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找袁经理时见到的山羊胡子男人好像就是姓周吧……
只听何老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好好的正路不走，非要搞这些歪门邪路。那个周致远的画我看了，艺术风格还没形成，比起老一辈的艺术家差远了。还自封了一个‘虎王’的称号，真是贻笑大方！让我推荐这样的年轻人，你们不怕砸了‘曲江’的招牌？” ＷＷw．5Ｗx.ＯRG
景诗看不见众人的表情，但听何老话说的如此重，其他两人的表情可想而知。她把听来的信息总结了一下，估计就是那个叫周致远的画家想提高身价，于是和拍卖行合作替自己炒作。
就当景诗想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时，突然听到何老怒道：“你不用想了，我不会同意给那个姓周的画家推荐的！”
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袁经理又道：“何老，您再考虑一下。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尽量满足您。”
这句话就是暗示何老，他们可以给“好处费”的意思。
崔立平这时也补了一句，他语气里带着微微的不屑：“这种事都是约定俗成了。我们也是为了公司利益，您就别再把那套‘原则’挂在嘴边了。”
想想自己才来拍卖行不到一个月，竟然就看到了这么多龌蹉的事，景诗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虽然知道每个行当都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一时间还真是有些难以接受。也开始怀疑自己来曲江工作到底对不对……
“何老，我们没这个意思！您误会了，您等一下……”“何老您别生气啊……听我们说！”
就当景诗怔愣间，就听“啪”一声门响，接着就是几人的脚步声。怕被人发现不好解释，她赶紧下了楼。
等出了公司，景诗心情仍然有些沉重。怪不得母亲之前不想自己踏入这个行当，看来也是担心自己看到太多黑暗吧！
想到小外甥的生日，景诗还是打起了精神。她想了想，不如送小外甥一套文房四宝吧！嗯，就当是督促他认真学习书法了！等他长大上学了，可以送他课外练习题，从小学到高中，小姨我全包了！
景诗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直奔古玩城而去。
说起来，她也有好长时间没来古玩城了。之前是因为手受伤，后来是因为工作大忙。其实，这里才是她这些年最常来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捡漏的地方。
由于今天时间不多，景诗也没到处逛，直接走进了这条街上最大的文房四宝店——流云斋。
之前景诗也有替外公来买过东西，所以店员已经记住她的脸。
“景小姐你来了！想买点什么？我们店新进了一批石砚，您要不要看看？”一个年轻女店员打招呼道。
“砚台就先不看了，”景诗摆摆手，“有没有适合孩子用的书法套装？”
“多大的孩子？”
“5岁，”景诗道。
年轻女店员吃惊道：“这么小就开始学习书法了？”
“小孩子嘛，就是让她玩玩儿，培养心性。”景诗回道。
因为是给初学者，景诗挑了一套色彩比较鲜艳的，估计小家伙会喜欢。结了账，景诗拎着礼盒往外走。她刚才突然想起来，安安好像最近很喜欢漫威的一个超级英雄，正好可以去动漫店看看有没有手办。
刚走到古玩店的街口，就见一个摊位上围了好些人。景诗有些好奇，想着时间还早，就挤过去看看热闹。
摊主是卖瓷器的，地上摆着有几十件，不算多、品相看上去也不是很出众，在古玩城里不足为奇。之所以聚了这么多人，似乎是因为有一个专家在场。
景诗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青年男人觉得有些眼熟，只听旁边有人问他：“李老师，您说说怎么分辨瓷器真假呗？”
被称作“李老师”的青年感叹道：“其实现在的作伪者啊，都是趋利而为，哪拨瓷器走俏，他们便动了心思琢磨哪个。赝品一波一波地流入市场，越做越逼真，让收藏者是真假难辨，防不胜防啊！这学费，也是交不完的交！所以，作为一个新手，多看少出手的道理，就不用我再讲了吧？
“那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掉坑啊？”“是啊！我们也知道赝品多，可是总归是要出手的啊！要不然怎么买来中意的藏品？”“作伪的人这么狡猾，我们也得练个火眼金睛才行啊！”
青年看了眼问话的人，笑道：“小伙子不要这么性急。这鉴定，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分析得明白的。咱学中医的看病要‘望闻问切’，而这古玩鉴定啊，也不遑多让。不仅要有扎实的理论知识打底，还要讲究方法。细说起来，就算是天黑也讲不完。”
“那您就说说这件瓷瓶吧！”
“行，那咱就说说这件哥窑双螭耳瓶。”青年托起手中的瓷瓶。
景诗很少有机会看到现场讲解瓷器鉴定，当下也来了兴趣，站在人群里等待专家解说。
“看瓷器，最重要的就是看釉。釉对于瓷器，就像是人的皮肤一般。说白了，它其实就是器物表面的玻璃质。这层玻璃质会依照瓷土中矿物质含量的不同而有区别。”青年人冲着大家笑了笑，接着道：“我们知道哥窑瓷器最大的特点就是‘紫口铁足’，这是因为它所用的胎土铁元素含量比较多。这一点，可以从瓷器的足圈露胎处看到。”
说着，青年把瓷瓶的底部给众人看了一下，果然是铁红色。
“这就可以说明瓷瓶是真的了？”刚才性急的那个年轻人问道。
“当然不是，”青年继续道：“除了看足圈，我们还要看造型，瓷器表面的裂纹等等。这件瓷器造型古朴，裂纹自然，很符合哥窑的特点。但是……”
景诗听他话说到关键处突然停下，心里有些着急。这不是吊人胃口嘛！
“但是，它的胎白净细腻，底胎虽然是铁红色，但是口沿却无紫。再仔细看足圈，原来这上面的铁红色是在瓷器烧成后刷了一层铁红浆水而已，定然不是哥窑出品了。”
青年人一口气把鉴定结果说了出来，见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把瓷器还给摊主，歉意道：“对不住，影响您生意了。”
“没事没事，李老师这一席话让我也学会了不少。”那摊主憨憨一笑，语气里没有一点不满。
景诗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人气这么高的年轻鉴定师。
这些宋代书画里, 有几幅是少有的珍品，市场价值在千万以上, 万不能出现一点纰漏。
众人皆应声之后, 袁经理转身对何老道：“您今天辛苦了, 到我那儿坐一会儿？”
5岁的小男孩儿喜欢什么礼物？这个问题可难倒了景诗。
景诗之前听马大师讲起了类似的操作。有的是画家本人把作品放到拍卖行，然后再出高价拍下自己的作品；有的是和拍卖行联手，暗箱操作，拿几个水分高的国际大奖，再找知名的鉴定家、书画家推荐，恶意哄抬价格。
显然周致远是第二种。而看何老态度，应该和马大师一样，十分讨厌拍卖行这种低级的炒作手段，不想同流合污。
何老知道他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讲, 于是道：“行，那就去你那儿坐一会儿！”
等到两人一走,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刚才的气氛有点太凝重。
“行了！”何老打断了他们的话，愠怒道，“曲江迟早毁在你们手里！明天我去和王金盛辞职！马田豫被你们逼走了，现在又想逼走我！行，我不用你们撵，我自己走！”
景诗一惊，原来马大师是被逼走的？那她这个助理名号岂不是空有虚名？
景诗一边想着一边下楼, 刚下到二楼, 就见有人在走廊里起了争执。她起初没有太在意, 但余光一扫, 发现竟然是袁经理和何老。而那天莫名其妙和她打招呼的首席拍卖师崔立平也在场。
见几人差点看见自己，景诗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躲完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她又不想偷听，干嘛要躲起来？
周先生？推荐？景诗脚步一顿。
“何老您别生气，听我说。周先生是咱们国内美术界的新秀，在国际上也得过大奖的，您推荐几句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的事。对咱们拍卖行也有好处不是？”只听袁经语气和缓地劝道。
“是啊，”崔立平也道：“只是几句评语而已，您不用这么为难。正好趁着这次宋代书画展，我们正好为周先生做宣传。”
等所有工作完毕, 细心负责的刘经理又挨个检查了一遍防盗设施, 确认无误后，才对着袁经理点了点头。开启展示柜的钥匙分成了两半, 他俩一人一把。
袁经理对众人道：“从明天开始，第一批客户便要过来参观。你们明天早上8点前必须赶到公司。保安部的人今天晚上分成两轮，每个小时至少巡逻一次, 势必要看好这些拍品。”
这时，刘经理圆脸笑眯眯道：“大家都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讲解稿，今天就都提前下班吧！”
众人立刻欢呼一声。景诗心里也有些欣喜，今天是小外甥安安5周岁生日,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小家伙, 心里想得紧。正好趁提前下班这一会儿，给孩子买个生日礼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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