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晚,林慧玉正坐在灯下看书,忽然身边凉气幽幽,似乎有人在对着她的耳朵吹气。感觉到这气息,林慧玉不惧反喜,转过头去看向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人,说道:“红衣,你终于回来了!何事去了这么久?” WWw.5Wx.ORG
红衣依旧一脸妩媚的笑,说道:“弄死那个皇宫里的老婆子的时候,出了点小麻烦,到现在才恢复到可以随意行动。我离开这些天,可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确实有些麻烦事。”说着,林慧玉便将薛家提亲的事说给红衣听。红衣听了,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哪里来这么大的脸?慧玉,不如我去将她们通通弄死得了!”
王夫人暗自冷笑了一声,面上却装作一派慈爱模样,苦口婆心的对林慧玉说道:“大姑娘,亲事这种事自有长辈做主,年纪轻轻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怎么能对这种羞人的事随意插嘴呢?”
“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皇宫里游荡这些天,也不算全无收获。慧玉,你可知,很快皇帝便会下旨,封你为县主,封你妹妹为乡君。虽然只是虚衔,却也是大好事啊!这样一来,薛家那大傻子,如何还能配得上?——虽然本来他就配不上你。本来你没了父母,在五不娶之列,将来亲事会有些困难。现在你有了县主的封号,足以抵消这不利的一项了。想来你的亲事,能够选择的余地会更多了,层次也会更高。你的妹妹,也是一样。”红衣笑意盈盈,由衷的为慧玉高兴。
听了红衣的话,慧玉一时间不禁痴了。她明白,这件事,一定是文琦瑛促成的。他不能跟她在一起,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庇佑她。原本的怨恨,忽然之间,淡去了很多很多。他,也有很多的不得已吧……
此时贾宝玉正坐在贾母身边,闻言闷闷不乐的说道:“为何女儿家一定要嫁人呢?大家长长久久的住在一起,吟诗作画,岂不自在?嫁了人,好好的珍珠便成了死鱼眼珠了,可惜,可叹……”
贾母闻言便将宝玉的耳朵轻轻揪了揪,嗔道:“整日家尽爱胡说,我们大人在谈正事呢,不要胡闹了。今儿个贵妃娘娘赐了几样点心很是不错,鸳鸯,带宝玉去吃点心吧。”
鸳鸯答应着,引着宝玉离开了。没了搅局的人,众人便又说起林慧玉的亲事来。贾探春便笑着开口说道:“平日里林姐姐和宝姐姐关系最好,跟亲姐妹似的。若是能真成一家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听了探春这话,坐在她下首的惜春便冷哼一声道:“宝姐姐和林姐姐关系好?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三姐姐,你可不要昧着良心说话啊!”</dd>
贾探春这话, 明着仿佛是在帮着慧玉说话, 其实内里跟王夫人一样, 暗藏指责之意。屋子里众人都不傻, 如何能听不出来?黛玉气得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明明是平日里相处得不错的姐妹, 如今出了事, 你两不相帮不就行了?却偏偏为了讨好嫡母,做出这种事来,如何不令人心寒?林慧玉安慰的拍了拍黛玉的手,开口说道:“若是那自身行得正的下人,慧玉又如何会去无端招惹她?那起子小人一般的人,信口开河, 反倒折损了长辈的名声,难道叫我视而不见么?”
王夫人闻言开口说道:“周瑞家的去梨香院给大姑娘提亲,是我与薛家姨妈商量好了的事,哪儿是她信口开河?大姑娘这话,可站不住道理。”
听了林慧玉的解释,贾母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道:“打得好!这等不知所谓的下人,都是主子惯出来的,惯得她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来人,传我的意思,将那周瑞家的打二十板子,叫她以后再胡言乱语!”
“怎可草菅人命?”慧玉笑道:“再说,随意杀人,对你肯定也有影响,我不能如此自私。且看着吧,她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红衣听了林慧玉的话,眼珠一转,说道:“其实,就算我不去弄死她们,你也不必为此事烦心。”
贾母听了这话,眉毛一挑说道:“提亲?给谁提亲,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夫人站起身来,恭声对贾母说道:“原是那一日媳妇与薛家姨妈说起蟠儿的亲事,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回来管一管他了。媳妇忽然想起慧玉,年纪也合适,相貌又般配,岂不正是与蟠儿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原本想着事情成了之后,媳妇再告诉老太太,叫老太太欢喜一下。没想到,慧玉这丫头气性如此之大,竟然打了周瑞家的。唉,叫我这张脸,往哪里搁哟!”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国孝之期终于过了,迫不及待的,王夫人与薛姨妈再一次提起了林慧玉的亲事来。这天众人齐聚在贾母房中之时,薛姨妈便开口对贾母说道:“老太太,今儿个我腆着脸,来为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提亲了。您是知道我们家的,别的没有,家产还是有一些的。大姑娘一进门就可以管家,这在哪户人家都是难得的事。我们蟠儿性子憨厚,绝不会亏待了大姑娘。老太太,您觉得如何呢?”说着,薛姨妈满脸慈爱的看向林慧玉,仿佛无比的喜爱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薛宝钗也在一旁帮腔,微笑着说道:“我平日里最爱慧玉的性子,大方温厚,若是她成了我的嫂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听了贾母对周瑞家的处置,王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了。明着贾母打的是周瑞家的,实际打的却是她这个主子的脸。这周瑞家的也真是,说什么不好,偏偏提及贾敏,惹得老太太发了怒。想了想,王夫人到底不甘心,便又开口说道:“周瑞家的说错了话,受罚是应当的。只是这门亲事,老太太也说了还不错,不如,就此定下来吧?”
贾母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端坐一旁的林慧玉,正要开口说话,却听林慧玉抢先开口了,她朗声说道:“这门亲事,却是不妥得很。”
王夫人原本也是没有想到国孝这一层来,否则,哪里会如此着急?须知这屋里最不希望元春有事的人,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了。此时听了贾母的话,她忙站起身来答应了。心里想到,贾母既然说了容后再议,没有一口拒绝,那么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林慧玉这死丫头,终究翻不出她贾王氏的手心!等到她嫁了进来,想要将她搓圆捏扁,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但凡她稍有怨言,一顶不孝的大帽子便能死死的压住她。等到磋磨死了她,再替蟠儿娶一房合适的妻室,也不是什么难事。到了那个时候林家只剩下一个病恹恹的林黛玉,如何能够守得住林家那偌大的家产……王夫人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心里,却转着无比肮脏恶毒的主意。她计划得好,可惜,就在数日之后,她所有的想法,都变成了梦幻泡影,徒留笑柄。
闻言,贾老太太脸上也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来。林慧玉淡淡一笑,说道:“慧玉如此说,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须知太后薨逝不足三月,怎可言婚嫁?如此行事,将太后置于何地?将陛下置于何地?传扬出去,宫中贵妃娘娘该如何自处?”
听了林慧玉的话,众人的脸色都僵硬起来。贾母略一思忖,顿时深恨起王夫人来。她自己是年老了不记事,可王夫人却还不算老,怎么能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来?万一连累了元春,该如何是好?“好了,此事容后再议。老二媳妇,你以后做事,可得多替我们贾家想一想才行。”
被一屋子的主子奴婢们盯着看, 林慧玉却毫不怯场, 开口说道:“确实那日慧玉令身边丫鬟打了周瑞家的两巴掌,起因却是她实在不堪, 慧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听了林慧玉的话,贾探春干咳了一声, 笑道:“林姐姐毕竟不是在这府里长大的,想来不知道我们府里的规矩。长辈身边的人, 哪怕是个猫儿狗儿,也是代表了长辈的体面, 不可随意折辱的。——不过想来林姐姐也是不知者无罪,二太太就消消气吧。林姐姐知道了规矩, 想必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闻言,贾母沉吟了一阵子之后,慢慢的说道:“说起来,倒也是不错的一桩亲事……”
听了贾母这话,黛玉悚然一惊,就要开口说话,却被慧玉握住了手。林慧玉不焦不躁,款款站起身来,对贾母说道:“慧玉叫人打了周瑞家的,却并非是为了提亲这件事。老太太可知,那日周瑞家的说了什么?她说慧玉是个丧母长女,有人要就不错了,就不要再挑剔了。她言辞间辱及先母,慧玉怎能容忍?还请老太太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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