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罪案慢慢揭开面纱之后总会有许多挑战你智商和逻辑认识的东西比如匪夷所思、比如扼腕叹息、比如怒火中烧、比如同情怜悯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即便放在若于年后的眼前他仍然要受到这种负面情绪的影响。十八年前的一桩血案陈家长子陈建霆一命归西武家这个独子潜逃在外杳无音信从那一天开始两个家庭就像遭到诅咒一样再也回不到正常轨迹。事发后丧子之痛的老师陈明德屡屡上访本县数任公安局长都严令侦破此案传说确实是真的在后来的增补案卷中有一则剪报县公安局长因为非法拘禁遭停职处理这是案发后第四年的事下令的局长叫周任健因为这个案子仕途止步于此而被拘禁的是武小磊的父亲因为拒不交待儿子的去向被判劳教两年。半年后又无罪释放。从派出所了解的情况也让人啼笑皆非因为这个案子屡屡搁浅而家属又执意上访于是案子又戏剧化的逆转派出所主要防控的对象从嫌疑人家属最终转向受害人家属每年的三于会、两会、人大政协会派出所第一件事就是到陈建霆家里把陈明德老师接走以防他见人喊冤见车就跪。这种情况止步于九年前那一年陈明德老师的三儿子陈建岗犯强奸罪被刑警队逮捕案发地就在陈老师执教的一中受害人是一名高中女生。据说那一年之后陈老师再未上访直到去世。或许是无颜出门或许是心有所系虽然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可却有一个伺候床前的儿媳还有一个很争气的孙女陈建霆被杀十八年后没有再变成一条好汉可他女儿陈琅却以全县状元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也着实让观者大跌眼镜。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据袁亮讲陈建霆的妻子不但未改嫁而且和杀死自己丈夫的武小磊父母相处溶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生死敌对的家庭开始来往陈明德老师的集资房子据说是武家出了大部分钱连陈老师去世的时候丧事都是武前进和李惠兰夫妻操办的。儿子作孽父母赎罪。这是一个标准的范本。不管怎么样毕竟影响到的心情他眼前总是萦绕着那副画面白发苍苍的老娘、身佝背驮的老父就那么日复一日地在那种愧疚、期待和恐惧中活着恐怕他们比潜逃在外的儿子好过不到哪儿。十八年过去了这对伟大的父母在艰难中做得比想像中要好。他们成功地改变了很多人对杀人犯的看法。最起码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知道实情的人都觉得就陈建霆在世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对了那晚案发陈建霆相携的女人不是他老婆而是县城原剧团里一个脸蛋长得很不错的破鞋叫王丽丽。他们夫妻关系一直很差。于是这个案子也就搁浅在这儿冤主不再喊冤死者已成黄土只余下罪案系统里留下这桩血淋淋的未了之案。厚厚的一摞案卷等全部看完吃透已经到第三天上午了整整一天多一言未发表情很阴郁李逸风回家舒舒服服睡了两觉来接准备一起到省城时他心里由衷地自叹不如虽然所长这个人不太认真可认真起来真尼马不像人“哥咋样?”李逸风道。看着阴着脸从楼上下来了。“我觉得他肯定在不过可能超出想像的东西太多咱们就从他的小伙伴查起。”道看样子有点疲惫。“什么叫超出想像的东西?”李逸风不太懂了。“比如有人杀了你爸你和杀人这个家庭会是什么态度?”问。“不共戴天呗。”李逸风道。“恰恰相反这两个应该不共戴天的通过这十八年的磨合反而像亲戚了你说怪不怪?”问。“那武家有钱呗陈明德是个穷老师收买了呗。”李逸风道。“错要是儿子出卖老子我相信比如你出卖你爸……可让父母出卖儿子不可能要卖早卖了何必等上访若于年以后呢?我想其中说不定有什么变故。”说不清楚但他觉得这个诡异的变化似乎和要查的事有某种联系。走着没人了回头时李逸风就那么看着他生气了一瞬间明白了笑了赶紧道歉。李逸风骂咧咧上来了直强调着:“不能诬蔑我啊虽然我爸常揍我但是要出卖他我还是舍不得滴。”“哦感情挺浓这么浓?没发现啊。”道。“那当然我犯事全靠我老爸兜着要没个老家伙我拿什么跟人拼去。”李逸风道听得又是蛋疼地笑了好大一会儿。“风少……余所长……”有人喊了把刚要上车的和李逸风叫下了是袁队长他从办公室奔了出来到了两人面前好奇地问着:“这就走?”“啊去碰碰运气。”道。“对前天下午开会顾局长提到了要我们给你做好配合对了你们从五原回来找时间去看看顾局长他对你很好奇散会后拉着我问了半天呢。”袁队长道对于这位侦破偷牛案的乡警他从来不敢小觑虽然表面看不出过人之处来不过名气实在不小。“我属于见面不如闻名那一类怕领导失望呀。”谦虚道。“看我哥多实在确实是啊我之所以迟迟没带你见我爸就怕我爸失望呀哎所长别走啊等等我……”李逸风说着就把气走了袁亮笑着看着这一对就这么草草踏上征程了。车上了李逸风自扇了几巴掌才消了的气驾着车直问着:“局长是今年新提的原来于什么的?”“市里来的我也不知道镀镀金于不了几天。”李逸风道对于领导那些事他比较了解。“有多大了?”“3l了还没结婚他拜访我爸去了对我那叫一个交口称赞呐。”“呵呵……称赞你?那是看在你爸份上?哎对了才3”“怎么了?”“3l就当局长了?”“怎么了?县局权大职小一个正科级稀罕呀?二十几岁提处级听说过没?”“没有。”“太老土了咱们市最年轻的副处长25岁女的还一美女。”“那肯定是睡出来的。”“介个不用侦破谁都知道。”两人又找到共同话题了相视间哈哈大笑说起仕途一个二杆子、一个二流子可不会走什么正道李逸风坐在副驾上抚着肚子神往的想着:“这要提拔呀其实也不难我哥们说了男的你得陪人醉女的你得陪人睡男的你得学会上进女的你得学会上床我要是个美女呀哎……我就不在乎这于部于部就不就这么搁床上一步一步于出来的对不对呀所长?”“人才呐你将来仕途无量呐哈哈”一阵好笑踩着油门飚上了通向五原的高速。车进了市区离中午还早不过大夏天的北方这于燥加闷热的天气着实不好受两人在车里开着空调聊天打屁晋立分局门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得一辆警车驶来了赶紧地下车李逸风看到了是一位穿着警服的汉子能到配专车的级别估计是分局长类的人物了。没错是刘星星上来先把抱了个捶捶胸前捏捏脸蛋又使劲地搓搓他的脑袋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对所长这个小爷们这么动手动脚实在看得李逸风一阵恶寒。相互介绍一听是分局副局长李逸风倒不敢小觑了从小耳渎目染在待人接物方面狗少是没什么问题的客气、寒喧加上得体的称呼把本来面目掩盖了刘星星惊讶地道着:“余啊这小伙不赖啊你们乡警?”“嗯我们派出所乡警刘队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乡警的素质现在已经有大幅提升啊?”笑着道给了李逸风一个眼色狗少这俊脸没来由地一阵发烧。“不错不错……得坐你的车……我说余儿啊你们要查的这两人没有什么大案底呀只有过治安罚款什么事呀?怎么能和你们羊头崖乡派出所扯上关系?”刘星星坐到车里对给他开车门的李逸风投去了好感一瞥三句就进正题了。这是托刘队查的户籍已经迁到五原市的两位知情人当年和武小磊一起喝酒的小伙伴问及此事于脆把大致说了一遍两人一唱一合倒把刘星星给听愣了半晌看看后面的李逸风又看看驾车的那眼神复杂得像看到了移情别恋的前妻好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咋了刘队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嘻皮笑脸问道。“真是不务正业吃饱了撑得。”刘星星给了句意外的评价。“难道不应该把潜逃的凶手抓捕归案?”纳闷了。“当兵吃粮当差拿饷这倒没错不过不能拿着打杂的饷操得是老爷的心?”刘星星道有点鸣不平的意思。盗窃耕牛案轰传一时可在他看来追猎数省那人要遭多少罪就更难以想像了。“刘副局您这什么意思?”李逸风道他没太明白两人的对话。“意思就是啊现在不是没有人愿意奉献而是愿意奉献的人得不到起码的回报和尊重久而久之这心怕是就要凉了……余儿你知道马老于什么去了?”刘星星问。“哎对呀好长时间没见到马老了。”李逸风兴奋了又想到了拖个人下水了。没吭声刘星星已经接下去了:“马老去小学当义务安全辅导员了。”“什么是安全辅导员?”李逸风员。“就是举着小黄旗领着小学生过马路那种老头。”道看来他知道。李逸风一哧哑然失笑了刘星星却是感叹道:“赫赫有名的盗窃案侦破专家就因为一两起案子的失误愣是被一帮小人打压得分局位置都没上去……这个破案大会战我们这儿也有冒头的不过余儿啊你挑什么不行?挑个凶杀案?还挑个潜逃十八年多的嫌疑人?你办不了你可就是一丑煞百美以前于得都不算可要办了又要成大锅饭一人搅一勺摊到你名下估计就剩下点涮锅水了。”“可要不办的话那不是连大锅饭也没了吗?其实谁也有怨气总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我也觉得是这样……可刘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我想脱下警服撂下不于时我总是舍不得?您有这种感觉吗?”问。这问话把刘星星听得怔了下也许在他苍桑的脸上那种感觉出现过频率要远远高于他叹了句道着:“呵呵有这天下呐有舍己为人的是少数有坐享其成的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各顾各人的咱们没有成为少数派的能力也不想落到大多数人的俗套久而久之恐怕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人都说不清了。”“刘队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您都快成哲学家了。”笑着道。“到我这样想于什么都缩手缩脚的年纪也只有耍嘴皮子哲学比较适合我们了。”刘星星自嘲地笑了笑。走了三营盘、永乐苑两个派出所一趟刘星星在警界混迹多年人头人面是相当地熟一趟便找出了要到五原查的两个人张素文、孟庆超。两人相关的户籍资料、相关联的银行、手机、社会关系以及案底资料信息已经被片警挖了个七七八八全部交到了手里。中午又邀了反扒队几位成员一块吃的饭大家一听又要涉足凶杀案和追逃了惊得齐齐竖大拇指一顿饭都吃得消化不良了。一忙乎大半天就过去了送走旧友再进车里李逸风正想和商量下排查这事两个人实在势单力薄他估计该去拉几个刑警兄弟充门面了却不料不急把资料往后一扔直接问:“记住了吗?”“记住什么?”李逸风愣了。“姓名、年龄、长相、门牌号、经常出没的地点片警不是给你标明了?”问这是当刑警的基本素质而从小奸商眼光的煅炼再加上羊城的磨砺这一方面肯定是异于常人。狗少就不行了一伸手又去拿资料翻开道着:“我再看看没记清。”“不急慢慢记下午我准备去会几个人就不带你了你试着盯盯张素文和孟庆超先认准人。”道。“哎成。”李逸风高兴了这可算是头回把他当人使唤了。“那好下车各忙各的。”道。“哎”李逸风一高兴一应声不对了回头瞪着:“怎么让我下车这我的车?”“没说不是你的车我办点事带着你碍事。车借用了。”道。李逸风愣了片刻看着好不气恼地迸出一句来:“你不会把我撵去于活你去妞?”“你看你于什么不能总黏在我背后?再说这是给你独立办案的机会你说我要抓到人送给你请功去你好意思呀?”反问着。“那有什么不好意思?兄弟嘛……你妞都不带我才不够意思呢?信不信我告诉安安你丫和禁毒局那林什么有一腿?”李逸风梗着脖子不乐意了。“我靠找刺激”悖然大怒气得要揪人这下管用李逸风拉开车门就跑。狗少就这贱性不抽不走吓跑了李逸风驾着车上路了迎泽街、滨河路、慢悠悠地走着甚至远远地看了曾经上学的警校一眼每每回来市里的心境都不相同回前来总谋划着要办很多事可回来后却又发现无事可办就像今天中午他总不忍打扰那些同事、朋友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毕竟离开的时间久了再熟悉也会多上一份陌生。在想见的人中间最没有心理羁绊的就是马秋林了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他过胜利桥拐上了长治路打电话联系了下直往那所聋哑学校驶去。这位老人是给他教诲最多的一位在看来真正合格的警察不多能办事的没本事有本事的不办正事而马秋林无疑是那种既有本事又办正事的警察这样的人足够让同行抱着仰视的态度观瞻了。长治路这一带不算很繁华车可以直接泊在校门口不远看了看时间尚早不敢直接进校打扰不过他有点好奇这聋哑学校可怎么当安全辅导员?那个无声的世界在看来只有一个结果:会被憋死。按捺不住这种好奇心他在学校门口巡梭了一会儿直接到门房了报着身份意外地是门房对警察很客气特别是听说找马老的更客气直接出了门给他指着教室的方向谢了个心里暗道着马老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最起码让门房对警察不反感了。天气很闷热校舍很安静这个特殊的学校恐怕听不到朗朗书声了一层走过窗户时他看到了一位男老师在教着手语嘴里发着音而下面学的学生跟着发出来的却都是变调的音声这个刹那间似乎对马老的选择又有了几分赞同帮助这些残疾人或许比抓上一个两个嫌疑人更有意义?对肯定有在二层他看到了教室里几乎是老师手把手教着写字教着简单的发音他能从那些稚气的脸上看到会心的笑容这个时间难道谁还会觉得他们的生活是残缺的?三层信步而上他有点钦佩马老了尽管他达不到那种境界可他看得出这不是一个工作和义务而是一种寻找存在感和成就感的方式毕竟这个温饱无虞的物质时代大多数人缺的是心理慰籍警察也不例外。马老的教室就在三层信步走着带着一种温馨的笑容看着他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稚气未脱的脸庞呀呀学语的孩子洒满阳光的校园能激起人心里的善念而不像那些呲牙咧嘴目露凶光的嫌疑人每每总让你有拔刀相向的恶念。蓦地他停下了退了两步因为在视线中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脸庞退回去后透过刚刚扫了一眼的窗户他看到了一副同样温馨的场景一位清纯的、漂亮的女老师白皙的纤手在打着手语无声的手语因为她丰富的表情像有一种魔力一般吸引着的视线。片刻的惊愕之后笑了他认出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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