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暗影心中都憋着一股子气，却苦于无处发泄。
“属下……没有。”可等皇甫渊一问，他却仍然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来，若是败在技不如人，那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去证明，所谓不甘毫无意义。
“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大约那皇甫渊真的有能看透人心的能力，一句话正好说中暗影的心事：“天机阁阁主范通，已经现身雍州县，我要你去探查此人。”
“暗影，怎么心有不甘？”男子温温一笑，就连问出的声音似乎也带着让人听了似乎如沐春风的笑意。
不甘……不敢……其实不过只是一线之间的事。
“属下必当尽力一试。”暗影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应声，那声音沉稳有力，就如同他方才自己敲击在地面上的那已经重锤，几乎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
皇甫渊却微微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尽力一试。”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若暗影那般低沉，甚至还带着清越之音，但是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让暗影不由自主就抬了头。
唯一的胜算……
这一次，暗影没有马上回答。
“天机阁”阁主范通，虽是身为暗卫，他自然也是明白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暗影眼中渐渐凝结起一层坚定的光，这才迎着皇甫渊的目光，目光灼灼地回道：“属下领命。” ＷＷw．5Ｗx.ＯRG
皇甫渊这才点了点头，略一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位暗卫领命，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皇甫渊一人，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个时候再回去，似乎已经有些不太合适。
皇甫渊想了一想，还是选择先一步回了正房。
而此时的孟晚歌和莺儿还在南苑的偏厅。
人集的资料孟晚歌已经仔仔细细都看了一遍。大晋疆土辽阔大大小小的城池一共四百三十六座，这其中有人集的城市大约占了三分之二，大约三百座。根据城市大小这些城市的人集也是一样。
而人集中的仆役，也都是价格各有不同，从一两银子到十余两银子不等。这人集制度虽是朝廷首肯，是一种合法存在的制度。但是人集每年虽向朝廷进贡纳税，可是藏在人集背后的真正金主多半都是大晋朝的士族之家。
每个人集中的仆役人数不同，一时间，孟晚歌自然不可能准确算得出，这牵扯的将是如何巨大的一笔金额。
她在“天机阁”这些年执行任务，其实也攒下了一笔非常不菲的财富，原本她觉得那已经是一笔甚为可观的金额。
不过，哪怕她不做计算，也可以想象，她的这笔财富，在人集这个制度所牵扯的金额面前可能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原本对于人集所牵扯的金额尚无概念时，她也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可现在那一点希冀很显然被断了念想了。
最让她头疼的是，人集制度背后牵扯的是在大晋朝几乎可说是根深蒂固的所有士族家族。
若是想将这人集彻底连根拔起，很有可能所有的士族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可见要废除这样的制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看样子，这似乎也不是指望有朝一日，皇甫渊大事得成之后一道简单的圣旨就能解决的。
不过，这人集一事所带给她的失望，倒还不及，眼前这几本账本所带给他的震撼来的大。
这四本账本属于四家不同的店铺。
其中两家孟晚歌甚是熟悉，都是在明城甚有名气的店铺，也是孟晚歌分别去过的店铺。
其一是“珍馐阁”，而其二就是“撷彩坊”。
自从和皇甫渊第一次在信道相遇，最后选择在“珍馐阁”一谈，她就知道皇甫渊和这家店铺之间的关系匪浅，更何况，她似乎还收过几个“珍馐阁”大厨亲手所做的食盒，不过就算是如此，如今知道了皇甫渊是这家店铺的幕后老板她还是甚是意外。
而“撷彩坊”就更加了。
这自不是因为她曾经在“撷彩坊”和徐嬷嬷买过绣腰带的布样，而是因为恰在那一次，她有幸见识过“撷彩坊”的经营之道。
她以为，皇甫渊运筹帷幄，指点江山自是精于权谋之术，想不到对于经商他似乎也是颇有手腕。
而另两个账本一是“大同铁矿”，一是“同治煤矿”，分别在大晋南北两端。
其实，对于古代的账本，孟晚歌看得不甚明白，但是这仍然不妨碍她依旧轻而易举就可以判断出来，这四本帐的账面都非常漂亮。
换句话来说，这些店铺都非常赚钱。
别说是那两个铁矿和煤矿了，就算是那两个店铺每年所能创造出来的财富都远远超出了孟晚歌的想象。
但是，这似乎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皇甫渊将这四本账本和人集的资料一起交给她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倒是没有想到这皇甫渊身价如此丰厚。”孟晚歌都瞧得不甚明白，莺儿自然就更看不懂那些账本了，不过听孟晚歌大略一说，还是忍不住满脸的惊奇之色：“依你看这是他身价的多少呢？”
莺儿的关注重点倒是和孟晚歌不同，她随手翻了翻账本，眉心一皱，却是忽然想到：“我们曾让范通查过他和皇甫朗，当时天机阁给出的档案可是干净得很，你说，范老头是否洞悉了皇甫渊背后的这些产业呢？”
孟晚歌却是迅速地摇了摇头。
见孟晚歌如此迅速就给出了判断，莺儿也有些惊奇：“你怎么可以肯定范老头不知道呢？”
莺儿抽出其中一本“大同铁矿”的账本：“两家小店铺，或许还说得过去，可是这铁矿和煤矿不同，这其中的牵扯甚广，瞒过一般人或许还有可能，可是要瞒过天机阁……”莺儿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我认为，皇甫渊似乎未必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如果那个时候，天机阁送来的资料是刻意隐瞒了这些，难道那个时候，范老头儿就已经对你起了防备之心？”
莺儿抬眸，再看向孟晚歌的眼中满是担忧之意。
若真是那个时候，同一时间，她们却是尚且对范通起同样的心思，那这场博弈的先机，就失得太早了。
孟晚歌仍是微微摇着头，似乎并没有留意莺儿的话。
“丫头……丫头……”莺儿这才会意，看来孟晚歌是有些走神了，便连着唤了她两声：“你在想什么？”
那暗卫顿了一顿，这一次不等皇甫开口，便继续说道：“那拓跋宏虽说是寻妹心切，可未尝不是为了特意躲避李璃。”
柔然信奉神力，拓跋宏和李璃虽是依照大晋的规矩行了大婚之礼，却尚未根据柔然的规矩，入神庙斋戒三日……
自从在明城意外发现那队卖画的主仆行藏有异，意外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他善于跟踪的暗卫已经多次本对方甩脱。
“天机阁主？”暗影猛然抬头，一脸的错愕震惊。
“怎么？不敢？”皇甫渊再笑。
拓跋宏以寻妹之名从柔然出来，日久不归，的确将李璃置于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之中。
“这一次到我大晋境内的高手中，还有柔然的第一高手龙腾将军龙博，他有两次单独的行动，属下等人每次跟踪都被甩脱，我们也不敢跟得太过明显，也怕露了行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虽无火花四溅，但是暗影似乎也是毫无惧意丝毫没有闪避之意。
“你我都知道，那范通不是泛泛之辈，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你……和你手下擅长追踪的暗卫，是我手中唯一的胜算。”
这其中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皇甫渊害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要对方有想甩脱的迹象，他都明令暗卫不准再跟。
但是，对于这些暗卫来说，多次被对方甩脱，自己又有余力，心中的不甘之意自然是越积越深。
可是最近，先是两名甲等暗卫在追踪郑重时被人甩脱，其后，郑重被杀。接着，又因为追踪的对象是龙博，任务不得不半途而废。
那名叫做暗影的暗卫闷闷的哼了一声，左手成拳在地上却是狠狠一记重锤。
众多暗卫之中，能有自己独立代号的并不多，这暗影便是其中之一，人如其名，自然是取其形如鬼魅之意，暗影极擅跟踪之术，手下暗卫自然也是如此。
第一四六章
皇甫渊唇角一勾，原本不好看的脸色，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渐渐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那暗卫一直揪着的心这也总算是略微回到了原处。松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属下还探得一事，拓跋宏和李璃在柔然的婚事，也被那拓跋宏做了手脚。”
那暗卫原本见皇甫渊脸色缓和了，说话的也是渐渐找到了自信，可说到这里时，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去，面上的不甘之色顿时无所遁形。
皇甫渊的神色倒是已经彻底恢复了一贯温和似风的谦谦君子之相，听到暗卫如此报告，之前勾在唇边的笑意似乎反是更加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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