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在此,闲杂人等立刻回避。” WWw.5Wx.ORG
得知此人正是董荣,在场的人全吓呆了,窦朗也很吃惊,但他立刻明白了苏道质的意思,赶紧向众人挥动双手:“全都回避,全都出去,都到外面去。”
董荣看苏慧和窦滔也往外走,马上说道:“苏大人,请新娘留下。”
由于钦差大臣身份贵重,极少在新平城抛头露面,再加上董荣个头矮小貌不惊人,站在人群里根本没有引起人们注意。他原以为新郎要在婚礼现场揭开新娘的盖头,打算看到新娘容貌以后再作定夺,但是此地的风俗是新人依次拜过天地、祖宗、父母,新郎把新娘抱进洞房,然后由新郎揭下盖头。
董荣端着钦差的架子,大模大样地对苏道质吩咐道:“苏大人,请揭下令媛盖头。”
苏道质语气和缓地说:“按照本地习俗,只有新郎本人才能在洞房里揭下新娘盖头,否则将会带来血光之灾。这点苦衷,还请钦差大人体谅。”
董荣冷冷一笑:“所谓习俗,不过是村野愚氓自欺欺人而已,苏太守饱学高才之士,难道还相信这些不入流的把戏?”
苏道质垂首答道:“下官不敢对钦差大人不敬。”
董荣摆了摆手:“算了,敬不敬的,我没这闲工夫与你纠缠。这盖头你要不揭,我揭。”
婚礼当天太阳出山以前,新郎身穿蓝色礼服,头带礼帽,披红插花,由本家叔伯、迎姑、傧相陪伴,携带凤冠霞帔、遮阳伞和照妖镜,骑马或坐轿来到岳丈家。新娘戴冠披霞,穿红绣鞋,蒙红绸盖头,向祖先神位告别,向父母兄嫂辞行,以伞遮护入轿,以镜悬于轿杆,“龟子”在前吹奏,新郎骑马随后,童子扶轿护送,“衣架”(陈列新娘的妆奁针线活)、“什罗”(专放新娘日常饰品用具的抬箱)在后,最后是“吃筵席的”娘家客人。
来到新郎门前,新娘下轿,跨门槛、过火盆、踩瓦片,进入喜堂。喜堂以香、烛、献品供奉“天、地、君、亲、师”牌位,另外摆放斗、秤、尺、剪、算盘、镜(象征三媒六证之六证)。执事抛洒甘草(金)、麸皮(银),寓意金银满堂。新人双双跪拜天地、祖宗、父母,进入洞房,婚礼乃成。
就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对新人身上的时候,人群里有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那双老是不停眨巴的小眼睛,正透过人缝,死死盯着新娘。他就是新平人纷纷传说的朝廷特命钦差大臣、中书监董荣。
苏道质自知在劫难逃,却又无法可想,只好扶着女儿跪倒行礼。
退出喜堂的人们担心招惹是非,大多数悄悄离开了,只有窦朗父子和几个至亲,悄悄站在喜堂门外窃听偷窥。
由于朝廷钦差董荣的到来,新平当地多少年流传下来的嫁娶风俗起了很大变化,什么执事、傧相、龟子,什么衣架、什罗、筵席,差不多全都省略掉了,很多人家往往是一架小轿抬进家,不奏乐不放爆竹(当年火药尚未发明,所谓爆竹是将竹节点燃发出爆裂声响,故有此名),还没等左邻右舍听到动静,新郎新娘已经进了洞房。
窦滔也有些不太放心,提出是不是减免某些仪式,免得惹来祸事。窦朗觉得,能娶到苏蕙这么好的媳妇,实在是窦家的一大幸事,如果连个正儿八经的婚礼都没有,先不说儿媳妇会不会伤心,就连自己都过意不去;可要完全按照传统风俗操办,万一惊动了那位钦差大人,这吃不了兜着走的滋味,想想都怕。思虑再三,窦朗决定:不奏乐,不燃放爆竹,迎接新娘的过程尽量简化,而喜堂里头的仪式完全照旧,这样一来,既不过于张扬引起外人注意,又不失于喜庆免得留有遗憾,算得上是居中之策吧。
苏道质据理辩解:“千百年来传承至今,自有合乎天理人伦之处,还是遵照凛行为好。”
董荣又是一声冷笑:“以苏大人的意思,不遵民俗就是悖逆天理,董某肯定要遭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喽?”
董荣此次是以督查钱粮的名义前来新平,真实目的是为当今皇帝采选民间美女,原本以为此地汇集了许多官绅富户,选几个绝色美女应该不是难事,可没想到里里外外忙活了好几天,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并州刺史尹赤的女儿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可人家先是盛宴款待,艺伎相陪,接着又送上珍珠玉器黄金白银好大一份厚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非要为难人家,连自己都不好意思。
想到此次可能空手而归,到了皇帝跟前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顿暴揍,差事当到这份上,也算倒霉到家了。董荣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看天快亮了,索性翻身下床,带着几个侍卫走出行馆,满城大街小巷乱转,正巧走到窦家门前,一眼看到新娘下轿后落落大方的身姿步态,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一位绝色美女。
苏道质一眼看见董荣,心里猛地一凉,当下不及多想,赶紧上前恭请董荣上座,然后冲着窦朗使个眼色:
就在窦滔抱着苏慧将要走出喜堂的时候,董荣大声喊道:“慢着。”
在场的人全都一愣,不明白这个外地人要干什么。窦朗以为有人捣乱,跳起身来正要厉声呵斥,却被苏道质一把拉住。
太阳还没出山,窦府大院已经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远亲近邻、内仆外役、傧相执事,一边手脚不停地忙碌,一边嘻嘻哈哈说笑,大家都为窦公子迎娶新平城最漂亮最聪慧的姑娘,打心眼里高兴。
按照当地传统,男婚女嫁有不少讲究,首先是要以男方属相确定“利月(适合结婚的月份)”,按照所谓“正七迎鸡兔,二八虎与猴,三九蛇共猪,四七龙与狗,牛羊五十一,六腊鼠马走”的说法确定“利月”,然后选定吉日良辰,当然还要聘请主持婚礼的“执事”、操持杂务的“跑乱”以及吹奏乐器的“龟子”等等杂七杂八的琐碎事项。
辰时(晨6时左右),迎接新娘的队伍顺利返回窦家,在众多亲友的欢声笑语中,头盖红绸,身穿红裙,脚踏红鞋,全身吉庆之色的新娘下了花轿,由两位伴娘搀扶引导,跨门槛,过火盆,踩瓦片,姿态从容地走进喜堂,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和窘迫。在场的人们啧啧赞叹:大家闺秀,才女风范,果然名不虚传。
相比之下,窦滔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毛头女婿,神色紧张,动作僵硬,就连礼服下摆也老是找别扭,几次差点把他绊倒,如果没有执事在旁边指点帮助,说不定还要出更大的差错。不过,大家还是对他报以善意的微笑: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在自己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想要沉着冷静不出一点纰漏,确实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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