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黛玉的话,林慧玉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热,忙岔开话题道:“好了,不说那些事了。我们来说说,关于搬进园子的事吧。黛儿喜欢哪个地方?”虽然这样问着,但她知道,黛玉一定会说是潇湘馆。
黛玉想了想,笑着说道:“我看那稻香村极好。视野开阔,又有无数的杏花。花开之时,想必极为好看。”说着,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
听了黛玉的回答,慧玉不禁愣住了。怎么不是潇湘馆?等等,难道是因为,自己喜欢那稻香村,曾与黛玉提了几句,这姑娘便记住了?……她总以为是自己在爱护着黛玉,其实黛玉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爱护着她……
黛玉愣了,道:“这样也行?” WWw.5Wx.ORG
黛玉摇头回答道:“潇湘馆虽好,但我心里更爱那稻香村。好姐姐,成全了黛儿吧……”说着,她抱住林慧玉的胳膊,撒起娇来。
林慧玉笑着点了点黛玉的额头:“你呀……”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作为父母看着儿女长大得到回报的欣慰感来,反应过来之后不禁骇笑。啊!历经两世,自己的心果然已经沧桑了吗?
两姐妹说笑了一会子之后,慧玉对黛玉正色说道:“黛儿,依我想来,在那大观园里,我们只可偶尔进去小住。毕竟贾宝玉也住在里头,眼看我们年纪也大了,和外男长住在一个园子里,传出去,难免影响名声。你也知道,贾家的下人是个什么德行。别说往外传主子们的闲话了,就是随意编排主子,也不是做不出来的。所以,照我的想法,我们还是长住在梨香院里,你觉得呢?”
黛玉奇道:“姐姐有什么烦恼的事,说出来,妹妹或可排解一二。”
慧玉故意皱起眉头做出一副烦恼模样,说道:“我有一个妹妹,生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且又才华横溢,实在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一位佳人。如今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却还待字闺中,不知该花落谁家,实在令我感到烦忧。”
黛玉真以为姐姐有什么烦恼事,起初还认真的听着,后来越听,脸儿便越红。等到林慧玉说完了,她便扑上去咯吱起她来,一边说道:“好啊,我还真以为姐姐有什么烦恼事,却原来是在打趣我,看我今天能饶了你……”
林慧玉一边躲着黛玉的手,一边笑着告饶,姐妹俩闹了许久,方才罢手。林慧玉起身走到镜子前整理发髻,心里暗自叹息。她对黛玉说的话,一半是在打趣她,一半是认真这么想的。一般在黛玉这个年纪,大家子姑娘的长辈们已经在暗自相看合适的人家了。因为一般大户人家结亲,从开始相看到下聘成亲,中间要经过好几年。所以开始相看人家,宜早不宜迟。下手慢了,合适的人家都已经被别人挑走了。而现在姐妹俩的处境,除了自己,谁还会真心为黛玉打算?可惜自己亦是未嫁之身,没法子亲自出面为妹妹相看人家。指望贾母吗?根本指望不上。她一心只想着将黛玉和宝玉凑成一对,压根从没打消过这个不靠谱的想法。所以,黛玉的婚事,还真成了一件老大难的事……唯一的法子,就是自己出嫁之后,再为黛玉的婚事打算。可是,自己再疼爱黛玉,也不能为了她的婚事,就随随便便将自己嫁出去。况且一开始,自己根本就没有要嫁人的念头。这个年代的男人都习惯三妻四妾,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难以寻觅与自己志同道合的良人。嫁人吗?嫁还是不嫁?如果要嫁的话,嫁给谁?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三皇子文琦瑛的脸庞。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忙摇了摇头将那人摇出脑海。自从那日在香雪海见了一面之后,再没有他的消息。想来,他跟自己说的话也不过是随意说说而已,早就抛之脑后了吧?而且温雅说得没错,皇家中人的妻室,哪里是好做的?以后的事不要再去想了,且顾眼前吧。
听了宝玉这话,王熙凤上前笑道:“哎哟, 哪能有这么快呢?那园子里头只有干干净净的屋子,其他什么都没有。还得遣人进去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等物哩!”
贾宝玉听了这话, 忙猴到王熙凤身上,扭着她的衣袖求道:“好嫂子,赶快派人去吧,我都等不及了……”正闹着,忽然有丫鬟来说道,二老爷叫宝玉过去一趟。贾宝玉听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了。贾母见状,好言安慰了一番,又叫了两个老嬷嬷,陪同他一起去。如此,贾宝玉方才打起了一点子精神来。临走之时,贾母还特特的嘱咐那两个嬷嬷,好生看着贾宝玉,别叫老爷把他吓着了。林慧玉在一旁听到了这话,不禁暗自摇头。如此娇惯,连老子管教儿子都要插手,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哦,何事不明白?”
林慧玉喜欢稻香村,还是与前世的她有关。前世她们家虽然住在大城市里,但她的姥姥却住在乡下村庄里。姥姥出身于从前的大户人家,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虽然后来因为历史原因家族败落,但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姥姥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样子。她与姥爷一同住在乡下的三间清凉瓦房里,养鸡养鸭,还养着一条看门的大黄狗。几亩种着菜蔬的田地,被他们打理得井井有条,繁茂葱郁。小的时候,每逢假期,妈妈总会带着小小的凌珲玉,回到姥姥家,住上一段日子。摘野菜,捡鸡蛋,采蘑菇,吃姥姥做的简单美味的饭菜……那是凌珲玉一生中,最宝贵的一段记忆。也因此,对于田园风光,前世今生她都极为喜爱。那稻香村虽然是人力穿凿扭捏而成,却也颇有几分田园意趣。因此当初一看到那地方,她便爱上了。
定了定神,林慧玉对黛玉说道:“真喜欢稻香村?那潇湘馆如何?我看那里的一片竹林,幽雅静谧,你应该会喜欢。”
等贾宝玉走了之后,贾母又对林氏姐妹以及三春等人说道:“我今儿个有些乏了,你们便先回去吧。娘娘的懿旨你们也都听到了,回去拾掇拾掇,想好住什么地方。等园子里头收拾干净了,便择日搬进去吧。”众人闻言站起身来答应着,而后各自离开了贾母的上房。
林氏姐妹带着丫鬟婆子回到了梨香院,脱下大衣服后,在厅堂里坐了下来。景深道:“今日有新出来的碧螺春,姑娘们是吃平日惯吃的茶,还是试一试新茶?”
黛玉闻言点头说道:“姐姐说得有道理,那园子虽好,长住在里头,也腻烦人。还是梨香院好,住惯了,也方便。”
慧玉闻言很是高兴:“还是我妹妹最懂事,一说就通。——说到年纪大了,有一件事,让我很是烦恼。”
黛玉眼中露出好奇的神情,问道:“姐姐是如何从周瑞家里拿到那些借据的呢?”
慧玉闻言笑了,说道:“这个嘛,却是我花了一笔钱,请了一位高人,去周瑞家里将那些借据偷出来的。”
黛玉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姐姐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对付卑劣的人,总要用一些手段。”说着,她伸手握住慧玉的手,又道:“姐姐放心,黛玉永远跟你站在一起。”
“为何不行?对付恶人,总是光明磊落的话,却会落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我奉行的,是以暴制暴,以恶制恶。”林慧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打量黛玉的神情。她知道,以黛玉的性子,恐怕难以接受自己的行为。谁知道,听完了她的话,黛玉竟点头道:“姐姐做事,总是没有错的。”
闻言,慧玉不禁呆了呆,有点傻傻的问道:“你不觉得我这样,有些卑劣吗?”
这一日, 众人都聚在贾母房中,奉承着老太太。尽管宝玉依旧撒娇耍痴, 王熙凤妙语连珠,但是贾母脸上的神情, 一直都是淡淡的。王熙凤见贾母心情不佳,便打起精神,准备讲个新奇的笑话来逗老太太开心。正要开口之时, 忽有丫鬟来报, 说是太监夏守忠来了。贾母和王熙凤等人不知他是为了何事而来, 都有些担忧起来。待到见了人,她们才知道。原来元春担心那省亲别院大观园在被自己游幸过之后,会被贾府锁起来, 白白浪费了好风景。因此, 便叫家中几个姊妹并贾宝玉, 一起都住进园子里去。如此,方不辜负良辰美景。
待那夏太监离开之后, 贾宝玉第一个跳了起来,喜之不尽:“老祖宗, 我这就回去收拾物件,回头就搬进去!”
林慧玉道:“便试一试这新茶吧。”
黛玉道:“我也一样。”听了姐妹俩的回答,景深答应着下去了。待丫鬟们都下去之后,林黛玉便问道:“姐姐,昨儿晚上听你说了如何借大老爷之手惩治恶人之后,我想了一想,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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