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仪、包圭等人同时叫道:“恭喜国候爷,贺喜国候爷------” WWw.5Wx.ORG
我微笑,其实我该说一声:“同喜同贺。”
部将们,胡应炎、张信峰、尹玉等人,作战有功皆有封赏。为了显示我军之威,连刚降于我的黄文彪也被授以正六品昭武副尉。甚至十九岁的陈昭,也升一格为从四品上宁威将军,受勋号上轻车都尉,享食邑四百户。这小子照这势头发展下去,看来离他与三品文官的父亲一比职位高低的时候不远了。只可惜正在敌人内线作战,无法收到升官发财的大好消息,不然陈昭那付欣喜若狂的表情定会让在场诸将乐不可支。
阿尔塔巨大的身子在人群中尤其显眼,他发现我在望着他们,便偷偷对我一笑,笑容里充满感激------他们知道,爵位、权力、财宝、名声,也许还有女人,所有一切,全拜我所赐。
谢了将领的道贺,摒过众人,我领着他往帐外踱去。
离开营房来到一处荒原,远远的仰目所视,便见平*黑城墙在七里开外盘踞成了一头沉默的老虎。而城墙之下,遍地尽皆元军白茫茫的营帐,错落有致布在四周,仔细观察,便发觉成千上万顶帐蓬,形成完整阵势,已将平江围得水泄不通。
离平江再去十余里,又出现第二个包围圈。却是我军占据各处官道山头,在元军外围又布下一条封锁线,将之困在夹缝里。三军对垒,相隔仅十几里地,诡异地陷入一片死寂当中,除了间或响起马鸣驴叫之声,再无其他动静。
形式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文天祥在风暴的核心眼里能否撑得下去。
瞬息万变的莫测之中,文知府率领的三万义军最为弱势,相比其他正规军,他的军队弱得象个幼童。他能抗得过九万走投无路的鞑子吗?伯颜可是作出了拼命的架式。
张炎在身后轻唤:“大将军,这是尊府李大小姐吩咐下官带来的信。”
李元曦又来信了?
我有些诧异,平江之战已进行二十多天,期间元曦就有三五信函致来,如今怎么又来信了?
顺手接过信,瞄一眼张炎,却见他偷偷摸摸地瞅我。
目不转睛瞪着他,张炎更加的低眉顺眼,不等我问,先就说道:“不瞒候爷,下官第一次亲临战场,还如此之近,心中甚是恐慌……候爷别笑我,炎单单会些舞文弄墨的功夫,却漫无心机,当着候爷的面,半分也不敢有假。”
他白里透红的脸庞现出些苦恼,“便怪家父从小溺爱,活了二十年,从未吃过苦,养成游散性子,以至在朝堂面圣之时屡遭训斥,这回还上了前些日逃离临安的几个大臣的当,差点成了他们同伙。唉,太皇太后亲旨,要把炎的脑袋砍下来,亏得家父花了无数银子,方才保住这条贱命。”
说到此处,张炎扭转身子,双拳抱拢,朝我深深作一揖,“去年还劳候爷作媒,炎一直记挂您的恩德。候爷一直忙,炎苦于没机会亲近候爷。便是家父也斥我孤情寡义,定要炎跪谢候爷。现在终于寻着平江宣旨,请候爷受张炎一拜。”一面说话,一面拜倒下去。
刚进台国候,张炎口口声声叫我候爷,神态极为诚挚,又见他当真要跪下,立即挡住他,笑笑说道:“侍郎不可如此,你文章人材俱佳,是国家精华,搓和你和陈维维那是好事,只可惜这好事最终没能成一段佳话。快快起身,不过就这小事,千万勿要如此大礼,真正折煞我了。”
硬扶起他,张炎已满脸通红,嚅嚅说道:“小子有个想法,讲出来不知妥当否?”
呵呵,我就知道他不会单单为了作媒的事便跪拜我,现在他的真实目的要讲出来了,笑容更甚,我说道:“仅你我两人,有何不妥的,只管讲来。”
他小心地四周望望,面上神情十分羞涩,还夹杂些惶恐,低声说道:“炎实在是不想回临安了,家父也说炎回不得临安,只怕某一日这脑袋便在大内落下地。父亲大人吩咐炎,一定请候爷收下我,一则为候爷效犬马之劳,一则保住自个儿性命。”
“前线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在这里,弄不好命丢得比临安还快。”看看忸捏不安的张炎,我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炎说过,凭炎烂漫性子是过不安生官场生涯的。那回太皇太要斩了脑袋,确实把炎吓得够呛……候爷高义之人,临安满城无不盛赞。因此家父买通荣王爷,谋求官复职,再求来平江宣旨的机会,都是为留在候爷身边作准备。家父有教于我,受您庇荫,或许还有个前程,否则,只能小命不保。”
说话间,张炎紧紧盯住我,小心慎微,一付生怕我拒绝的模样。
我是很喜欢这位胆小怕事,兼得喜好女色的张炎,无他,这人缺点不少,可是文采菲然,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是临安大大有名的文人。他的烂漫性子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至少笑声多了不少。
“即便我许了,朝庭能不能通过也在两可,你求我可是错了。”
“候爷谦虚,以您现今之威势,一句就能定得下来的,便相求了。”
张炎凑过来,从怀中摸着件物事递至面前,一脸的谀笑:“家父也明白候爷为难,这是他老人家准备的一点小意思,敬请收下。”
低头瞧去,那只细皮嫩肉的手里捧一只青翠欲滴的玉佩。仔细瞧瞧,宽不过寸余的方寸之物圆润光洁,玉石之内仿佛还有两道绿黄色的彩晕不停流动。
张炎之父是临安巨室大贾,看似不显眼的东西从他那里来,必定价值连城。我推回他的手,趣他:“怎的,向我行贿?”
他可能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见我不受玉佩,洁白的脸蛋羞得更红,讪讪的说不出话。
那样子有意思得紧,我忍不住一阵大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呵呵,不让你为难,就辛苦于我帐中作个帮手吧,替****弄行文布告什么的,我那笔字可臭出了名。”
张炎大喜,唱个肥诺,弯腰又要跪拜。
连忙拉住他,我笑道:“不用谢我,受苦的日子来了,以后别骂我就是。”
携他返回大帐,这才得空看元曦的来信。
无甚要紧事,元曦在信里给我开玩笑,说是两人至今仍未有媒妁之礼,要求我向她父亲提亲,不然就是言不正理不当。
然后又说,连日以来,登门拜访的朝臣络绎不绝,尽让萧歌接待,结果府中的礼物充梁塞栋,都快装不下了。而自己也为前面所说的原因,却不便出面招呼。
呵呵,这女子空明豁达的,顽皮得象个孩子,怎还是逃不出世俗的拘束。不过,后来信中提到的倒让我不安起来。
“君威势一日盛胜一日,临安皆曰澉浦大捷实属君之单臂擎天,独力而得。坊间盛传大将军武曲星下凡,于此方才常战常胜……君之居天功劳盖凡莫论,秀王、张都督莫于暨越,尽缘君所助,合光同尘,方得上进。便是朝庭,如失将军,不过半载国破山裂……”
“……君以为然否?如然,妾叹之。功高震主,贪天之功莫大之罪,自古至今,慨凡如是。君不可不慎,不可不审……”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慨莫如是。
就着微弱的星星烛火,我叫来张炎,让他开始军中的第一项工作:修表上书,请辞台国候爵位。
“臣智竭驽钝,幸得圣上帷幄运筹,借丞相、荣王整军之便,越国公指挥之能,方立寸功,以报陛下知遇之隆恩,而尽臣子之职分也……臣躬耕北洋,盖追太皇太后之殊遇,予骠骑将军之擢升,后许诸候之高位,圣恩惊宠之至。臣私心惶恐,夙夜忧虑,恐付托不效,有伤三宫圣上之明,不敢一二再得受爵……愿陛下责臣之猥自枉屈,收回成命,感激涕零!”
那封矫情的奏折合着请求张炎留军助我的军文送去临安已有大半个月时间,我并未等来朝庭的回复,局势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这个变化打乱了大宋军队在江南的战略部署,从张世杰、李庭芝、秀王,一直到我,大伙儿为此忙得手忙脚乱,废止了原来以平江作为决战地点的计划,重新拟定一个又一个新的作战方案。
不过,即使我忙得快要虚脱,这个变化却给我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赶紧叫张炎修书两封,派苏墨这位高来高去的侠客,送一封给秀王,另一封送给仍滞留莫干山的吕文焕。
我告诉苏墨:给秀王的信要提前交到,吕文焕的么,则要晚半个月。切记切记,两封信必须相隔半个月。
帐帘突然被人揭开,一股风随着大踏步迈入的大将军钻了进来,直将挂在帐布上数十面地图吹得呼呼作响。终于等来了有着救命之恩的徐大将军,张炎长长松了口气,立即站起身,借着抬手行礼的姿势,顺手挠挠已火辣辣疼痛的臀部,而后大声唱诺:“大将军安好,下官这厢有礼了。”
我也抱拳回礼,吩咐飞道长先安顿郑虎臣,便请张炎回座。这个俊美的文人哪敢再坐下,连忙说道:“多谢大将军,下官还是先宣了旨吧。完成朝庭任务后,再叙旧情。”
嘿嘿暗笑两声,我知道这批将军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升官发财啊,他们很是发了一笔战争财。阿尔塔邀请包圭放松筋骨,包圭第一个反应便是搜刮鞑子财宝。是的,正是这样,那些小量的,隐蔽的,不易发觉的金玉之物,他们搜刮了很多。连胡应炎也不例外,而胡应炎,差不多是我在军队里的副手,其他将军都受他指挥。
冗长的圣旨终于宣读完毕,我带着一干将领跪拜谢恩,山呼万岁,然后双手高举,接过黄绢制作的诏书。
张炎强忍屁股痛楚,俯首过来,贴耳对我悄悄说道:“恩公,下官有几句话想私下说说。”
“……三月大捷,灭胡虏十万之众,复故土千里有余。盖朝野齐心,文武用命之所致。是捷,秀王赵兴榫,右丞、左知枢密院事李庭芝,兵马都统制、越郡公张世杰,右枢密使、骠骑大将军徐清,坚贞善战,英勇不屈,当世彰灼,使上谕皇天后土之明,下遂群臣人民之和。圣太皇太后、圣太后及皇帝,欣慰至极……军伍之验致胜之要,其锋利敛重而民心复扬,兵马所向而祥瑞气生。天下安平,臣民归心,皆拜秀王、李相、张都、徐使所赐……昨日紫薇星盛,愈往深更光芒愈强,太史占卜,使三宫谪见上帝,预国运中兴之相,其象甚著明。天相之所示,其为秀王、李相、张都、徐使武功隆盛之所至。为表朝庭感谢之意,诰命:……”
我领了帐中诸将齐齐跪了一地,埋头听张炎宣昭。朝庭倒也诚实,知道我四人为其收复失地,激扬天下百姓之士气,直切切在圣旨里头表示感谢。甚至朝庭还借题发挥,以天相来昭示大宋国运越来越强,进而希望再一步凝聚民心。
这是个奇怪的阵式,平江在文天祥镇守下,是这个阵式的最核心处。九万元军又死死围住他,成了阵式的第二层。宋军的四支队伍,包括我、李庭芝、苗再成、李阳等,诸路队伍成南北之势,又将元军死死围在平江与我们之间。
战斗,三个层面都在战斗,外围的诸路宋军竭尽全力,企图攻破夹层之中的鞑子,接应最核心处的平江之文天祥。而鞑子则拼命攻击平江,指望在我军与文天祥汇合之前,攻克平江,尔后进城固守,等待江北元军攻破健康,给予他们支援。
拎着脑袋跟随我,每一次战斗,他们替代我冲锋陷阵,为我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如此之下,他们的那点点私心和失去性命的危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不太出格,我会假装看不见,我不知道。
现在,自我以降,大帐里的将军又将得到一次心满意足的封赏。
许夫人突然在背后喊了一声:“恭喜国候爷,贺喜国候爷------”
胡思乱想中没听清楚张炎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正如我所想,朝庭下诏,褒奖有功之臣,除秀王已贵为亲王封无可封,仅增其俸禄,食邑八千户,食实封八百户。张世杰作为宋军都统制,本次战役也是在他名下行动的,功高德显,升一秩,享二等越国公爵,食邑六千户,食实封七百户。李庭芝吸引镇江之敌、攻克泰州有功,升一秩,封扬国公,同享二等国公爵,食邑六千户,食实封七百户。骠骑大将军徐清,计谋过人,作战勇猛,以五万军卒与元军十三万之众相抗,使其不能攻打临安;后又领军南下,合张世杰击垮元九万水军,功勋显著,不依常例而特旨擢升,享一等候爵,封台国候,食邑两千户,食实封三百户。
呵呵,我是一等候爵,再上一步,那就是除皇室之外,外姓人最大的爵位‘国公’了。
中军大帐设在平*龙冈,布置极为简陋,除了一张仓促制作的硕大木桌,同样粗糙的十几条长形木凳,便是遍及帐蓬四周的档案柜子,再无其他摆设。
张炎坐在木凳上,可能那条凳子没有削整干净,冒出的细刺穿过锦锻制成的华丽官服,钉进他的细嫩臀肉里。偏生奉着传旨要务,必须维持朝庭使臣庄重肃穆的威仪,在帐中将军们的注视下,更不敢起身寻找那根让自己浑身不适的木刺,于是张炎悄悄扭动身子,皱着眉头,红润的嘴唇也紧紧闭着,秀美若女子的光洁脸庞便显出一付难受至极的模样,皱眉挤眼,竟让人觉出些滑稽。
张炎宣旨就象读一篇好的文章,抑扬顿挫,语调悠扬,一个字一个字念得声色并茂。我觑着眼往后瞧,一帮甲胄在身的将军半跪于地,一只手抚膝,一只手按胸,都不看那位宣旨,专注地盯着率领他们接旨的大将军,目光炯炯,道不尽的崇拜和赞赏在流动。
军队为朝庭获得空前胜利,朝庭绝不会吝啬提拔自己的臣子。他们要升官了,我给予朝庭胜利,朝庭便给我的将领予高官厚禄。四年来,他们跟随我升官发财,几乎没有一时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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