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我们的人越多……我们被其他人攻击的可能性，就越高。”兀术张了张嘴，脸上写满了震惊。
“对，就是这样。想要提高我们幸存下来的几率，我们就要尽量地减少行动，并且始终处于可活动范围的边缘。因为一旦我们遇到了第一个对手并与之交手……我们就将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韩丘微微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凝重。
“好可怕啊。”兀术哭丧着脸跪坐在厚厚的落叶上，扯着手边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为什么我们开学的第一天就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啊，明明连大家的名字都还没有记全，就要背后捅刀子。难道不应该开开心心地自我介绍，做一做游戏，交换一下礼物吗？”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不能现在就去山顶。”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的章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是是是，你是宝宝，我是爸爸。来，乖，叫爸爸。”章立一脸慈爱地伸出手，想摸兀术的脑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兀术气坏了，张开手掌，眼中绿光微动，头顶垂挂的藤条突然如活了一般窜向章立。章立微微一笑，毫不慌张，伸向兀术的手迅速抬起，手腕一旋，便将藤条稳稳攥在手中。
兀术还想继续发作，一旁的韩丘突然抬起胳膊，挡在她的脸前。“韩丘你让开，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臭不要脸的家伙。”兀术看着章立那张贱兮兮的脸，气得直咬牙。“别出声，有人的声音。”韩丘示意两人噤声，双眼紧闭，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章立狗贼！韩公子！赶紧出来，再不出来要出人命啦！” ＷＷw．5Ｗx.ＯRG
杀猪般的吼声再次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不用再确认，韩丘和章立立马反应了过来。“靠，那死胖子出事了。”章立伏身在巨石上，吐了口吐沫，“咔嚓”一声，狠狠地将手中的沙漠之鹰上膛。“九点钟方向有人在朝这里跑……不止一个！”兀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韩丘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背上取下那柄其貌不扬的颀长苗刀，双手持握，别扭地摆在胸前。虽然自己没有觉醒一丝血脉之力，但都到了这会儿，死妈也得当作活马医。其实到现在韩丘都不明白，为什么姜鸩要让自己带着一把他完全不会使用的武器。韩丘十八年的生命里，对‘刀剑’的掌握仅限于韩家藏书楼那本兵器图谱，还是少儿科普版的。
杂草和枝叶晃动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三人的心跳也随之加速，手心不由自主地冒汗。终于，徐萌厚实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巨石后窜了出来。韩丘见到他狼狈的模样，有些心惊：徐萌的头发和眉毛上覆着厚厚一层白霜，细碎的雪屑随着他的奔跑从身上抖落。而他的衣服好像被野兽撕咬过一样，丝丝缕缕挂在身上，露出一团团敦实的肥肉。“我去，这家伙是经历了啥啊。”章立同样吃惊不小，手上的枪却毫不马虎，准心死死地对准徐萌身后。徐萌瞧见了韩丘，目光扫过一边的兀术的时候愣了一下，但马上移开，扯着嗓子喊道：“走走走，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韩丘和章立来不及多想，迅速地作出反应。章立一手抓住头顶的藤条，猿猴一样荡向徐萌那边，手中的沙漠之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枪口喷射出赤色的火舌，子弹呼啸着射向徐萌身后。韩丘则快步上前，扶稳上气不接下气的徐萌。“走走走，赶紧的，后边有两个变态！”徐萌喘着粗气，朝身后的章立招了招手，拉起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兀术就要往另一边跑。
“喂，新同学才刚见面，就说我们是变态，不太好吧。”尖细的男声从徐萌来时的巨石后传来。韩丘等人定睛一看，巨石旁不知何时站了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他带着厚厚的无边圆框眼镜，留着短短的圆寸头，肤色苍白如纸，略显病态。男生的身子罩在宽大的T恤和短裤里，胳膊和小腿细如柴火，看上去尤为弱不禁风，可细长的手指上缺留了半寸长的指甲，怪异至极。
“是吗，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啊。”章立勾起嘴角，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沙漠之鹰银亮的枪身似乎笼罩着一层白雾，在能震断腕骨的后坐力下，章立竟在两秒钟之内打空了整个弹夹。
那站在巨石旁的男生仿佛没有听到枪响，微笑着扶了扶眼镜，脸色淡然自若。
下一秒，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韩丘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清晰地看到了子弹在空中的飞行轨迹。不是韩丘他们拥有了高速摄影机般的视力，而是时速达到1400公里的子弹，在那个男生身前十米左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拉扯了下来，如同射在厚厚的海绵上。炽热的弹头缓缓地向前挪动，越来越慢地旋转着，透明的白霜在古铜色的弹头上渐渐凝结，生长，最终叮叮当当地落在男生身前，结出的冰晶碎落一地。而他则依旧一脸淡定的笑容，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些子弹，竟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生生地挡了下来。
这时，韩丘等人才注意到男生身后，那个仿佛冰雕玉砌般的女孩。银白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仿佛星辰般璀璨的双眸闪着动人的光。精致到近乎虚幻的脸庞，好像萦绕着一层散不开的薄雾，美好却冰凉。白色的长裙过膝，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裙角微动，惹人遐想。
如果说姜鸩拥有韩丘能想象的最完美的脸庞，这个女孩的面容则超越了韩丘对于“美”的想象。
或者说，她就是“美”本身。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很高兴认识你们。”男生又扶了扶眼镜，手中闪起紫色的电光。
“为什么啊，我们发现有对手的时候难道第一选择不是赶紧离开吗？”兀术有点糊涂了。
“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选择离开了吗？”韩丘问道。兀术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韩丘接着问道：“章立第一眼撞见你的时候，也没有选择逃离吧？”
“我发现了你，我选择置之不理，而你发现了我，我却无法确定你是不是对我置之不理，也无法确定你是不是确定我对你置之不理……”韩丘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你还是小学生吗，我的朋友。”章立不屑地把玩着手中凶悍的沙漠之鹰，腰间沉甸甸的弹匣反射着冷冷的光。
“要你管啊，我就是小学生，我还是个宝宝呢，怎么了！”兀术不满地朝章立扔了把杂草。
兀术想了想，最后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争辩道：“那也只是我们两个的选择吧，不能当作普遍行为。你看咱俩来的路上，不是一直在避开遇到的同学吗？”
“我们朝武器库行进的路上避开那些对手，并不是不愿意同他们战斗，而是为了节省时间。这么跟你解释吧，我们现在做一个假设，现在我们两个是竞争对手，我发现了你，现在我有有两种选择：一，置之不理，就当做没看见，继续隐藏下去；二，主动出击，想方设法把你消灭掉。”
二人闻言心中一惊，马上屏住呼吸，不敢再打闹。兀术张开双臂，手心亮起柔和的绿光，周围的花草无风而兀自摇摆。她在用周围的植被去感知是否有其他人活动的迹象。章立也纵身一跃，手脚并用，无声无息地爬上旁边高大的石块上。
“救命啊！”没多大功夫，一声粗犷的嚎叫便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韩丘和章立两人闻声，脸色微变：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徐萌？
“等会儿等会儿，你确定来确定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兀术拍了拍脑袋，有些迷糊了。
“简单的说，我们两个人形成了一个猜疑链，不仅仅是对对方的选择不确定，同样对对方是否知道‘我’的选择无法确定。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在无穷猜疑导致的不确定下，最安全的做法有且只有一个，”韩丘伸出拇指缓缓划过自己的脖颈，“在对方行动前，主动出击。”
“我们就要越早出击，我们越早出击，注意到我们的人就越多。”章立接着韩丘的话说道。
“不是，这跟我们现在去不去山顶有什么关系啊。”兀术真想一巴掌把章立给拍飞，他就是摆明了弯弯绕，故意嘲讽自己的。
“活动范围最终朝山顶收缩，也就是说所有的同学最终都必须将活动范围缩小。越早到达山顶，碰见其他个体和团队的时间就越早，而碰到其他对手的时间越早……”
“黑暗……森林？”兀术咬了咬嘴唇，明亮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却不清楚韩丘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就好像是一片黑暗的森林。每一个人都是手握猎枪的猎手，小心翼翼地前行于林间，所有人都必须小心。每一个被发现的猎手，他的下场只有一个：被消灭掉。”韩丘摩挲着下巴，陷入思索。
“那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主动出击呢？”兀术还是不明白。
“这就是黑暗森林，”韩丘伸出手指，指了指兀术，“当我发现你时，你同样有两种可能的状态：一，你也发现了我；二，你没有发现我。但现实情况是，无论你在此时有没有发现我，在未来的某一刻，你总是要发现我的。因为我们的活动范围在不停的缩小，这种情况无法避免。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的推理，都是建立在你发现了我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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