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中枢 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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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势而起,偏回头看看带我进来的柳眉儿,那小姑娘大眼圆瞪,仿佛吃惊之极,一付不敢相信的模样。我才自省过来,全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母仪天下,为万方之尊,今日竟亲自扶我,这可是天大的荣幸。柳眉儿吃惊也许就因为这个。

    便深躬下腰,重重唱诺:“谢过全太后。臣位卑人微,实不敢当太后亲自扶助,心中惟惟诺诺,羞愧莫名。” WWw.5Wx.ORG

    谢太后坐旁边笑道:“爱卿在战场里拼死厮杀,血水里滚出来的人,怎么也象临安的臣子一样,弄这些虚情假意?全太后不过怜你忠勇,扶一扶也不打紧,看把你紧张成什么模样。”

    自青翠环绕中收回目光,我的正面摆放一座黄绫卧榻。侍儿领了往前,端目一看,那上面隔着小小几案,坐了谢太皇太后与全太后二人。也许谢太后怕冷,用锦纶盖着腿脚,而五岁小皇帝穿一袭滚龙盘凤的锦棉袄子,支手扶着祖母膝盖,两只黑黝黝的眸子沉沉地打量过来。

    小皇帝听母亲说说笑笑,收回按着祖母的小手,往前走近一步,偏着脑袋看我,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直凑到我面前,突然一笑,叫道:“皇祖母,徐子清脸红了。”

    这孩子虽然贵为天子,仍童心末泯,边说话边绕着锦凳走一圈,把腰间佩戴的玉帛、金锞子,带得叮咚直响。

    粉雕玉琢的孩子又停在面前,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徐子清,你也是宫里的公公么,颌下和他们一样没长胡子。”

    小皇帝又问:“那外面其他大臣怎么长得大把胡子,他们就不清理了?是不是他们懒得动弹?”

    可爱的小皇帝只把几人乐得前倾后倒,谢太后笑得都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嗔怪自己的孙儿:“皇帝过来,别难为徐爱卿了。”把他拉拢自己身边,拍拍那颗小脑袋,却怎么也禁不住,又冒出笑声。

    全太后笑着从谢太皇太后手中抱起小皇帝,怜惜道:“可怜我儿,生在帝王家,还不曾见过世面,只知道人世间只有没胡子公公与有胡子大臣。”

    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仍盯着我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滚动,眉头忽然挑起,眼睑撑得大大的,竟朝我做了个鬼脸。

    我回他一个笑,离凳而起,打揖向两宫太后说道:“君上问话,臣不敢不答。臣便回答皇帝的问话吧。”

    掉头对小皇帝说道:“皇上,微臣刮胡须是为了方便。陛下知道的,出战作征需要全身披挂,特别是微臣那套盔甲尤其烦琐,头盔盖住整个头颅,直包到颈项处。如蓄胡须,则与头盔牵牵挂挂,极为麻烦。”

    两位太后见我说得郑重,俱都收起笑意,静静听我说话。而小皇帝窝在母亲怀里,安静得如一只小猫,张目望着三尺开外的徐大将军。

    我接着话题往下说:“打仗作战,是白刃进红刃出的勾当。千军万马冲锋,万千兵卒往来厮杀,刀戟无眼,谁也顾不了谁。如微臣的胡子绊住了盔甲,使臣扭头回身产生困难,那可成性命攸关之举。而臣指挥作战,战场机缘瞬息万变,更由不得什么东西敷住了臣的手脚。至于朝中大臣蓄有胡须,呵呵,微臣认为此一时彼一时,他们不象臣等武将,可能需要用胡须来增加自己的威仪吧。”

    说临安大臣的话有些不妥当,我赶紧补充道:“臣的一点猜想,请皇上勿怪。”

    小皇帝赵显似懂非懂,问道:“徐子清,白刃进红刃出是什么意思?”

    这让我怎么解释,说吧,战场上的杀戮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残酷了些,不说吧,岂不与先前所说相悖了?不由自主望向两宫太后。

    全太后微笑着看我,似乎觉得我与皇帝的一番对答很得体。而谢太后轻轻点头,鼓励我说下去。

    “皇上,你所见到的兵刃干净雪白,可臣的战刀已不发白了,而是昏黄污浊,便因饱饮鞑子鲜血而至。臣在战场厮杀之初,那刀子可也象你见到的一样,白亮干净,这时就叫它白刃,但臣与敌短兵相接,便会抽出刀子刺入敌人肚子里,拨出来时,刀锋上沾着人的鲜血,淋漓斑驳,整柄刀红殷殷的。皇上,白刀子杀进人肉里去,抽出来时变成血淋淋的红刀子,这就叫白刃进红刃出。”

    屋子中的一群妇孺不说话了,专注地盯着我。过去一时,小皇帝赵显嗯了一声,说道:“知道了。”扬起头,脖子伸得长长的,使劲儿望向身后的全太后,“母亲,什么时候我可以亲眼看看白刃进红刃出?”

    全太后没说话,低头看着怀里的娇儿,一双眼里尽是慈爱,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悲伤。谢太后六十有余了,虽然保养得当,但额头上仍爬满长长的皱纹,这时拍拍孙儿的脑袋,脸颊肌肉抖动,因年老而下吊的眼睑更垂下去,却自半闭着的眸子里射出坚决的光芒,她说道:“这天下是你的,便由你去打理,红白兵刃么,”她指指我,“他们就是你的兵刃,尽力去爱护他们,由他们去帮你见识血和火。”

    老太后一番话说得铿锵决然,充溢着残酷凶狠。看着榻上表情各异的三位妇孺,我突然觉得心底一冷,自最深处泛四个字:封建统治。

    谢太后又将目光投过来,我立即低下头去,压着嗓子说道:“太后圣训,正如太后所言,我等便是皇帝的兵刃,供皇帝驱使,只愿为皇帝,为两宫太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爱卿武功盖世,举世无敌,偏又这等识大体,我赵家有幸能得如此大将。”谢太后目光里的寒意慢慢融化,温情地看着我,接着说道:“皇帝年幼,文成武功尚在未定之天,仍得大臣们努力,帮扶着他打理这个乱蓬蓬的天下。文有贾丞相辅佐,武么,这样的天下正要武力匡正,却谁来帮助他呢?”

    她握了小皇帝的手,脸上泛起的笑意温柔敦厚,看起来对这个皇孙疼爱到了极点,却不看我,仿佛随口侃侃:“你么,我的骠骑大将军?”

    早间从老公公何津口中知道为小皇帝选师傅的消息,这一句话早在意料之中了,现在却来得这样突然。本以为这次见面不过太后们对我进行一次考究,哪知道短短时间内谢太后就揭开幕帘,直切切地问过来。

    来不及想什么,我紧跟着跪去汉白玉铺就的地板,重重磕下头,坚决辞让:“臣人微言轻,兼而第一次入庙堂,如此莽撞武夫,实不敢担当重任。臣有自知之明,作些前线冲锋的事已经勉为其难,绝不敢做超乎自身能力的妄臣。”

    脑袋紧紧贴着汉白玉地板,头顶飘来全太后的说话声:“徐爱卿过谦,从拉义军始,两年时间复疆域千里,灭北敌十万,夺城池数十座,连挫敌骄将阿术,把伯颜打得无还手之力。你的这些功绩太皇太后知道,孤家也知道,推也推不脱的。孤家与太皇太后商议,朝中已有贾丞相,有宜中丞相辅佐小皇帝,而小皇帝的武略么,也许就徐爱卿最为合适------”

    她收住话,叫我:“爱卿抬头吧------怎的,又要孤家拉你么?-------朝庭许多大臣都说爱卿谦虚卑恭,市坊里也传言爱卿自五年前便行善江南,是个大大的善人。而今一见,果真行止得体,不负诸多传颂。”

    得她吩咐,我抬起头直视着仪态万方的皇太后。可听她盛赞于我,心情竟愉快不起来,反觉着压抑得很。

    这位二十四五岁的皇太后搂紧怀里的小皇帝,笑着对谢太后说道:“太皇太后没说错,媳妇确实觉得徐爱卿担当得起天子之师的职责,过几日便可在垂拱殿里宣布了。”

    谢太后也一笑,不回答,反去问小皇帝:“孙儿一见徐子清便问那么些问题,可见与他有缘得很。呵呵,皇孙可愿他当你的师傅?”

    小皇帝还没答话,我卜地又跪了下去,莫名其妙只觉额头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子,着急说道:“三宫圣上在上,微臣才疏学浅,惟凭武力在前线取得几场胜利,万万不敢当帝师。臣起自草莽,一直未居身庙堂,从没见识过庙堂之高,只怕这样做一来服不了朝庭大臣,二来耽误了皇帝学业。如此,臣即使万死,也抵不得自己犯下的半点罪孽。太皇太后,太后,请万勿下成命,万勿使臣这等下臣搅了天下,乱了朝庭。”说罢,在这座瑞祥殿里磕头不止。

    辞得这样坚决,两宫太后竟不能说话,除了几个人的呼吸声,这座幽静的寝宫立即陷入一片死寂。

    尤不得细看,老公公何津拉住我,不再让走,远远站在瑞祥殿天井里,怕扰着了皇太后,压低嗓子禀报:“太皇太后,太后,皇帝,徐清将军已到。”

    太皇太后?太后?皇帝?他连着叫出三位圣上,却把我弄得吃惊不小,难道三宫尽在里头?

    收回目光朝前看去,我已在言语间进了房子。

    全太后拉着我坐去锦凳,自已坐回卧榻,拿手端正了头上的凤凰玉佩,方才笑着说道:“母后说得对,这里就咱家祖孙三人,另加一个你,哪有什么可紧张的。”

    侧过头向谢太后凑趣:“母后,徐将军威名赫赫,兵锋之下杀人无数,瞧瞧现在,却不象沙场里归来的大将军,倒似一个初次登科的状元郎。”

    念头刚下去,屋子里传出谢太后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出来一名着翠绿衫儿的侍女,头也不抬,低眉顺眼躬下身子,柔柔和和道个福,轻轻说道:“大将军请随奴婢入里,三宫陛下已等候一时了。”

    他说我是大内里的太监?

    这问题实在有趣,屋子里的人都一愣,尔后突然大笑出声。我却在笑声里尴尬地摸着下巴,讪讪答道:“微臣不是公公,微臣天天清理,所以不见有胡子。”

    这处殿堂绝无半点富贵境象,斯斯文文,倒象大房人家的風雨文学脊设案置瓶,墙壁上林林总总悬满几十幅字画,甫一踏入,便若临芝兰之室,立感一股雅致气氛。正壁前放壶香炉,细细的线头红光闪烁,将幽暗如心香的味道溢满整个屋子。

    恍惚间瞧去外面,庭中几簇寒梅和冬菊在冬日里开得清丽,把一团儿翠湘流影投至窗前,而窗台下一汪古井台面上,又置放一桶清亮的水。便猜想,也许为了浇溉这院子中幽静的花树吧。

    全太后抿着嘴儿笑笑,瞧一眼谢太后,撩起锦裙下榻而来,伸手扶住我胳膊肘儿往上拉,还说道:“骠骑大将军请起,将军为国家柱石,这天下正需你匡扶,就不用多礼了。”

    那夹杂锦锻的棉布袄子花色极好,全天下只有北洋才能生产出来。想到皇帝也穿北洋出产的物品,胸中不由升起得意。

    念头刚过,再容不得多观察,我双膝一曲跪下,口中山呼:“见过三宫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一边叫一边在心想:嘿嘿,以前从电视里见过这阵仗,如今倒活学活用了。

    穿过重重朱门,越过进进深宫,那名叫何津的老公公绕近道,终领我来到谢太后居所------后苑瑞祥殿。

    这处宫殿缩在青山绿水当中,自遍地葱荫里立起一圈儿碧瓦朱檐的围墙,穿堂越室进了去,除十数间放置杂物和宫女居住的廊房,院落正中座落四间一溜儿的殿堂,用白纸糊住门框窗棂,只有八扇绢绣做的窗帘斜斜挂起来,露出里面风光。

    第一次进入皇宫大内,第一次与皇室贵胄近距离接触,第一次受高高在上的最高统治者召见,心头禁不住升出惶恐。点头称过谢,将官靴踏入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便感觉到一股热烘烘的暖意迎面扑来,犹如春暖花开,那丝惶恐便越见泛滥了。而苏墨在身后被何津挡住,却不让他进去。

    随着那姑娘往东厢房绕,刚注目于正厅里放着的三座铜火炉,便听到正去的地方传来谢太后淡淡的言语,“柳眉儿帮大将军去了袍子,免得他乍一入内受了激。徐爱卿这边来,坐左边锦凳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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