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没事？”滕祁山绷着脸。如果不是马车里不够宽敞，他已经站起来转圈。滕辉月自小被一堆身份尊贵人捧手心，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有个头昏发热都会引得一阵人仰马翻，别说受伤见血了。滕祁山这个恋子狂恨不得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这次滕辉月居然他眼皮底下受伤，他整个人都暴躁得想砍人。
滕辉月嘟了嘟嘴。这就是他有时不想留公主府原因之一。他家阿爹对他总是紧张兮兮，仿佛他是一碰即碎琉璃一样。宫里，明帝皇舅舅同样极疼他，却从来不会阻止他学鞭子练武，即使他不小心受伤了，舅舅也只会亲自为他上药，让他伤好后再继续练。哪会像阿爹一般大惊小怪！
滕祁山想问是谁伤他，但看到滕辉月因为衣笙上药蹙起眉细细抽气，到嘴边话顿时变成：“衣笙，轻点！轻点！”
滕祁山脸都青了，心疼地捧着他小手道：“阿樾，怎么你受伤了也不早说？”立刻朝外面喊道：“衣笙，进来！” ＷＷw．5Ｗx.ＯRG
冷静地安国公世子恐吓目光下为滕辉月伤口包扎好，衣笙悄悄塞了一颗自制药糖到滕辉月手里，奖励他他处理伤口时没有喊痛添乱，而后向滕祁山一福身，一声不吭退出马车里。
“阿樾，痛不痛？”滕祁山抱起儿子哄，“要阿爹呼呼吗？”
滕辉月不着痕迹地收好药糖，倚自家阿爹怀里打了个秀气呵欠：“阿爹，我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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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赶回来齐澈急匆匆走进世子妃钱氏正房，一掌拍雕花大桌上，怒道：“你怎么敢？你还要不要脸？”
钱氏趴床上，哀哀戚戚地掉泪，齐瑜跪地上，掩面抽泣。
齐澈气笑了：“哭哭哭！你们母女一天到晚只会哭！敢计算到福康长公主驸马头上时候，怎么不哭？谁给你们这个胆子？”
林凡同样跪地上，见齐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不禁道：“世子息怒！”
“你闭嘴！”齐澈第一次对林凡说了重话，“都是你总说我对不起她们母女，要我宽和宽和！看纵出一些什么玩意儿出来！你不顾及我，也顾及一下阿嵘一家，顾及一下整个汝南王府！”
这话极重，林凡脸色一白，钱氏受不了尖声道：“齐澈，别这里惺惺作态！你盼着我死好给你心尖儿腾地方！我如你所愿了，难道还不能为我可怜女儿寻条活路吗？”
齐澈脸色铁青：“你闭嘴！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和阿凡可有待薄你们母女！齐瑜是我亲生女儿，谁敢要她去死？你所谓活路却是我们一家死路！你就如此盼着所有人陪你去死吗？”
钱氏心里一慌，辩驳道：“滕祁山视你如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我阿瑜不要名分，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所，便是看你份上，他也不会为难阿瑜！”
齐澈大笑，声音里却没有一点笑意：“真真是如意算盘啊！我和阿山亲厚，所以你有恃无恐？你把福康长公主置于何地？你把明帝陛下置于何地？你是想阿瑜得三尺白绫还是毒酒一杯？”
齐瑜猛地抬起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钱氏慌忙摇头，喃喃道：“不会，不会！我们是先皇亲封世袭罔替汝南王府，阿瑜是楚郡侯外孙女，他们不能、他们不能……”
齐澈眼里满是悲哀：“难为你还记得楚郡侯府……如果你真成功了，我们两府都要毁你手上……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你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钱氏整个人精神气因为绝望去了大半，她又哭又笑：“不错，我又蠢又没用，自然不及你贤内助林凡……可是我女儿、我苦命女儿……”
齐澈道：“为何你一定要这样钻牛角尖？若阿瑜想再嫁，难道我不会为她挑一名好男儿吗？”
“挑什么好男儿？阿瑜是汝南王世子嫡女，合该配一个出身高贵，文武双全英杰！而不是为人继室或者嫁给那些身份卑贱小官！当年若不是你拒绝我母亲提议，让她无法嫁给滕祁山，我阿瑜如今已是安国公世子夫人！未来安国公夫人！”钱氏充满怨恨道。
齐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居然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件事！”
“我怎么能不念？是你毁了阿瑜一生幸福！”钱氏叫道！
“够了！收起你痴心妄想！”齐澈寒声道，“当年岳母只是略略一提，你竟然就此当真！安国公府是什么地方？阿瑜是什么性子？光是一个继夫人齐珍，已经够阿瑜退避三舍，还谈什么撑起整个国公府？打理好后宅让阿山安心拼前程？这门亲事别说父王不同意，我不同意，就是滕海都不会同意！你想阿瑜如你一般，一辈子缩内宅不出来见人吗？”
“说到底，你就是嫌弃我们母女！”钱氏今日豁出去了，一口气把埋心里多年怨怼发泄出来！
“但凡你们能为这个家出半分力，或者安守本分，我又何至于此？”齐澈面无表情道，只觉身心疲累。
钱氏听出丈夫话里决绝之意，顿时失声痛哭！
齐澈道：“从今日开始，你们留这里，不许踏出房里半步！”说罢，他头也不回离开正房。
一直行至书房，齐澈气得一拂袖子把书案上东西全部扫落，重重坐椅上！
他一生不顺之中，尤以婚姻为，至今依然烦扰不断，还差点累及全家！
亲生女儿居然想设计外甥下嫁，简直把他颜面完全丢了！
想到要向滕祁山当面解释清楚，齐澈不禁一阵头痛。这件事虽然不是他授意，但做出这事儿却是他妻女，叫滕祁山如何不多心？万一传到福康长公主齐敏耳里，他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真要被钱氏浅薄短视气死了！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齐澈头也不抬，赌气道：“如果你要为钱氏求情，大可不必！这次我不会再宽纵她们！”
林凡当初被齐澈抢回王府，差一点因为不愿嫁给齐澈而挥剑自，是钱氏亲自过来劝说他，并且照顾他。自此之后，林凡便觉得欠着钱氏一份情，平时对钱氏多有容忍，照顾她与寡居齐瑜亦十分精心。可是钱氏病始终拖着，性情日变，齐澈受不了她时不时和她争执，林凡总是站钱氏一边，三言两语说得他没了脾气。
看吧看吧！如今纵得钱氏和齐瑜胆大包天，还以为天塌下来始终有人帮她们撑着！
林凡对散落一地杂物视而不见，把参茶放到齐澈手边，道：“我是过来向世子请罪。今日之事，我也有失责之处。”
齐澈看着年过四旬依然秀雅清丽林凡，突然没有那个底气再说什么重话。他母亲妻子都不是拧得清人，汝南王府后宅就靠林凡撑着，还得为他收拾各种麻烦。林凡难，他岂会不知？
“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对你发脾气……”齐澈想到今日之事如果齐瑜成功了，连累可就是亲如亲兄齐嵘与滕祁山之间关系了。
林凡不置可否道：“世子，今日之事，必须彻查。”
齐澈一愣：“可是阿瑜名声……”
林凡道：“世子，此事绝不是关乎大小姐名声那么简单。我自问对世子妃与大小姐确实优厚了些，但对内宅事务掌控并不差。今日之事，引阿山过来是阿嵘拜帖，给阿山茶水里有药，半路叫走为阿山引路管事据说是王妃那边人……我竟然毫不知情，以致阿山毫无防备，差点中计。这一环一环，恕我直言，世子妃与大小姐没有此能耐。”
齐澈脸色一肃：“你意思是？”
“世子想想，今日之事，如果大小姐成功了，汝南王府与福康长公主府、安国公府之间必定生出间隙。若大小姐嫁给阿山，公主与阿山夫妻之情必定受到影响，甚至会因此迁怒汝南王府与安国公府。若大小姐不能嫁给阿山，名声毁她等同王府耻辱，即使宫里没有降下责罚旨意，她也难以帝都立足。以大小姐身体，一旦发生意外，世子是父亲，终究难免心有芥蒂，待阿山大不如前。即使如今事情不成功，世子与阿山舅甥相疑，对我们这一支都是难以挽回损失。”林凡冷静分析道，“所以今日之事，意破坏世子与阿山、长公主关系。一旦闹大，还会后患无穷。世子若不好，谁会得益？”
林凡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齐澈清醒过来，沉吟了一会儿：“可是有那两个手笔？”他指一个是赵侧妃，一个是安国公继夫人齐珍。
“估计脱不了关系。”林凡想起赵侧妃言行，道，“只不知道她们是主使，还是推波助澜。”
齐澈想了想，缓缓道：“看来我得去安国公府一趟。”
林凡道：“阿山与世子素来亲厚，别因为一些误会伤了彼此情分。”
齐澈道：“我省得。”
“这件事世子妃与大小姐多是被人唆使，我会找出这些人处理干净。”林凡道。
齐澈瞪了他一眼：“林贵侍，说来说去，你意思就是她们不是首恶，可从轻处罚，对不对？”
林凡道：“世子，我不会让她们再有机会做类似事。”
齐澈摆摆手：“你看着办吧。”
林凡目达到，优雅地一福身，退了出去。
齐澈看着他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滕祁山脚步了。后还是齐嵘妻子周氏亲自来拦了自家胖儿子，才算消停。
上了马车，滕祁山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阿爹……”滕辉月见滕祁山露出黯然神色，唤道。
衣笙是滕辉月专用医者，对滕祁山这种保护过度行为已经习以为常。难得元徵雍主这个小殿下层层溺宠下虽然骄傲了些，但没有被养歪！
衣笙是文子，对同样是文子又生得玉雪可爱滕辉月十分喜欢，只是平时面瘫惯了，表现得不太明显。
这么多年来，汝南王世子齐澈这个舅舅一直待他如亲子。齐澈他心中地位，几乎可以与安国公滕海比肩。所以滕祁山对齐澈一家是非常信任。
但今日之事，却是切切实实伤到滕祁山心了。
滕祁山道：“那你先睡一会儿。”管他有满腹疑问，但天大地大大不过他儿子困了想睡觉，当下道。
滕辉月顺利逃过阿爹问题，安心地闭上眼。
滕祁山看到儿子脸上忧色，情绪不禁缓和了些许：“抱歉，阿樾，阿爹吓着你了？”说起来，滕辉月还是这件事大功臣。如果不是他及时出声，滕祁山很可能会毫无防备推门进了齐嵘书房。届时真被齐瑜缠上了而后被汝南王妃薛氏她们瞧见，滕祁山就真跳进震泽湖都洗不清。
滕辉月摇头，伸出软绵绵小手递给滕祁山：“阿爹，我痛。”他掌心朝上，一小块擦伤正渗着血，因为皮肤白皙幼嫩，看起来格外刺眼。
“阿爹，我没事。”滕辉月道，把小手伸向衣笙。衣笙是公主府专门负责为内眷看诊医者，太医院首席弟子。当初福康公主齐敏嫁给滕祁山，兴帝大手一挥把衣笙给了她。齐敏疼爱滕辉月，担心他有碰着磕着，于是让衣笙跟着滕辉月。滕祁山带滕辉月出门，也会把衣笙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娇小瘦弱青年撩起帘子进来，眉间一颗朱砂痣表明了他文子身份。他跪下向滕祁山行礼。
“不必多礼！给小少爷看伤！”滕祁山焦急道。
发生了这样事，虽然彼此没有明说要追究什么，但滕祁山还是抱起滕辉月向汝南王妃薛氏告辞了。薛氏看着他欲言又止片刻，叹息一声放他离开。
倒是齐明铮只和滕辉月待了短短一阵子又要分开，心里极为不舍，眼泪汪汪地迈着小短腿坠滕祁山后面，巴巴地盯着滕辉月，一副恨不得跟去公主府模样。
滕祁山自问，他对林凡一系确实比较看重，可是对世子妃钱氏也一直恭敬有加，对齐瑜这个表妹一直以礼相待。想不到有一天，他舅母与表妹会用这种卑劣方式算计他。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绝对不止她们母女手笔，她们没有这么大能耐。
滕祁山不知汝南王府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舅舅齐澈意思，心里乱得很。来自至亲之人设计陷害，是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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