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等得心浮气躁了吧。我看着地图上标着‘平江’二字的小红点,想到与他临别时的情境。
陈宜中命文天祥早于我们行动,皇室贵族赵时赏极为欣赏文天祥,自动请缨成为其副将,跟着他一同去潜去平江。文天祥在与我告别时,赵时赏因为曾被尹玉拘禁过,还杀了他的亲兵,便躲着不肯与我照面,文天祥的另一名追随者杜浒却当着我埋怨:“现在元兵三道而进,相公以乌合之众万人去迎敌,无异于驱群羊去斗猛虎。” WWw.5Wx.ORG
文天祥便对我苦笑,回头呵斥这著名的游侠儿:“谁都知道如此。但国家一旦有急,征天下兵,竟无一人一骑前往,我深以为恨。所以不自量力,以身赴难,或许天下忠臣义士闻风而起,社稷还可保全。我辈应当身先士卒,杜浒再不可胡说。”
还有四万人被阿塔海带领,已正面攻至和平、升山和旧馆,逼迫战略要地施家桥。此部距施家桥仅十二里不到,为最直接的敌人。
包圭分开围着我的将军挤进来,禀道:“文大人着急也没用。当面的伯颜有兵卒十三万,而我军仅六万人,这仗一时半会还不敢大打。”
我回头看他一眼,一边在脑子里思索,一边随口说道:“是么,说得那么肯定?”不等他回答,又问:“鞑子左路军情况怎么样?”
包圭走上前,竖起食指点上‘澉浦’位置,说道:“阿刺罕扎水军大本营于此,有大小八千艘战舰。”食指慢慢向下滑到右下角,停在‘长安镇’方位:“他的左路军在此驻有两万探马赤军和叛将范文武的一万五千军,吕文焕的三万水军也在此。不过,吕文焕本人却被伯颜调到阿术的右路军,似乎是刻意不让他掌持本部水军------属下便猜想,伯颜很可能不相信吕文焕。”
听他说到此,杨二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吕文焕倒也活该,要么不降,要么降了就把奸贼做到底。却一边攻打大宋,又一边羞愧,端的十足伪君子。”说罢了,厌恶地唾一口,表情不屑之极。
张信峰是正规的朝庭将军,一向与来自北洋的杨二不对路,正容说道:“吕文焕世代受大宋国恩,有些羞愧也是应当的。要真说起来,还是咱们大宋对不起他。原先守襄阳时,屡请朝庭救援,却遭贾似道拒绝,结果逼得吕文焕投降。杨将军也别耻笑他,吕文焕的投降还是下属将官逼他做的。”
我心中一动,忙追问包圭:“吕文焕不受伯颜待见还真有其事了?”
“大将军不相信?”包圭无可奈何地笑笑,又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伯颜果真防着宋朝叛将吕文焕,根子却出在陆秀夫三月前的议和之际。陆秀夫到伯颜帐内议事时吕文焕也在场,被刚正耿直的陆秀夫当场责骂:“吕将军,你家自父祖以来便受大宋浩荡皇恩,如今怎恬不知耻在此向元称臣?你曾借口贾似道奸相误国,因之投降,现今贾贼已死,你又如何说?”
吕文焕听着指责,面红如血,竟说不出话,良久喃喃说道:“晚了三年啊------”两年前正是襄阳沦陷之时,他的意思是说,如果在沦陷之时贾似道死了,他也不会投降元军了。
这话当着伯颜的面说,可想而之伯颜会如何生气。但伯颜身为建康行省丞相、攻宋的统帅,自非常人可比,听了吕文焕呻吟般的软弱辩解,当时没有一点反应。回头却在三月前的三路大军统帅会议上勃然大怒,当着上百名将军的面斥骂吕文焕:“放肆狂妄的贰臣,大元饶你性命,还以高官委任,哪点对不起你了?竟对垂死的宋朝庭念念不忘,不成你再投降回去?真不怕世人耻笑么?”
包圭终于说完了,探来脑袋笑着问我:“大将军问得这样细切,是有什么想法吧。”
我端一杯茶水喝着,听得这话,立即诧异抬头看他。身材魁梧的包圭双目炯炯,嘴角却诡异的挂起一抹笑容,接着又向我说道:“听说李庭芝将军帐下将领张俊与吕文焕世代交好,如果由他修书一封给吕文焕,属下想,秀王之左路军便会减轻许多压力。”
这人精灵剔透,曾是朝庭的武举人,因此负责斥候队,果然是个浑身消息的主儿。不过问一件事,居然从中猜出我的意图。
赞赏地看着他,那张黑红脸膛神采飞扬,我赞道:“厉害啊,包圭有这本事,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包圭受我表扬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低下声音说道:“跟大将军跟得久了,偷学来的。”
闻言哈哈大笑,我从人群中拉出尹玉,也不避人,说道:“大秀才,你书信一封去扬州,托张俊致函吕文焕,请吕大人手下留些情,给大宋再留些香火。”
包括尹玉在内的人都微笑着,似乎觉得这件事有趣得很。我却在想:张俊如能说动吕文焕装点糊涂,倒真的为秀王的左路军缓解些压力,而我右路军的侧翼也可轻松不少。至于大厅广众之下吩咐尹玉去办这等机密之事,毫不担心秘密泄漏,那也是有用意的------如果伯颜晓得我诱导吕文焕,只怕防吕文焕得更紧。能制造敌人的将帅不和,何乐而不为?
好处良多,不过此时最紧要的是当面之敌。暂放下心思,反手指着地图说道:“诸位可看明白了?瞧清楚,”我点着敌人的弓形进攻路线,“这里,两个凹处,我们即将打击这两点。包圭,你说我军无法立即与敌大战,那可错了,我军的大规模反击马上便要开始。文天祥大人,张大都督,秀王,几支大军都等着我们启动大宋的反击行动,我们绝不能再延误。”
知道我要布置作战方案了,围我站一圈的人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胡应炎、尹玉、陈昭、包圭、杨二、王勇,这一批人起自北洋,是我赖以成军的班底。姜才、刘金、叶子仪、余显等人却是李庭芝、孙虎臣的旧部。还有王安节、张刚,这两位朝庭将军刚被陈宜中调入军中,归入同为禁军将领的张信峰属下。而许夫人逃到北洋后被我收留,阿尔塔更有意思,他自从经历回援临安战斗后,似乎重又喜欢上战争中铁与血的味道。还有萧吟,半大孩子终日与胡应炎等人混在一起,又带出一帮与他年龄相仿的童军,倒显出他军事方面的天赋,这次也委了他一个今后校尉的小官,带在了身边。
来路不同的将军们面沉如水,我却浮出微笑:“各位,天赐良机啊,鞑子连场大胜后开始轻敌,终于露出了两个漏洞。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他们总算给了我极好的机会。呵呵,可不能对不起这个大好机会。”
微笑着下令,语气里却充满腾腾杀气:“由陈昭领军,率张刚、许夫人,以及六品校尉王安节,提一万军攻和平八千之敌。注意,左端有唆都三万人马,右端有阿塔海攻击升山的一万七千人,在攻击当中务必坚决执行隐避前行、避实就虚的原则,趁敌不知我大军已布置到前线的时机,发动雷霆攻击,力求一击中的。歼灭八千元军后,遣张刚带领两千人偷入敌纵深之太湖区内长兴、水口、煤山一线潜伏,以备下一次攻击之用。而陈昭余部驻留和平,等待左右两端元军进攻。许夫人则提两千人去乌船渡,作侧翼之用。”
以一万弱军插入敌战线,正面、左、右两端共有四万五千敌人,风险极大,陈昭便有些揣揣不安,后又听我命他留驻和平坐等敌人进攻,更是忐忑,张嘴要问用意,却立即被阻止住。
“你部敌众我寡,肯定抵挡不了夹击的,而我并不要求你在和平死战,你的任务是诱敌至施家桥。陈昭知道么,平时的机灵巧变不算什么,这时却是真正考验机智的时侯。阿塔海、唆都久经沙场,想让这等百战之将中计,确是难上加难,因此诱敌部队佯败之际必须做到溃不成军,同时乱而不散,以免士兵们当真一溃不可收拾。”我死死看住神情凝重的陈昭,问道:“能做到么?”
陈昭使劲咬紧牙关,霍地站起,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未将必不辱大将军使命。”
我点点头,复又指向湖州东面的织里小镇,掉头向姜才说道:“这处是你将要到达的地方,没有将领配发给你。命你自提一万军攻克已被阿里海牙取了的双林,绕道攻占织里,并固守之,形成威胁湖州本城的态势,牢牢吸引伯颜两万人马,让其不敢离开湖州,使其丧失预备队的作用。注意,你部到织里后,已进入元军后方,四面八方皆是敌人,而我选你执行本次战斗最艰巨之任务,便是相信你能完整将部队带出来。”
这个任务确实无比艰巨,姜才站立起来,愣神看着我,却半天也不敢说领命二字。我解释道:“元军在湖州共驻有十三万军队,而我仅六万,如果不分散敌人兵力,我军绝难在此役中取胜。姜将军,你是武科而出仕的,又跟着李庭芝大都督经历过许多战斗,因此,这任务只能落在将军的身上,我便将吸引敌人的重担将给你了。当然,我会尽量快地救出你。”说罢了,对着姜才便是深深一拜。
我拜得情真意切,姜才有些动容,不过眉头仍拧成了一股绳。他抿紧嘴唇仔细想了想,回拜于我后决然说道:“未将明白,未将领命。湖州敌之预备队由我吸引,便是阿里海牙东攻之军,我也会尽力将之稳在织里,以减轻大将军当面压力。哪怕战死至一兵一将,不得大将军之令,未将仍会坚守织里------”
说到此,姜才转首看了一圈在座诸将:“只是舍不得各位好友。”说罢了却又自失一笑,自嘲道:“姜某还有些儿女情长了。”
无人笑他,尽皆默默看着这刚毅的战将,眼里和他一样,盈满不舍之情。湖州驻军两万,织里守军也有五千,还有一万绥靖地方的部队。如果阿里海牙被他吸引,姜才一万军队便要与至少四至五万之众的敌人缠斗。
同时他身处敌后方,四面环敌,军资辎重没有来源,更无援军,即便想逃也不容易逃得出来。他要执行我布下的这着险棋,确实死多活少。至于我说的相信他能将部队完整带出来,还有我会尽快救援他,可是任谁也知道,战斗一打响,也许敌人几路人马齐聚,一股脑儿便端了他的锅,我说的话不过安慰他罢了。便没有一名将领派给他,也说明从我的角度出发,已认定姜才有去无回了。
许夫人终究是个女人,坐在长条形的简易木制会议桌最后边,发出难受的喘息。我知道,她和姜才等人并肩作战一年有余,相处得如兄弟姐妹般亲密,加之先前在芜湖之战时,痛失亲人陈吊眼,现在又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另一名兄弟跳入火坑,怎会有不难过的?
我走到姜才身边,伸出双手将他按下座位,想再说两句鼓励的话,却觉得说出来也苍白无力得很,便使劲拍拍他的双肩,沉声说道:“只要将军坚持住,子清敢保证,必能救出将军。”
不等姜才回答,赶紧岔开话题,转首又对胡应炎等人下达命令:“你率八千军,旗下尹玉、王勇二将,正面进攻升山的阿塔海,使其仅能分部分兵力夹攻陈昭和织里的姜才,以求减轻该二部的压力。尔后,待陈昭调动敌人攻打施家桥之际,你也佯败,诱敌来攻施家桥。余显,你和刘金领五千人,往东南方向去,将军队藏在善琏。要求,必须藏住一兵一卒,不能让元军有所发觉。杨二是个只知向前杀敌不知后退的莽夫,便命你和张信峰领一万人马回施家桥后面的德清城驻守,其任务是构筑炮兵阵地,看管好五百门火炮,尔后稳住德清防线,接应即将到来的我诱敌之军。”
我看看其他没点名的将军,他们露出急于请战的焦燥表情,便又说道:“余下的阿尔塔、叶子仪、包圭、萧吟等将领,随我坐镇施家桥,候着鞑子来袭。”再扫他们一眼,却发现诸人露出失望之色。不由一笑,这批人见到自己不能亲临一线,竟有些不乐意了。年青的萧吟甚至翘起了嘴巴。
随着我手指在地图上划动,一个布袋形的包围圈已豁然浮现------分兵五路路,将敌打个措手不及,扯破敌战线后,趁其慌乱而诱敌至第一个战场施家桥。但施家桥离湖州太近,易受敌人支援,于是遂次抵抗,放弃施家桥,将敌再诱至德清。以德清为中心,布下许夫人、余显左右两个侧翼,用此二部拉拢袋口,将敌合围。
我分析道:“德清离湖州一百五十里,又是敌人必欲取得的目标,鞑子有充分理由随我而去。可他们即便发现我军诱敌目的,想要从湖州,或是从左右突出的两翼进行救援,也需两到三天。这段时间足够我军打一场围歼战了。同时,战场周围没有元军踪迹,作为此次包围战的最后战场,德清最为适合。最后嘛,即使战术目的没有达成,我军致此也扯破了敌中路军的战线。诸位记住,扯破中路军战线,这才是本次战斗之最大目的。”
胡应炎问道:“将军,鞑子早知道你回了临安,也许更探明我军已从临安出征,那么,他们必会作出防患,吃了将军那么多的亏,他们肯定不敢提以轻心。分兵突袭,以我等数路兵力单薄的小队发动攻击,只怕不能有效得手。还有,就算各部完成了任务,将大部敌人引去德清,”他搬着指头计算兵力:“派走姜才一万人,许夫人领两千人,张刚带走两千潜往长兴,余显和刘金又藏去五千人,一共分去一万九千人,我军便仅余四万一千人,这如何围歼敌人也许聚来的七、八万之众?”
将领们听完他说的话,纷纷交头接耳,都表示有此想法,尹玉叹道:“我军能有十万人,将军的计划便有十成十的把握成功,如今么,唉,难啊。”
我仍然笑着,在纷纷扬扬的议论里拨高声音说道:“诸位,你们忘了手中的手雷了?你们忘了火枪了?你们忘了大炮了?你们忘了经过系统而严格训练的战士了?难道,你们忘了百战百胜的士气了?别以为伯颜的中路军有十三万人,人数多有什么用,难道我们以少胜多还打得少了?鞑子战线过长,我所选择的进攻地点是他们的薄弱环节,就算他们早作好应付袭击的准备,我相信他们仍会扫不住我军的猛攻。犀利的武器,旺盛的士气,战士们纯熟的战斗技巧,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看着初春时节仍穿戴厚重甲胄的将军们,他们个个神情凝重,皱眉冷眼低头沉思。我接着为他们释疑:“伯颜不可能改变遣阿里海牙、唆都对阿术之右路军、阿刺罕之左路军东策西应的态势,只能聚集一军以追袭我诱敌部队。再有姜才在织里吸引元军,伯颜更不可能全军来追。按我推算,能有五万人被诱到德清便算难能可贵了,拥有如此火器的四万人歼灭不了五万人?我不相信,你们大约也不相信吧。那么,大家的担心实在没有必要。再者说,”
我停下话,喝口亲卫斟的茶。将军们见我不说话了,都抬头看来,萧吟紧挨着我坐在身边,这孩子把我当亲人一样,自没有其他人的敬畏,无所顾忌地追问道:“大将军,然后呢?”
我放下茶碗,抽出面前的一支令箭,说道:“此次战斗,我军目的不在于与敌决战,企图一举歼灭伯颜的中路军。而是诱敌之后再诱敌,施连环计,争取一个辉煌的大胜利。这个大胜利么,现在还不能说,边打边看事态发展吧。”
令箭掷去地面,嘴里喝道:“去,各将行动,调齐本部兵马,作好战斗准备。”
元朝对宋战争的战场态势是全面压迫。临安皇城所在的江浙道一面靠海,为避开南宋锐利的水军,元军便自陆上三面齐攻:西边四川道,由驻蜀元军进攻各要地,以阻宋军东援;命淮西行省枢密院使合丹攻淮西,淮东都元帅博罗欢等攻淮东,牵制两淮宋军;以建康行省丞相伯颜、平章政事阿术等率领主力,自建康、镇江出发,直趋临安。
伯颜为分宋军兵势,牵制各地宋军入援临安,率军攻扬州,以解除后顾之忧,却被李庭芝和徐清所阻,历四月不得,反损兵折将无数。另命阿里海牙攻湖南,又被宋知州李芾阻于潭州。久攻不下,变动计划,再命阿里海牙率部归中军,仅遣军包围潭州。
枢密院给我的任务最为直接。我的右路军直接面对湖州的伯颜。
我安慰这两位义胆忠心的英雄,说道:“老师忠义之心天下皆知,无人不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子清便也受老师感召才投身行伍的。到了平江,子清担保不让老师和杜侠士去斗猛虎,更不用以身赴难,放心吧,不过月余,子清定给你们一个突袭平江的时机。”
是的,这个时机我马上就要为他们制造出来了。
德佑二年十月,逼于忽必烈急于灭宋的压力,伯颜不顾扬州未克,建康、太平、安庆军盘踞大量宋军,冒险自镇江分兵三路往南而掠,正式发动对宋的最后一战。
他命宋都带、李恒两名都元帅、汉军万户武秀、张荣率军直取江西,切断南宋东西联系;知建康行省枢密院事阿塔海、行中书省事董文炳负责重兵留驻镇江以防扬州,阻淮东宋军南援;命左丞相阿术率万户张弘范、宋朝降将两浙大都督范文虎等为左路军南下,率舟师经江阴军(今江苏江阴)、许浦(今江苏常熟东北),由东面海路趋临安;参政阿剌罕、四万户总管奥鲁赤、吕文范等为右路军,率步骑自建康经溧阳、广德,由西面包围临安;伯颜亲率右丞阿里海牙之中路军当面强攻,直取常州、逼平江;又调驻守镇江的阿塔海支援,同时节制诸军,以期会师临安。
不相信吕文焕?这怎么可能。我不以为然的笑笑,驳道:“吕文焕为元朝立下天大功劳,怎会不相信他?我大宋水军实力遥遥领先鞑子。鞑子花了五年时间将襄阳攻陷,得吕文焕投诚,加上原宋将刘整,他们方才具备和宋朝水军抗衡的能力。伯颜理应重用他才是,怎会有不信任的?”
包圭摇了摇头,将头凑到地图面前,手指敲在常州那个小点上,说道:“在这里,吕文焕遭伯颜狠批。大将军不知,属下早在大军出发之前,便派斥侯仔细探过了。据说鞑子攻常州屡屡失手,伯颜在三军统帅例会上痛骂吕文焕,说他现为元朝大官,却身在曹营心在汉,斥他与宋军作战时有网开一面的表现,还将常州困局归罪于他。”
此时伯颜一部有兵卒十三万,湖州城里驻扎两万,由他亲领,再有一万元军地方绥靖。阿里海牙率三万军,自东路沿东迁、双林、练市一线直逼新市。按我估计,其意图是想攻占钱塘江东北要镇长安,以此接应左路军顺江趋临安。
伯颜再遣唆都率领的三万人,攻湖州西面的梅溪,其意图应该是策应在独松关的阿术之右路军。
胡应炎站在身侧,说道:“近日情报传来,说文天祥率两万军队已潜至平江,而平江守敌仅一万一千多人。文大人如今只等我军发动进攻,得到掩护,他便能趁虚重夺平江。”
作战地图挂在墙上,上面以红线画出鞑子的进攻路线。其十三万人分成四个部分,成一个弓状,阿里海牙和唆都左右两翼舒展前探,中间阿塔海孤军突出,伯颜的湖州城驻军后缩,在后面以作预备队。左右两翼与中间突出部位划出两道弧线,往内凹了进去,凹处没有填补,形成两片空白之地。
往里面缩进去的两处弧线仿佛成了一张血淋淋拉开了的弓,那两个凹点是这张弓最脆弱的弓背------这是元军的薄弱环节。我恶狠狠看着那里。
元军采取的战术是中间突破。几路大军以临安为目的地开拨,除了务必取得的要地外,其他无关紧要的城池能取则取,不能攻克就包围住,阻断该部回援临安即可,绝不拖泥带水。
也许忽必烈和伯颜认为,只要南宋皇城沦陷,即能在政治上促使赵王朝早日垮台,从而打击敌人的抵抗决心,使南宋残部丧失抗战能力,江南战事既能尽快结束。
德佑三年元月二十,伯颜中路军攻克离临安直线距离仅三百余里的湖州,其前锋直抵施家桥;左路军轻取澉浦(今浙江海盐南);右路军攻占独松关;至此时,四十万大军自东、西两面配合中路军呈半月形将临安包围,同时从水陆两路断掉皇城与北方的联系。不但如此,忽必烈再从北方幽州、河北、河南等地调八万大军,沿江南江北惟一的交通线‘真州’,增援江南战场。
而整个宋元战场上,四川道受驻蜀元军发动的猛烈攻击,新任四川制置副使、知重庆府事张珏无法奉旨回援临安;湖广道、江西道被宋都带、李恒两名都元帅攻击,受牵制仍然无法回援。至此,因为受元军中路军的当面冲击,临安正北方向的战略缓冲之地几乎没有,便因了各道各府均受攻击,其整个大战场的战略纵深也大为收缩,现在仅余南方温州、台州、福州、泉州等城市作为依托,能够提供后方支援。于此,皇城所受压力巨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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