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之际，那白眉目光一扫，径直来到了海修的身前，面露煞气，血腥扑鼻。海修微微一愣，却听得那白眉低沉地开口道：“赵海，你是想当强者，还是想当弱者？” ＷＷw．5Ｗx.ＯRG
白眉呼吸急促，但说话之际却极为平稳，他的目光犀利如剑，苍老的容颜，依旧不怒自威，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海修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听得出白眉的语气，必须要让他作出回答。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张开便要说想当强者，可突然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海修目光闪动，他可以十分肯定的猜测，那些鲜血正是六域宗的人。但这一刻，他的心头莫名其妙的升不起一丝恨意，反倒是更加浓郁的彷徨。
他之所以想要变成强者，更多的，是为了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扬眉吐气地活下去！去见证历史的变迁，去发现被隐藏的真相，去完成肩负的责任！
生而为人，当以人的姿态活着，身为修士，当以修士的姿态活着……
“晚辈，不想当弱者，受人欺辱，也不想当强者，凌驾于众生。我只想，做一个是非分明，胸有乾坤的……侠者！”海修轻声开口，但最后，他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那两个字。
白眉长吐一口浊气，定了定神，手指一动，地上出现了一个侠字的轮廓。但这个“侠”字却与平常所见的不同，而是如同一幅画，其内的笔画扭扭曲曲，如蚯蚓一般扭动着身躯。
隐隐约约，好似进入了幻境，那字体蓦然一变，如若出现了生命一般。海修双眼一眯，他看见，那字体当中出现了一个人形轮廓，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而在其四周，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随处可见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那个人影挥剑而起，披荆斩棘，大杀四方，而在其身旁，则是以自己身躯紧紧护佑着的弱小之人。他带着那些人，一路前行，浴血奋战，冲向光明的彼岸！
直至，那画面渐渐定格，轮廓渐渐清晰，一人一剑，连同那几个被保护着弱小之人，呈现出一个“侠”字的模样……
画面就此而终，白眉望着海修，沉默片刻，问道：“你看懂了？”
海修抬起头来，露出思索之芒，心头闪过一丝灵光，但又转瞬即逝。
白眉淡淡一笑，又道：“悟道修仙，离不开一颗侠义之心！侠之大义，道之精髓，但终究离不开……心！唯有修心，才有道！无心，则无道！”
刹那间，海修心神一震！
心！又是心！这是他见过的除了韩谷子以外，第二个提及修心的人！
他的脑海之中如有惊雷闪过，怔怔地望着白眉。是了，唯有心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地方，也唯有心，才能让一个人激起满腔热血！
这世上，有太多的词语都与心有关，有太多的情感都离不开心，有太多的感悟都源自于心。
侠义之心，将侠义置于心……
不知过了多久，海修再次看向白眉，目中露出一抹明悟的光芒，缓缓点了点头。
“老夫一生，从未收徒，只因缘分不够。鬼方与我，相识数百年，而你，是她唯一的弟子。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资格，继续她的名头！”白眉冷哼一声，带着一种挑衅，又似故意相激动的口吻说道，似乎，欲言又止。
这一刻，上千名弟子渐渐收敛了气息，或原地打坐，或前往他处。他们的神情依然冷漠，但这种冷漠，并不代表他面对心也是冷漠的。
海修深吸一口气，他的心头有诸多思绪，但最终，都化作了无言的拱手一拜。这一拜，无比的真诚，他的身子佝偻得很低，久久没有抬起。
不知为何，他毫无征兆地传出了一声叹息，或许，是因为他低估了所谓的人性。
强者，没错，他
艰难地活着，刻苦地修行着，就是为了变成强者。或许在以前，只是单纯的为了复仇，但此刻，历经了种种人生巨变，他的心性有了改变。
人群渐渐散去，海修的心情却无法平复，在这里，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不一样的人情冷暖。
黑木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道：“你的修为有些奇特，果然跟你师尊一样，让人看不透，看不透……”
白眉目光闪动，低眉沉思，似在琢磨着海修的话语。未几，轻笑一声，又道：“有点儿意思，侠者……你可知侠之一字的真正含义？”
海修思索片刻，回道：“晚辈，愿闻其详！”
“是了，人性本无善恶，只因选择了阵营，所以才有了不同的环境，有了不同的人性。”
海修喃喃，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声响，让他忍不住起身而出。环顾四周，天边出现了一道长虹，速度极快，依稀可见，那长虹内的身影，正是白眉！他的衣袍有些散乱，浑身沾染了血迹，尤其是他的脸庞，还有他那阴沉似水的目光。
万千思绪掠过心头，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果非要让他选择，他宁可选择……人，选择修士，选择一个更大局面的阵营。这一刻，他不想再插手二者间的争斗，他只想默默地修行。
他是六域宗的弟子，他的身份的确已经选择了阵营，但，并不代表他的心也选择了阵营。
六域宗的修士，是人，阴阳宗的修士，也是人……他海修，同样是人……
这一刻，海修的身体传来一阵无与伦比的强大感！这种强大，不仅仅是他的修为，更是他的肉身之力！
他仰天大吼，右手捏着拳头，咔咔作响，一道无形的气浪轰然一震。四周的狂风倒卷，草木齐齐一颤。
说罢，黑木转身离去，云淡风轻。海修定了定神，带着无比复杂的心绪回到帐篷内，心思有些出神，怔怔地盘膝而坐。
一夜倏忽而过，他一宿也没有合眼，他体内的荒生古剑的剑气，早就随着他突破修为的那一刻，便回到了血海之中。天边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细缝，照映在他的脸庞。他以为他明悟了，但这一刻，他再次陷入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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