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我,那急促的呼吸声作响,气就吐在我的头上。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有些骇人。我又想到了我的腰痛,这可真是大力得很,想来就是练武之人了。
他没有说话,我硬着头皮,这算不算又是偷懒让他抓到了?
前科没除,后事又来。倪初雪怎么老让人抓到啊?越混越回去了。
林子里的空气才叫做清新啊,薄薄的雾绕着这树,分不清是宫里还是山里了。
“谁让你扫地的?”他冷瞅着我手里的扫帚。
“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我小心地拣着词儿。我哪知道是谁啊,人家让我做什么事,我就做什么事。
他没有说什么,用巾子擦把脸就往一边廊上而去。
他停了一下就走得飞快。
我舒了一口气,我不想欠人恩,但我越欠越多。
我倒是没有看出,这么冷漠的,也会出手相救。
我想,他大概是要亲自折磨我才舒服吧,毕竟他说了好几次让我到七皇宫的,我要是没有来成,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好了,在这里,毕竟也会舒服很多,不然我在冷宫也是待不长的。
我不知道宁妃会不会再利用我来出宫,宫里的人性,也不要去想得太好,什么都见识过,至于宁妃出不出得了,不是我努不努力的事,而是,皇上还记不记得她。
没过多久,一个公公就将我叫了去,让我去整理内室。
我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每一个主子都不会让陌生的宫女去打理自个儿的内室。
他倒是叫我去了,我觉得有些生气。
绝对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荣幸之事,给一个男人铺床整理,这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就算是在黄山,我也没有怎么入过上官雩的房里,他也不用我去侍候着他大少爷。
好一个,一来就给我下马威。
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他不折磨我。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是一种好事,对我来说,他是存心整我。
我一个未嫁女子,给他整理,这算是什么啊?好过分啊。
要是上官雩知道,怎么一个生气呢?就像三皇子、四皇子一般,他们身边的宫女,个个还兼着夜里侍寝呢。宫里谁不知道,是公开的秘密了,这些事我不予评价,可是我也是有耳朵听的。要是上官雩误会,那可真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地咬牙切齿,我才想着他不错,原来,我又把他想得太好了。
散乱的被褥,洁白的床席,都还存着一些男性的气息。这实实在在就是一个男子的卧房,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这样帮人整理,以前爹爹也都有人侍候着,进了宫,就是这样子。别把自己当倪初雪,把自己当成奴婢就是了。
将那洁白的床席给扯下来,将被子叠好。还有一些胡乱放的衣服,也得整理好,让人送去洗衣宫清洗。
换上新床席的时候,我心里一个恨啊,就往上踏了两脚,反过来,脏污的那面铺在下面。
做完之后,才觉得真是幼稚之极,自个儿都嘲笑自己。
一拳打向他的软枕,“教训你的主人太狂妄。”还觉得不够,又多打上几拳。这当真是出气啊,解恨啊。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处传来:“打够了?” WWw.5Wx.ORG
天啊,我赶紧爬了下来,定睛一看,双手自在交叉着站在屏风处。
我吞吞口水,“禀告,上面有些灰尘,奴婢是拍个干净。”
心里直抖啊,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了,我还真是不能做坏事,一做坏事就给抓着了。
他冷哼:“倒是拍得好狠啊。”
狠,我像是面目狰狞的人吗?“奴婢手力是大了一点。”这点事也要计较,果然是挑刺儿的了。
他没有说什么,就瞪着我看。
我硬着头皮说:“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先告退了。”还是赶紧走为妙。
正要走,他又说话:“把你踩脏的床席撤下来,端了水自个儿在崇阁宫洗。”
还当真是看见了,我心里如冷月的冷风,吹得遍体凉啊。
我是自作孽啊,在崇阁宫的里面洗着床席,他是故意的啊,今天送洗衣宫的东西,都不送了,全让我自个儿搓洗。
我不过是踏了两脚,这,还不是一般的小气。
也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怎么惩罚我。
我想,一定没有什么人缘的,在这里做事,倒是没有看到有什么人来看他,来和他聊,这里的主事公公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一早会练功,然后一天下来,就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学,直到晚上。
唉,皇家的皇子公主真是可怜,被要求要多才多艺。
不幸的人,怪不得长大后也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唉,我好想,有着累死我、做死我的活儿,我就不会松懈下来,太多的时间,就会让我总想着上官雩,他必定是没有自由的。
我仰望着天上飞过的鸟,那般的自在,如果我可以传书出去,倒是好啊。
告诉上官雩,我想念他,告诉他,我相信他。时间过得真难,不知不觉中,我的叹息之声是越来越多了,如果不是姣姣好年华,我会以为我老得可以了。
我了解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了解我。如果了解我,就不要急,不要伤害自己。
时间过得那么慢,中午用膳我也没有什么胃口,跑到宫里最高的假山边,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落叶飞得满枝都荒凉,手指抓着石头,也觉得冷。
一个宫女从廊的那一边而来,面无表情地说:“倪初雪,这里的假山可不能乱爬。”
我转过身,暮然看到廊边的窗子里,一张分外漂亮的脸在瞪着我看,冰雪般的魄芒是那般的明亮。
我暗暗地叹着气,温顺地说:“是。”
她领着我,真往那开着小窗的房里而去。
正在练字,那长长嘴儿的仙鹤香炉,轻轻地吐着清雅的香味。
一个公公见我进来,指了指墨,就出去了。
原来是让我磨墨,他写的字很狂草,有人说,一个人写的字,可以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我没有想到,冷漠如,也能写出如此刚劲有力的字,自成一派,倒是好书法。
我无心看他的字,磨着墨,就暗暗地伤怀。
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似在静静地蕴着一层风暴一般。
一个公公进来,恭敬地说:“启禀,林画师叩见。”
是林珣,我心里一动,他必是为我的事而来的啊。我看着,他并不动色,依旧写着他的字,没有要见的意思。
我眨巴着眼看他,快点见吧。他冷眼瞅我一眼,“磨墨。”
“,你不见见林画师吗?”我多怕那公公就走了,那我就见不到林珣了。
那公公又轻声说:“奴才去回了林画师。”
“哎,等等啊。”没有说话,我倒是急急地说了,祈求地看着他,“,你写了很多了。”我感觉他并不是如他外表一般冷厉的。
他头也没有抬,淡淡地说:“宣他进来。”
我舒心地笑,然后赶紧低下头去研墨,浓浓的墨汁,淡淡的香味。他的冷然眼光就略过好了,我知道我又不安分了。行吧,他要说什么就什么,反正我不怕了,骂得多了我脸皮就厚了。
林珣进来,恭敬地施礼。
我站在的身后,仗着他看不见,朝林珣一笑。
七皇了冷淡地说:“林画师来求见本皇子,有何事?”
还当真是直接得很。他坐在那太师椅上,可真是霸气十足啊。
大腿交叠着,尽是优雅,像是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人争个死活一样。
唉,我怎么那么看他的样子?我管他是怎么坐呢,他爱趴着我也没有意见,我想知道的是林珣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啊。
对于宫里的事,我现在不知道,宫里的宫女也不爱嚼舌根子,他也自不会告诉我的,我要想知道,还真是难啊。
“下官有一幅《黄山图》送与,头些日子,下官被派到黄山去画图,以贺皇上两天之后的寿辰。”他说得很有礼。
这样说也是没有错的,就算他是讨好吧,谁敢不讨好这些作威作势的皇子呢?
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倒是有礼了。”
“能笑纳,是下官的荣幸。”林珣抬起好看的脸,看着我。
我是很想说话,可是没有我说话的分,不是上官雩,不会任着我来。
心里极是无奈啊,如此这般,见了还不是等于没有见?
挥挥手,“你下去吧,一番好意,本皇子心领了。”
林珣不紧不慢地说:“谢过,下官所画的《黄山百年松》,靠近山石边的风景最是好。”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看我。
我心里一动,已知他说的是什么了,轻轻一笑。
那锋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在林珣的脸上扫着,皱紧了眉头说:“林画师,你多言了,没事就退下。”
“是,。”林珣轻笑着,躬下身子,转身的时候,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写满了担心和关心,静静地走了出去。
冷瞧了我一眼,我收起神色,暗里吞吞口水,又让他看到我轻笑了。
他顾自看着画,我轻声地说:“禀告,奴婢内急。”
说出来我也不怕他笑死,也不怕丢脸死,宫女是不能在主子的面前这样说的,这是重罪啊。可是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不跟他说,直接走了出去,那才是找死。
要罚就罚,人有三急,不解决可不好。
他嘴角念着一丝很轻的嘲笑,如果不是我靠他靠得近,我几乎发现不了他的唇角轻勾起。他在嘲笑我吗?必定就是了。
我脸上有些臊红,大概,他也想着林珣走远了吧,挥挥手。
我松了一口气,急急地往外出去。
当然不可能马上去假山那边,问了宫女,也去解决一下所谓的“理由”,然后快速地跑到那假山边。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那假山边,不是很明显,也不是百寻不到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张小纸条。林珣啊林珣,怎么一个细心聪明了得呢?我多佩服他。
展开那小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清楚的字迹———
大辽在皇上寿辰那天,会来求亲,要求玉贞公主下嫁到大辽,皇上爱女心切,不愿将公主远嫁,又不能得罪大辽,只好将玉贞公主许配给上官雩,在寿辰那天迎娶。上官雩在上官府里,被约束住,出入不得。
就这样,短短的几行小字,告诉我现在的状况。
上官雩,果然是被软禁了。
大辽求亲是假,借机寻了是非再行攻打,大概就是真。
我心里一肚子火气啊,发也发不出。
我为上官雩心痛,我见他一面,如此的难。
黄山是我和他的最后一个地方吗?不,我不愿意,他不会同意的,无论如何,他不会同意娶公主的,不然,也不会被软禁,不是吗?
我讨厌这个皇宫,气恨地踢着假山,却踢得我脚痛。
我和他,也是以卵击石,无可奈何。坚守两心相许,可是呢,我们能牵到一块儿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一定过得不好。
我一腔的愤愤不平啊,除了不平,还有什么呢?爹爹受冤枉之时,我也只有痛,没有恨朝廷,如今我恨啊。是因为我喜欢上他了,而他要和公主成亲,是他心甘情愿的我也就死心了。我并不是放不开的人,偏他也是不甘愿。囚禁他,这样的婚事,公主要了,会幸福吗?不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头吗?
“踢够了没有?”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我也一肚子的气啊,我大胆地看着他,不屈不挠的,他也是皇家的一分子,我也恨他。
“给我。”他脸色黑黑的,伸出一只手。
他要我手里的纸条,我捏紧了,我坚持,他也坚持。
然后他无情地说:“倪初雪,别让我对你不客气。”
是啊,他是呢,对我不客气,早就不客气了,我的腰拜他所赐,痛了好几天呢。可是,要真是硬起来,我能抢得过他吗?
我狡黠地朝他一笑,瞪着眼看着他的背后,“太子———”
他一转身,我马上将纸塞入嘴里,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吐出来。”那声音,似要将我劈了开来一般。
我睁大了冒火的眼,直瞧着他,我就偏不。
他用力,我也用力,我用力地吞了下去,看到他的脸沉黑的。
我有丝得意,竟然朝他张嘴嘿嘿笑着,一种报复的快感在心里升起。
说实话,他这样的脸色,我很怕他会打我,他没有,而是将我整个人倒转了过来,用力地晃动着我的身子,“给我吐出来。”
我不,我偏不,我死死地咬着牙关,整个胃因为倒下来而翻滚着,好是难受。
我用力地挣扎着,要抓着些什么,一个不小心,头就重重地击在那假山上。那沉重的一声,让脑袋都麻木了起来,没有痛,没有感觉。我要死了吗?什么东西,像水一样,从我的头上流了下来。
没有再摇我了,而是将我放在地上,一手捂着我的头,一边吼叫着:“去拿布来,请个御医过来。”
我有些想笑,看着他沉黑的脸,“,我是吐不出来的了。我撞破头不怕,这惩罚是应得的。”
“闭嘴。”他狠狠地说着,那手紧按着我的头,还是有湿湿的东西流了下来。
我头有些晕了,我视线有些模糊了。可是我还是得意的,我看着他那样,我就笑。
“好你个倔犟的倪初雪。”他咬牙挤出这几个字。
我笑,我自在,我现在不怕他,一点也不怕。要晕了吗?晕了好啊,“,我讨厌你们皇家的人。”
他一怔,眼里有些失落,还是板着脸说:“倪初雪,你好大的胆子。”
“是啊,我从来都是胆子大,我真的好讨厌。”反正要晕了是吧,我不妨大胆一点,眼前的他,慢慢地,变成一个、两个、三个。
“,你为什么这样护着我,又要折我的翅呢?我是不是哪里冒犯到你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我喃喃不断地说着为什么。
眼睛已是无力,头痛欲裂,一头就倒在他暖暖的怀里,却没有完全晕倒。
总是会清醒,然后才知道痛是多痛。
我讨厌他,总是自以为是,总是管着我,总是要我认清我的本分。我倪初雪,怎么会这样子就放弃呢?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
想着上官,我哭得无力。
我的肩头不想承载太多的压力,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不知好还是不好。我动过这念头的时候,的手指抚上了我的唇,冷冷的,还带着血的味道。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一样:“痛,你就哭吧,咬着我的手。”
我不要,可是,真的好痛啊,痛得我张嘴就狠狠地咬着他的指头。
为什么,老天要对我这样无情呢?错过一次,给了希望,又是绝望。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我和其他宫女都起来了,走在御花园里,乱花迷醉了我的眼。秋菊院里,只有秋菊。可是。这御花园,依然是满园的锦绣之色。
我无暇去看。有些寒意,抖了抖手就往的宫殿而去。
小步往那偌大的宫而去,看到有宫女在,便恭身请教:“我是新来的宫女倪初雪。”
“嗯。”他冷冷的声音响起。
就这样啊,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蹙着剑眉的俊颜,生得极为好看,眉峰虽浓黑却不粗犷,赏心悦目之际又带着一些冷意。
之前怨恨他过多,还是不想承认。我是小人之心。
的宫叫崇阁宫。殿楼高起,面面合抱,没有什么复杂的繁道。简单的大道直通他的正宫,青松拂檐。雕栏玉砌,别的什么金银焕彩。珠宝争辉,倒也是没有的。
我总是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叫我过来难不成是当千金一样供着吗?
他走得快,白色的影子隐在林间,我大声地说:“,昨天晚上,非常谢谢你。”
那扫地的宫女看了我一眼,扫帚往我手里一推,“那你就先扫着地吧,扫干净一些。”
倒是舒服,只叫我扫地,没折磨我啊。
我看呆了,直到一节小树枝打到我的身子,我才反应过来,赶紧躬身,“奴婢叩见。”
我尽责地扫着,从松林的深处,听到了吆喝之声。
一时的好奇之心,我小心探头去看,一身单薄,手持两把轻剑飞上跃下的,白银银的剑芒像是筑起剑墙一样,好一个厉害啊。飞下蹿上,似龙游人间,刚劲有力,又翩若灵蝶。
我心里的决定也有些转变了,这一夜想了很多,有些痛有些惊更有许多的无奈。上官啊上官。你现在又过得如何呢?
我想淡之。是不可能的了。
淡淡的清香自宫里传来。让人闻之神清气爽,没有想到。竟也是这般朴素之人。
一边的假山吸引了我的视线,奇峰异景的。像是真的一般,九曲桥下还有着幽幽的流水,几乎占了左边的所有地方。周围还植上松树,就如入林间一般。而右边就尽是大片的松树了,两边这样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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