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见他说得倒是直接,却浑然忘记了邓禹并不是自己人,笑了笑不再多言。邓禹倒忽然觉得坦荡起来,正色道:“放眼天下义军,或为莽朝官军落草,或为饥民流离失所,无所可依,但英雄不论出身,这并没什么好说。可依仲华看来,依旧是有上下高低之别,便在这是否为国为民上!” WWw.5Wx.ORG
说到这里了,李修然也转过身来,赞同道:“如今国已不国,百姓也就越苦。早日天下一统,有明君治理家国,那时候才是百姓之幸!看高下之别,就看看谁愿意除暴政,而又不一心想着做皇帝了!”
孰料,邓禹却摇头道:“恕我直言,修然贤弟,你过于苛求自己修养到品德高古,却忽然忘记了天下人心易分难聚的道理啊。”百晓
两人会心一笑,只见邓禹也上了山来,笑对李修然道:“将军,我刚刚听说,将军出发前布置了一支奇兵?”
李修然“哦”了一声,道:“那这后一半是如何?”
邓禹昂首道:“夫人者,争求名利而已。天下承平时,多有好利贪金求名之人;而若是生逢乱世,则更求安生立命,全心舍命而为天下鸣者,罕矣。所以,这便是我方才说的,天下人心,易散难聚。那要把这些人心聚集起来,让他们能为自己甚至还不认识的天下人去推翻暴君,建立新朝,抛头颅洒热血,这要靠什么样的人来带领?修然,天下品德高古之士本就少,能凝聚人心的人本也就少,若是万民归心之时,修然你却只为彰显自己的品格高尚退而不受,又如何能结束这乱世?”
李修然沉言不语,只慢慢背过身去,看着灿烂的阳光,似乎若有所思。倒是逄安问道:“邓先生,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李修然并不说话,对邓禹的话也不做评价,只是慢慢地转了个圈,却忽然指着来路道:“你们看,有人来了!”
来的正是葛维舟,只见他跑得气喘吁吁,禀报道:“将军,粮草已经都屯好了。”
李修然赞叹地道:“两万人一天的粮草,你这么短的时间里都办完了,实在是不容易啊。”
虽然是天寒地冻,葛维舟擦了把汗,道:“倒也还好,毕竟君游兄鼎力相助,光是民工就征用了两万人。不过,即便如此,这运来的第一批粮草,也就是够大军支撑三日。而且,这是就近的蒋仓运来的,以后的粮食来得就更麻烦些,怕是难以维持久战。”
李修然点了点头,道:“维舟,你虽然很有智谋,可惜勇力不足,这样,我教你些武学入门的功夫,你练习好了,将来也还是要上阵杀敌的。你看如何?”
葛维舟大喜过望,立刻拜倒在地,大声道:“师傅在上,请受我一拜!”
李修然赶紧摆手将他扶起,笑道:“不敢称师傅,只是将入门的功夫简单传些给你,不当真的,不当真的!”
葛维舟也知道不好这样称呼,便笑着站了起来,问道:“那敢问将军,这传了我功夫,算是哪门哪派啊?”
这倒是把李修然问得一愣!
自小获赠那秘籍之后,李修然便在任闵天若有若无的指引下练起内家心法,底子倒是打得不错,学了一套威力平平的昆吾剑法。后来,又承蒙书院看重,跟着小绍学了逍遥游身法和天籁神剑,又为了对付幽冥鬼王跟着潜龙帮的秦远山临时学了独孤剑的石破天惊,又在阴家的后山禁地里从独孤剑当年的练剑石上悟出了石破天惊的心法,触类旁通地创出了天龙剑法。要说功夫,底子自然是书院的,但是顶尖的剑法却是独孤剑的。独孤剑此人,虽然已经很是久仰了,可他究竟算是哪门哪派、师从何人,这就实在是个不解之谜了,李修然实在是想也没有想过。好比董少扬,虽然天下闻名,却也知道是出自无忧岛,他独孤剑纵然剑术登峰造极,却也一样不会是个出娘胎就什么都会的天才,总该有个师门啊。
传给葛维舟的只是粗浅入门功夫,不涉及这些,但是李修然自己倒也忽然觉得有必要寻个明白。大约也是气随意转,他好久没有动手,这时想到这些,只觉得似乎满眼都是剑招,经脉中的内力被一牵扯,那无相禅功的内力又开始作怪,顿时就又是一番翻江倒海。
邓禹听他说完,立刻道:“来之前,伯升兄亲自嘱咐我,说道南越人野心不小,让我提醒将军小心提防,一定要留下些精锐守住此地不失。倒是南方少铁,越人铠甲多为藤甲所制,又是在油中浸泡过,所以公子不妨试试火攻。”
逄安一拍大腿,赞叹道:“这我怎么就没想到!邓兄弟果然有见识,修然,这是好计啊!”
李修然站在山巅上,静静地看着远方,只见一片灰芒,并没有什么生机。想到一天之后,甚至就是几个时辰之后这里就会是喋血成河,李修然长叹一声,却还是神情坚毅地看着南面,紧握的拳头多少显示出这位年轻的统帅还是有些兴奋。
李修然疑惑地问道:“还请仲华兄明言!”
邓禹叹息道:“修然贤弟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只看到了一半,而且是前一半。”
李修然笑了笑,不让逄安再多言,道:“仲华兄,多谢了!明日便要分派开拔,我就不陪仲华秉烛长谈了,君游帮着安置吧。明日,若是仲华兄无事,便请和我一起去巨峰观猎如何?”
邓禹很是感谢地道:“君子坦荡荡,将军能以大齐精锐示以邓禹,这份诚意便让我感激不尽!仲华从命!”说罢,见了礼,张堪便领着邓禹说笑着休息去了。他一走,李修然看了看逄安,点头道:“人才啊……”
邓禹笑道:“四个字而已,当仁不让!”
他紧接着道:“为天下计,就当舍身而赴,该担当的事情就当担当,怎能为一己的清誉而将天下亿万人数十年为致太平而做的努力视为儿戏一般呢?今日对修然贤弟说这些肺腑之言,并不是劝说你称孤道寡,只是说说而已,说这番道理来你听。天下大势远远未定,你我谈论此事,为时尚早呢,呵呵。”
逄安气喘吁吁地走上来,道:“修然,第二军已经在侧翼全布置好了,正在修筑工事,只等到时候阻击来增援的南越军,也是要拦住这边敌人的退路。这边先以七千人设伏,再以三千骑兵冲击,就算他是两万人护送辎重粮草,也一定可以歼其大半!”
李修然笑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等他们阵脚一乱,撤出骑兵,就让他们直袭小塔山!”
他说了一半,却忽然笑了笑,不再多说。李修然也将手一背,看着面前的景致笑而不言。倒是逄安见了他们这个样子,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己人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除了对付官军之外,更做个样子给赤眉、绿林军看看么?大家虽然都号称是义军,可现在都还是各怀鬼胎,嘿嘿,真是有意思得紧!”
李修然和逄安相视一笑,这才过来拍了拍邓禹的肩膀,笑道:“也没什么奇兵,就是从第三军里挑了两千人,再请了八千百姓,勉强凑成一个军的建制,先大张旗鼓地向西进发,骗骗官军而已。”
邓禹击掌称赞道:“好计啊!如此一来,不仅仅是欺骗了官军,而且还……”
他此话一说,邓禹和张堪都是面露喜色,邓禹立刻便深深一礼,赞叹道:“将军能以天下黎民为己任,大有先贤之风,先受仲华一拜!”
李修然心中本有疑问,这时正好是个机会,于是双手一扶,一股内力便涌了过去,将他轻轻一托。邓禹全然不知情,依旧是往下拜,李修然只一试便发现他虽有武功,却不甚高明,想必为了爬进城来也费了不少力气。他心下明白,也不愿意可以显露自己的武功,双手一拍,赶紧撤了劲力就上去搀扶邓禹起身,道:“不过,仲华兄,援军本来早就要发向南阳,只是你还要等我十日。十日之内,官军尚未围城,我这里也一定已经击退南越军来犯了,没有后顾之忧,我就带着大齐军前往南阳,你看如何?”
正月二十二,晴,微风。
两天的行军,大齐军的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士卒们都按着李修然原定的计划抵达了巨峰县,而据探马回报,南越军还在百里之外,而辎重粮草确实如李修然所料是要走这条路,想来四海帮婉拒得比李修然想的还要快些,而且拒绝得不是那样坚决,大多也就是打了马虎眼。到了这里,李修然才发现,张堪建的地势简图,实在是很了不起的精确了,这里唯一可供行军向北的山道虽然很宽敞,可是却在一片狭长的谷地中间,两边的山上似乎还没怎么用上,七千人的埋伏就已经轻松布好了,只等着南越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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