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宝钗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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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众人俱已入座,等待着戏班开唱。贾母问薛宝钗道:“宝丫头,平日里你喜欢吃些什么样的菜肴,爱听什么样的戏啊?” WWw.5Wx.ORG

    薛宝钗微微笑着回答道:“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爱吃的菜肴,无非就是甜烂一些的。像是八宝鸭子,蒸酥酪之类的。爱听个热闹些的戏文,比如《黄伯央大摆阴魂阵》,《孙行者大闹天宫》,还有《鲁智深醉闹五台山》之类的,我就很是喜欢。”

    贾母听了,表面上很是欢喜,连连点着头。可是眼睛里,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坐在一旁的贾氏三春也听到了薛宝钗的回答,却各是不同的表情。迎春木着一张脸,无悲无喜。探春面带笑容,跟着贾母点头。年纪最小的惜春却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她们了。

    贾母笑道:“你们两口子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好了,笑了这半天,我也有些乏了。你们且先回去吧,我略微躺一躺。人老了,身子骨到底不比从前了。”

    闻言,探春在一旁凑趣道:“宝姐姐点的戏,恰好老太太也喜欢。宝姐姐和老太太,真是有缘,就跟一家人似的。”

    听了探春说的话,贾母却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的笑着。见此情景,探春也就不好再接着说下去了。一时间无人开口,竟然尴尬的沉默了。不多时装扮好的戏子们上台开演,众人才又开始说笑。凝滞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

    《刘二当衣》唱完了,接下来又唱其他人点的戏。轮到林慧玉点戏的时候,她也不懂昆曲,就点了一出名字好听的。唱完一轮之后,贾母又让薛宝钗点。她推辞无果,只得又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贾宝玉此时听那些热闹戏文听得头痛,不由得说道:“宝姐姐怎的只好点这些戏?”

    众人听了王熙凤的话,即便心里明白,却都并不开言。薛宝钗脸上笑意深深,捻起桌上一枚红艳艳的蜜饯果子送进嘴里,也没有开口。贾宝玉跟着笑了笑,忽然瞥见对面林氏姐妹脸上端凝的神情,忙敛了笑容。就在此时,却听一个爽朗的声音笑着说道:“依我看,这小旦倒有些像是林妹妹的模样儿。”众人闻言,移动视线看过去,却不是一向心直口快的史湘云是谁?

    贾母待丫鬟去后,对凤姐儿说道:“我仿佛记得, 宝丫头这次是满十五岁吧?”

    王熙凤答道:“老祖宗记性好, 薛家大妹妹正是满十五,是个整生日呢!”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点头应道:“也好,你既有这个心,便叫琏儿在外面打听着,有那名声不错的戏班子,便请他们进府一日,让姑娘们也听一听新鲜的曲子。”

    不多时,请来的祥庆班的班主亲自捧着戏单,来请众人点戏。贾母便笑道:“今儿个是宝丫头的大日子,理当由你来点第一出戏。”

    听了贾母的话,薛宝钗站起身来,连连推辞。贾母却不答应,坚持要让她来点。站在贾母身后的鸳鸯笑着从戏班班主手里接过戏单子,硬是送到了薛宝钗手里。宝钗无法,只得点了一出既热闹又有谑笑科诨的《刘二当衣》。贾母听了戏名,笑着道:“宝丫头点的这出戏好,既热闹,又可笑,正适合今日。”

    贾母微笑着说道:“满了十五, 便是大姑娘了。这样吧, 我便出二十两银子,摆酒请戏,好好让宝丫头乐呵一日, 也是我老婆子一番心意。”

    听了贾母的话,坐在一旁的林慧玉差点笑出声。二十两银子,还要摆酒请戏?贾母这种向来手里散漫的人,为小辈做生日却只肯出这么点银子,可见,她心里其实并不待见薛宝钗。只可惜此时薛宝钗并不在这里,否则,她倒想看看这位稳重端庄人脸上的神情。

    宝钗闻言笑了,将这出戏的好处说了一遍,又将戏中一首《寄生草》念与众人听。且不说宝玉听了如何拍膝赞赏,便是众人都赞叹宝钗无书不知。林慧玉闻言,低下头端起茶碗来喝茶,掩住嘴角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便是总说着女红针黹才最重要的宝姐姐了,你要是真觉得如此,就不要总是逮着机会就炫耀自己知识渊博。这般表里不一,真的好吗?

    热热闹闹的一天,终于要散场了。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院子里。照着面色疲倦的众人,有些个狼藉的桌面,无端端的,生出一种微微凄凉的气氛来。贾母因十分喜欢戏班子里一个作小旦的和一个作小丑的,便叫班主将人领过来。不多时两人被领上来,却不是由班主带领的,是由戏班里一个唱小生的带了上来。这些个从事下贱行当的人,在贾母等人眼中,几乎算不上是男人。因此,倒也无人在意。贾母见到卸了妆的小丑和小旦,愈发觉得可怜见儿的,连连称赞。又问他们的年纪,得知一个才十一岁,一个才九岁。众人听了,不由得叹息起来。贾母赏了他们两人一些肉果,又是一人两串新制的油光铮亮的铜钱。那小丑和小旦见了赏赐,喜笑颜开,捧着肉果和铜钱谢过了贾母和众人。此时凤姐儿笑着说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原文)

    王夫人闻言站起来应道:“媳妇知道了。”

    王熙凤也上前凑热闹,笑道:“老祖宗放心吧,交给琏儿去办,包管姑娘们听得高兴。”

    今日的主要人物薛氏宝钗,不再像平时一般装扮朴素。她坐在贾母身边的第一个位置,头上挽着乌油油的飞仙髻,发髻中间簪一朵累丝点翠大朵珠花。圆滚滚的大颗珍珠中间夹杂着细碎的红蓝小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华。圆润白皙的耳垂之上,戴一对荷叶莲蓬形状的金镶绿宝石耳坠,随着她的行动微微晃动,晕华流转。她今日上身穿一件烟里火回纹锦对襟袄儿,初初看时不觉得华贵,待到有阳光照在上面时,才看到衣服上面的暗纹,细腻复杂,华彩逼人。下面系一条七彩月华裙,举步时,隐隐仿佛有光芒在其上流动,十分美丽。其他人见她如此盛装倒还罢了,不过就是赞扬几句。唯有贾宝玉,没想到一向端庄朴素的宝姐姐装扮起来竟是如此的艳丽动人,一时竟看得痴了。惹得惜春和湘云凑在一起,暗暗的笑个不住。

    众人答应着退下,各自回房。休息的休息,玩耍的玩耍,筹谋的筹谋。似乎一转眼间,便到了宝钗生辰的这一天。

    二十一日这一天,在贾母的内院之中,搭起了小巧的戏台子。请来的戏班子在屋里上妆换衣,做登台的准备。装扮得花红柳绿的丫鬟们来来去去,时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戏台子前方摆着的各张桌子之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上等稀奇可吃的鲜果干果,花色点心,飘散出来的一阵阵的香气极为诱人。这些绝不是二十两银子就能足够花用的,少不得,又是贾府的公账出了大头。其实说是公账,说到底,还不是袭爵的大房的银钱?奈何二房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本该属于贾赦的银钱,反倒让二房花得如同流水一般。单单只是不间断的送给宫中元妃的银两,就不知去了多少。贾赦也未必不清楚,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这一日, 众人照旧待在贾母房中,陪着老人家聊天谈笑。忽然有丫鬟来报,说是史家来人, 要接史大姑娘回家去。史湘云听了,十分不乐意,扭着贾母的衣袖撒娇道:“老太太, 再过几天便是宝姐姐的生辰了, 我想替宝姐姐做了生日,再回去不迟。”

    贾老太太点头微笑道:“那也是应有之事。你们姐妹情深,我看了,心里也欢喜。”顿了顿,她接着对来报信的丫鬟说道:“去告诉史家的人, 湘云丫头要留下给她宝姐姐做生日, 再过个几日后, 我们便送她回去。”丫鬟听了,答应着去了。

    林慧玉想着趣事,却听凤姐儿又在那里说了一大通打趣的话,逗得老太太和几位姑娘笑个不住。贾母笑得弯了腰,指着凤姐儿说道:“你这个猴儿,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笑坏了你几位妹妹,我看你怎么赔。”

    王熙凤闻言拍手道:“哎哟,这可怎么办?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几位如花似玉的人儿,便是卖了我这凤辣子,也赔不起啊!”说完,便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怪相来,逗得大家又是一阵笑。等到众人终于笑够了,一直稳重端坐的王夫人方才带着微笑开口道:“既是宝丫头的整生日,很该大办。媳妇心里想着,府里的戏子大家也都听腻了,不如,从外面请个有名的班子来,听个新鲜。不知老太太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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