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对莺儿在这个时候居然回家探亲一事，徐嬷嬷颇有微词。毕竟堂堂相府千金出嫁自己的贴身丫鬟未陪在身侧，总是不好。
但近日里孟府气氛不佳，这徐嬷嬷也盼着这婚事能早早尘埃落定。
如今瞧着莺儿一脸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张俏生生的脸上尤见疲累，心中剩下的大半怒气也跟着消了，只道了声:“快去王妃的轿子里伺候着吧。”
三堂问审！
莺儿挑了帘子进去，但见孟晚歌盈盈一笑，倒让她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那一日，也是她们二人，一辆马车入夜进了这明城，这如今，才过去多少光景，还是她二人，又要出得这城去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是什么都变了。
孟晚歌却，没有接话。
她抬了抬手指，车帘起了一道缝，除了看到徐嬷嬷正跟在一侧，另外只能看到车队的一些残影。
她这才转头问了莺儿一句:“我们那日进城，过的是这道城门吗？” ＷＷw．5Ｗx.ＯRG
莺儿会意，笑道，“这城门瞧着都差不多。”
“只是……今日的你我可还是当日的你我？”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那五指纤长，指尖圆润，五根手指宛如玉葱段儿一般，带着种隐动的莹色光华。
“你说呢？”
莺儿的脸上难辨神色。
一只莹白的手盖了上来，两手交扣，相视一笑，一切便已在不言中。
“你的手倒是有些凉。”孟晚歌的握住莺儿的手，指腹婆娑了几下，再看莺儿的时候，眼神里有了些责备之意。
莺儿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似是想从孟晚歌手里将手挣脱出来，见孟晚歌又回握了一下，这才作罢。
“怎么，小丫头，这还闹上脾气了？”孟晚歌终于还是笑出了声，“你这脾气可闹得有点让人措手不及，难不成，我信任你，倒成了你跟我使性子的由头了？”
说完，她掰过莺儿的手腕，在她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这才笑着松了她的手。
“你！”莺儿悻悻地收回了手:“为什么我什么都瞒不过你呢？”说完脸上有了一抹颓然之色:“我觉得自己方才演得挺真的。”
莺儿顿了一顿，正色看着孟晚歌，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去:“你真的片刻也没怀疑过我？”
说完，也不待孟晚歌回答，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若是……我若是连你也瞒不过，如何能骗过那只狐狸呢？”
孟晚歌的面色一沉，眸中跃出忧色:“是啊，这该如何是好？”
两人一本正经地扮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明明眼底都已经是满满的笑意，却仍是一副戏瘾未足的样子。
两人眼波流转，好一会儿才一起莞尔一笑，就连那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
“我总觉得，我们这次来明城的事儿透着股邪气，倒是没有想到邪到后来，我们的对手却成皇甫渊变成了老头儿。”
不得不说，其实在这一点上，莺儿的心态要比孟晚歌强了许多。
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提到范通时，孟晚歌还回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反不如莺儿想得通透明白。
莺儿侧身过去，也挑了挑帘子，她的动作要比孟晚歌的大得多了，远远瞧见皇甫渊行在前面，他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选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配上他那一身的白衣华服，可堪堪配得上公子如玉这四个字。
莺儿瞧了他一眼。
放下帘子的时候，嘴角一瞥，眼里有些不屑:“我看那皇甫渊也是一只小狐狸，我们还是小心提防着他一点才是。”她这话本带着些置气的意思，说出来也图着嘴上便宜。
不想，孟晚歌叹了一声:“时时防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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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整个女子动了要和盘托出的念头了。当初他决定让孟晚歌合作甚至顾不得在一旁哇哇直叫的皇甫朗。
可为何每每见到女子那染霜落雪的冷眸，自己却总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呢？就好像自己是个……
皇甫渊笑着摇了摇头，说穿了都是半真半假的演戏罢了，既是假意，又怎么会动了真情呢？
轿中佳人一袭粉色齐腰百褶襦裙，上罩着一件颜色略略深一些的绣了桃花图样的浅红色披风。因是新婚，头发高高束起，挽了个妇人发髻，斜斜插了支样式简单的坠了红宝石的簪子。
脸上薄薄施了一层脂粉，樱唇点了朱，峨眉淡扫，虽是新妇，妆容却胜在淡雅清新，更衬得她乌发雪肤，楚楚动人。
这一路，他走得太寂寞了，好不容易得一人相伴，他如何舍得就这样轻易放手？
他也曾扪心自问，是不是就这么轻易动了心？
“你在想些什么？”孟晚歌笑着拉了莺儿在身侧坐下，那派神色倒似莺儿一直都在身边而非方从“天机阁”赶回。
“你怎么不问问我那……老头儿……说了些什么？”再提起范通，莺儿眸中的恍惚之感也更重了。
只是，偶尔会忍不住多瞧一眼那双冷得让人发颤的眸子罢了，就连那暖意融融的烛光落到了她的肩头都化成了冷冷的清晖。
翌日清晨，七皇子携新王妃孟晚歌一路西行而去，同日圣上下旨凉州通县县令在处理下辖旱情一事上玩忽职守，责令革去其职，即日押送大理寺三堂问审。
七皇子大婚之喜似乎随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明城城门，瞬间便已淡去了，唯一值得欢欣的是，队伍出城的时候，莺儿终是赶了回来。
这么大的阵仗大晋开国以来都没有用到过几回，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倒显得有些抬举他了。
有此……也可见天子震怒，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无不人心惶惶。
第七十五章
这念头虽是被他退了回去，可皇甫渊心头之惊却是丝毫未减。
答案……却是否定的……
他与她之间所有的记忆，长公主府荷花池的英雄救美，信道里的剑影刀光，再到金銮殿上的惊心动魄，亦或是最近几次看起来心平气和的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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