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诗隔着玻璃望着巨鼎,心道,希望文物管理委员会那边一定要顺顺利利,把鼎给换回来。
……
有句古话说的好,欲速则不达。
她男朋友无奈道:“宝贝儿,看准儿点。不是日本人,这博物馆的名字叫‘菲林斯特’,是美国的。” WWw.5Wx.ORG
景诗期盼的“易宝”行动,此时就出现了瓶颈。
在专家的鉴定结果出来后的第二天,C省文物管理委员会便派人与菲林斯特博物馆的负责人赫尔曼商议交换青铜鼎的事件。赫尔曼没有直接拒绝,所以让中方这边看到了希望。然而当商议到具体交易细节时,两边就谈不拢了。
从美国人的价值角度讲,松元真捐出的三幅画绝对比豫鼎要珍贵。但赫尔曼看出了中方的急切,所以便狡诈地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故意拖了下来。
袁程摇头,“不能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得想想别的办法。”
景诗也没想到阳光羞涩的埃克森竟然有个这么难缠的哥哥,她思索了片刻道:“除非咱们能反过来,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吊他们的胃口。”
“道理是这样,可谁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东西?”袁程叹了口气。
本来事情也不会弄得这么糟,但他上面有个急功近利的领导,这事就办砸了。要以他的意思,就等活动结束了,以各种理由拖上一拖,然后慢慢交涉。反正是他们的主场,不信还留不下自己家的东西。
……
“那个陈昌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同样得知消息的松元真站在贺子越面前冷声骂道。
他之所以费这么大力气又是花钱又是捐东西,目的就是为了把鼎留在中国。只有留下鼎,才能让他在收藏界占有一席之地。到时候即便他暗地里操作些什么东西,也有一个“收藏家”的名头遮人耳目,不容易被人怀疑。而若是青铜鼎被美国佬带回美国,那他前面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和田籽料,贺子越轻笑一声道:“松先生放心,美国人带不走鼎。”
他笃定的语气让松元真松了一口气,“贺先生说不会,那就肯定不会。”
松元真对贺子越的来历并不了解,只知道对方似乎在做古玩的买卖。不过,他觉得贺子越此人十分神秘,似是可以推演预算,每次只要他说过的话,都必定会应验,实在是邪门得很。此次青铜鼎的事,也是贺子越提供的消息。至于他送的那几幅国外名家的画,也是在贺子越的指点下用极低的价格在一个外国贵族后代的手中购买的。
松元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等闲之人,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但他却一直看不透贺子越。因为贺子越做事似乎没有目的,不为名也不为利。
总之,既然贺子越说鼎会留下,松元真便觉得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正准备离开,就听贺子越突然开口道:“若是松先生听我一句劝告,就及时收手。您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再贪心折损的可不仅仅是运数,还有寿数。”
松元真转过身脸色一沉,“贺先生什么意思?”
贺子越垂着头,声音有些冷:“虽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但松先生在做什么我也了解几分。上面人的心思难猜,难保松先生替人家解决了麻烦,对方却递了把刀子过来以绝后患。”
松元真脸色铁青,定定地看了贺子越一眼,说了句“我知道了”,转身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贺子越嗤笑一声。
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哪怕明知自己是在走钢丝,也非要侥幸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掉下去。
……
景诗非常想帮忙促成交易,但她只是一个收藏界的菜鸟,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当她动念头想请埃克森帮忙和他哥说说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主动找上了她。
“景诗,你知道哪里可以修镜子吗?”埃克森在电话里问道。
“镜子?什么镜子?”景诗疑惑地问道。
“是一面铜镜,”埃克森大概描述了一下,“直径大概有十多厘米,上面的图案有狮子、鸟和葡萄。那个动物好像狮子,有很大的头,鸟的嘴巴尖尖的……”
埃克森的汉语词汇有些匮乏,导致景诗一时间还是没听懂他形容的镜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她只好问道:“那镜子是现代工艺品,还是古玩?是中国的,还是别的国家的?”
“是中国的,”艾萨克笃定道:“我哥哥在拍卖会上买下的,说是很古老的东西。但是后来好像坏了。”
那就是残镜了?
景诗挑了挑眉,忽然想到赫尔曼刚到中国被机场海关拦下的事,似乎就是因为一个铜镜?那件事后来怎么处理的景诗不知道,看样子铜镜能顺利通过海关,应该不是多么珍贵的古玩。
“我哥哥很喜欢那个镜子,一直想找人修补。但是在美国没有人会补,他就带来了中国。”埃克森解释道。“你知道谁可以修补铜镜吗?”
这个问题景诗还真知道一点儿。她记得X市古玩街里有一家很不起眼的老店里,就有那么一位老人,非常擅长修补古玩。从书画到银器、瓷器,他都会修补。不过铜镜他能不能修补,景诗就不知道了。
景诗回道:“我知道有一位老工匠可能会修,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镜子拿过来先给我看一眼?”
景诗对让赫尔曼如此喜爱的铜镜十分好奇,于是提出想看一看。
埃克森立刻应了下来,“行,我和我哥说。”
没过多久埃克森就打了回来,道:“我哥说他现在就有时间,我们在博物馆门口见吧!”
“好。”
三人去了博物馆附近的一个咖啡店,景诗见赫尔曼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华丽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景诗看得眼睛直抽抽,她没看错的话,这盒子上面镶的是钻石吧!虽然是碎钻,但至少也有几十颗,加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何况中央还镶着一颗红宝石!要不是事先知道赫尔曼要修补铜镜,她都快以为这个盒子才是他的宝贝呢!
赫尔曼把盒子打开推到了景诗面前,“这就是我要修补的铜镜。它实在是太美了,但可惜碎成了两半。我问过你们中国的鉴定专家,他们有人说我这个镜子根本不值得修补。”说到最后赫尔曼语气里带着浓烈的不满。
景诗对他笑了笑,“不要着急,等我看一下。”说着她便从盒子里拿出其中一块残镜。
甫一上手,景诗就感受到残镜的灵气。虽然有些淡,但是确实是存在的。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由于器物的残破,导致灵气流失。之前景诗也有在碎瓷片上感受到相同的情况,所以也不觉得奇怪。
景诗手里这块残镜是其中的下半部分,可以看到雕刻精致、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图案。埃克森话里的“动物”,其实是古代的一种瑞兽。这种瑞兽的外型有些像狮子,头大、身体健硕,看上去威风凛凛。而埃克森话里的“鸟”,则是古代铜镜上经常出现的一种禽鸟,寓意也是十分吉祥。再加上铜镜上面的蜜蜂、葡萄、缠枝花草等花纹,是古人用来表示避灾免害的一种图腾。
有灵气在,景诗基本确定铜镜是真的,看风格大致应该是唐朝。可令她疑惑的是,既然是真的,那些专家怎么会觉得没有必要修补?景诗可不相信那些专家看不出这个铜镜是真品。
这个疑惑景诗很快就解开了。因为当她拿起另一个铜镜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一半的铜镜没有一丝的灵气。
景诗一开始以为是这一半铜镜灵气流失得太厉害,已经让八卦图感应不到。可当她细细观察铜镜上的花纹时,才察觉到异常。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这一半的铜镜是后来有人制作的赝品!
景诗猜测,应该是有人拿到了这一半真的铜镜,然后根据这一半的铜镜制作出了另一半。
接着她又认真观察看了断面,上面似乎有胶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有人将假的这一半和真的那一半粘贴到了一起,以假充真。
其实也这算修补的一种方法了吧……如果不是假的这部分太多了的话。
景诗向赫尔曼问道:“之前那些专家怎么说?有没有和你解释为什么这个铜镜不值得修补?”
赫尔曼耸了耸肩道:“有的专家说它是假的,让我不要修补。有的说是真的,但是修补起来很困难,让我放弃。”
景诗:“……”
谁让这镜子真的是一半真一半假了呢?也许有的专家看完真的那一半,就认为是真品。而另一个专家看的是假的那一半,所以认为是赝品。
“除了真品和赝品,有没有专家说过别的答案?”景诗又问。
“我昨天问过一个姓肖的专家,他说这两半铜镜只有一半是真的。但是这怎么可能?是我亲手把它摔碎成的两半,怎么可能一半真一半假?”
还是有厉害的鉴定师的!说的一分不差!
景诗赞同地点点头。
见自家哥哥情绪有些激动,埃克森赶紧解释道:“赫尔曼很喜欢这个镜子,所以不喜欢有人说它不好。他打碎镜子的时候我也在,原来他们真的是一个镜子的。”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那个专家说的是对的。这枚铜镜的这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假的。”
赫尔曼狐疑地看向景诗,“为什么?”
景诗知道如果自己不把证据一一摆在赫尔曼眼前,他肯定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的。于是她直接把两枚铜镜对比起来,一一找出上面的疑点。
虽然制作者非常狡猾地把比较难制作的部分做了锈蚀的痕迹遮掩,但假的毕竟是假的,总能找出破绽来。
赫尔曼听完景诗的话,一脸受伤的表情,“该死的造假者!”
景诗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道:“这个造假工艺并不是十分精湛,可能是赫尔曼先生没有注意打碎前的铜镜。由于铜镜本来就是黏补过的,所以很容易被再次打碎。”
“这一半如果是假的,那真的呢?”赫尔曼迷茫地问道。
景诗耸肩,“这可就不好说了。”
“如果能找到另一半镜子就好了。”赫尔曼合上那个华丽的盒子,叹了口气说道。
景诗摇了摇,“这太难了。”
她猜,就算那个制作那一半假镜子的人可能都不知道铜镜的另一半在哪里。要不然他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作假呢?何况赫尔曼的这个镜子是在国外拍卖行上拍下的,谁知道另一半会不会流落到别的国家?这让人怎么找?
“如果赫尔曼喜欢这种铜镜的话,可以在中国的拍卖行找一找,说不定可以找到心仪的。”
虽说景诗不想中国的文物被外国人买走,但见赫尔曼是真心喜爱,就是便多说了一句。
“不,我还是喜欢自己的这个。”赫尔曼摇了摇头,“它是我在拍卖会上一眼就看中的。”
景诗十分理解他的心情。除了投机的商人,真正的收藏爱好者喜欢一件藏品的理由都是出自于自身的喜爱,并不是越珍贵的就越好。
眼缘这个东西很重要。
“而且这个镜子上的兽类图案,和我们家的家徽很像。”赫尔曼从怀里拿出一个徽章递给景诗看,“我们的祖父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贵族血统。”
景诗接过来一看,这枚家徽上的应该一个雄狮,确实和铜镜上的瑞兽有几分相像。
把家徽还给赫尔曼,景诗道:“如果铜镜和你有缘的话,说不定哪天你就能看见真的那一半了。”
赫尔曼点了点头,“谢谢。我也希望能找到那一半。”
景诗想起青铜鼎的事,便开口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同意用三幅名家的画作交换青铜鼎?是因为你觉得两方的价值不对等吗?”
听到景诗问这个问题,赫尔曼直截了当地回道:“不是我不同意,而是因为我不能同意。我只是一个负责人,我们博物馆还有三个股东。我把你们的意思告诉给了他们,他们意见并不统一。”
原来如此。
“那么为什么有的股东不同意呢?”景诗又问。
赫尔曼看着景诗笑了,“商人总是希望利益最大化的。”
景诗秒懂,这是待价而估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景诗回道。
赫尔曼摇了摇头,“我认为一段良好的关系,比眼前的利益更重要。我希望我们和你们以后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景诗点点头,“我也希望。”
文化的交流和碰撞会促进文化市场的繁荣,也是给我们中国本土文化走出国门提供了机会。
景诗兴致勃勃地跟着看了一场有关后母戊鼎的戏。这场戏倒是没讲述后母戊鼎的历史背景,而是讲起了民国时期的挖掘过程。其中的主角就是挖出了后母戊鼎, 又保护它不被日本人发现的民族英雄吴培文先生。
早在八十年前,当时的考古学家就发现了后母戊鼎的踪迹,推测其应在今安阳市郊洹北武官村一带。然而1937年, 日本鬼子突然侵占中国, 考古学家们便停止了挖掘, 生怕国宝被这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侵略者们掠夺。
看过藏品,再看过话剧,景诗又来到了那尊疑似九鼎之一“豫鼎”的展厅内。这个展厅也是游客最多的地方。
还有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总之,有些事情你越想办好就越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然而两年后,还是有人在武官村的土地里铲出了后母戊鼎的一角。而发掘的地点, 就在吴培文先生家的农田里。得知家中可能埋有重宝,年仅18岁的吴培文当即决定封锁消息,同时通知族人秘密挖掘。
花了整整三天三夜, 吴氏族人终于把一尊青铜巨鼎给挖了出来。喜悦的同时,吴家人却也开始犯了愁。因为就在他们村子不远处,恰好有一伙日本军队驻扎。若是被他们听说了巨鼎的消息,那可就糟了!
景诗从袁程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不得不骂赫尔曼一句“奸商”。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再加码才行?”
一是因为青铜重器珍贵少见,二是刚看完后母戊鼎的话剧,大家心里还憋着一股劲儿。
景诗听着旁边一个年轻女孩儿和男朋友怒道:“这鼎怎么是外国博物馆送来的啊?明明是咱老祖宗的东西好不好!日本人那帮强盗!”
这样的对话在展厅内时不时地出现,显然大家对于国宝外流都十分愤怒。
女孩儿一撇嘴,“美国人也没好哪儿去!历史书上叫西方列强!也是欺负咱们的!日本人还是美国人的狗腿子呢!”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男孩顺着自家女友的毛捋,“他们都是坏人!”
等到展览会正式开始, 只第一天便有上万游客涌入了C省博物馆的第三展厅。这多亏了之前民间鉴宝活动的宣传。
当然, 也为了游客们能够享受更丰富有趣的文化盛宴,博物馆别出心裁地举办了一场话剧表演, 将几件珍贵文物背后的故事一一请演员演了出来。这也是受了中央台《国家宝藏》节目的启发。
无奈之下,吴培文只好把鼎连夜运回村里藏在了地下。然而他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汉奸把挖出重宝的消息告诉了日本鬼子。为了保护后母戊鼎,吴培文又接连几次转移鼎的位置, 甚至有家都不能回, 只能辗转流浪在外。直到抗战结束, 他才返回故乡把鼎从地下挖了出来,让国宝得以重见天日。
博物馆请来的演员并不是什么大明星,但却把吴培文老先生当年保护国宝的坚定决心和眼看国家即将灭亡的悲痛心情演得是入木三分。在那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保存性命已属不易,吴老先生还能拥有这样的爱国主义情怀,值得所有中国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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