他，要正视自己的命运。
闵元的这句话大有深意，两人你来我往之间，脚步也到了叶子朝的宫中，两个大灯笼挂在左右两边，暗搓搓地彰显着他作为皇上疼爱儿子的荣耀，“姑娘请进吧。”
空气像是突然间静止了一样，乔汝宁抽出针尖的手突然间就停滞了下来，他随即恢复了正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怪我想法太多，在刚才来的路上，闵元已经替三皇子试探过了。”
“她？”叶子朝有些疑惑，眉毛轻挑，倒是将她脸上的苍白显露出来，“他的确是我的人，可是我恐怕，他早就关心则乱，扮演的角色和习音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终究会成为这皇宫中的某位主子，享受着下人们的朝拜，也要承受着他们背地里所嚼的舌根，前朝遗女这四个字，不管是在什么场景下说出来，都会让人的心口剜出血来。
“姑娘若是真的知道这个道理，何必白白去投靠了太后老佛爷呢？”
叶子朝一边说，一边侧过眼睛看乔汝宁，两个人分明隔着一张不远不近的幔帐，却好像是远隔千山万水，隔空喊话一般。
“大概是刀伤吧。”
晃荡的红烛中，有一个男子的背影投射在了床幔之间，乔汝宁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望闻问切是他作为医生的本责，可是对于一个马上要成亲的女子来说，未婚夫与他的单独会面，就好像是带着某种潜藏的暧昧。
他十分拒绝，却无处可逃。
“闵元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来的有些晚，请三皇子恕罪。”
叶子朝一边说，一边有些微微咳嗽，桌子旁边摆着水杯，单单闻这个味道，就是茉莉花水。
叶子朝也许是气火旺盛，内外闷热相加，倒也让他成了现在的这个情况。
闵元暂且也不说话，他总是站在叶子朝的立场，却也并非完全偏袒，乔汝宁的表征，看起来像是无所谓，可是心里头的那份纠缠，又怎么可能随着时光而化解呢？
“我还是奉劝姑娘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乔汝宁稍微停住了脚步，转而笑道，“要不然怎么说，这宫里头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过是例行公事去拜见了老佛爷，一回来，宫里头就多了这么多的闲言碎语。”
“在我们这里就不算是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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