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不知道啊…！心儿不想的…不是故意的…祖母啊…” ＷＷw．5Ｗx.ＯRG
她哭着…眼泪鼻涕糊满了整张脸！哪有一点儿县主的高贵样子。
惜草微微低头，唇角却不自觉的勾着。
老夫人话音一落，郭乐心就木木的扬起了她的脸看着门口的一群人，此时的她，她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双眼黑肿，看着甚是恐怖，没有一点儿往日的风光与神气！
呵…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不经折腾！
“祖母…”
郭乐心颤抖着，抽泣着…小心翼翼的拉着老夫人的衣角，“祖母…放心儿出去好不好…心儿一个人在这里害怕！总是看到一个人…伸着血淋淋的手，说要来取心儿的命！”
可是这并没有激起这半百老妇人的一点儿同情，她狠狠的吼出来声。
“够了！”
老夫人抿唇，居高临下的看着，沉沉的吼出了声。
她活了这么久，看过多少世事无常，可谁知道这些到头来会摊到自家身上。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昨天你祖父在乾明宫门前跪到了午后皇上才召见他，连你姑姑都不敢去劝，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不孝女！”
当今皇上终究是不同于以往那两任帝王，他够明智够狠！对权贵更是盯得紧。谁不是夹着尾巴过日子！
皇亲国戚又能怎样？
谁不曾荣华通天过，但一个家族要长久不倒，就得会看风。
以往的定远侯府没权势吗？开国元老，历经三朝，皇后母家，种种光环，比现在的郭家荣华多少？谁又能比的过！
到最后还不是一锅端！
“祖母…”，郭乐心被吼得一愣一愣，却生生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偏了偏头，“别叫我祖母！连你祖父都敢下手，这种不孝女！我们郭家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有了你们这么一个不省事儿的！”
沉脸看了屋里一圈，吩咐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兰嬷嬷…”
惜草后面的一位妇人站了出来，“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留下来伺候小姐，别让她发疯！吵的整个府都不得安宁！”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郭乐心，搭上惜草的手，快步走出了明苑！最后，把郭乐心尖利的嚎声搁在了院子里。
明苑离府里的花园近，老夫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吸了口气，吩咐道，“其他人退下，惜草留下伺候就行！”
命令一下，人也散了个七七八八。惜草扶着老夫人慢慢的往花园走。
已入中秋，花园里的秋桂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清香，莫名清了点儿人心中的郁气。
“惜草啊…”，老夫人慢慢的走着，忽然淡淡开了口！
惜草微微抬头，恭敬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你这孩子…都说了没外人的时候，乖乖的唤声祖母，这么拘谨，凭白坏了祖孙情！”
惜草笑意淡淡，越发小心的扶着人，嘴里却没有接话。老夫人看着，微微摇了摇头，接着道，“你这进府也一年多了吧…”
惜草点头，“回老夫人，是一年多了，奴婢还记得是老夫人您亲自带奴婢回来的呢！”
老夫人脚步突然一顿，直直的看向惜草，淡淡的问道，“惜草…侯爷和老身没公开你的身份，你怨吗？”
怨？
惜草勾了勾唇，原本是不怨的，但是后来…呵呵…
理了理心绪，直直的看向老夫人的眼睛，“老夫人，您说什么话呢，安国侯府能让奴婢进来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侯爷跟老夫人又这么优待奴婢，好吃好喝的供着，奴婢有什么好怨的？又有什么资格怨？感激还来不及呢！”
她说的诚恳，看着老夫人的眼神又那么的真挚。想让人不信都难。
果然…老夫人听她说完。又微微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惜草的手背，说道，“还是你懂事儿…贴心！不愧是郭家的女儿，心儿要是…！”
“唉…也不知道你祖父怎么样了，这个时辰了，还没从宫里出来！”
皇宫里…
安国侯郭义坐在皇后的常宁宫中，额角有些淤青。
那是当今身上今早用奏折砸出来的！
他一跨进御书房，迎面砸来的就是那些弹劾奏折！没有因为他是国丈还是长辈而有丝毫的留情。
他一本一本的打开，都是弹劾安国侯府的奏折！足足七八本！感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可以洋洋洒洒的写一大篇。当今朝廷真的没有白养这些个御史！
安国侯到现在都记得天宋帝当时那阴沉狠厉的眼神，让他一瞬间想起十几年前下令屠府时的样子。
那时天宋帝，也是这个眼神！
阴厉狠辣！
“父亲…”，首座上的郭皇后温温开口，“皇上能让您过来这里，说明也没有要真的深究！”
不过是想敲打敲打罢了…郭皇后淡淡的勾了勾唇，以他帝王果断决绝的性格，真要做什么，也不会拿奏折砸人那么简单！
不过是借着个由头，让勋贵们收收尾巴，不好看的是这次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成了安国侯府。
国丈啊…分量得得有多大啊…
呵呵…
皇帝当真是个睿智的皇帝…
“皇后娘娘…中宫无子，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太子从小养在你身边，可终归不是亲生的，生母王德妃也是好好住在嫣喜宫。”，安国侯有些厚厚茧子的手指，轻轻扣着楠木桌…嘴里却莫名其妙的出了一句话。
嗒——嗒——
声音很很轻很细，可配上他的那句话，就那么重重的击在了郭皇后的心上。
她紧紧的攥了攥茶杯，吸了一口气，又淡淡的吐出，慢慢的…优雅高贵的开了口，“父亲…子嗣…本宫比你还急！”
可急又有什么用？
十多年…二十多年…从豆蔻年华到这半老徐娘，从一个王府里一个小小的侍妾到侧妃再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母。
那个属于她的子嗣也没有出现过！什么都试过了。能看的不能看的。
郭皇后淡淡抿了口茶，“父亲…命里无时莫强求！本宫已经过了韶好年华，子嗣这事儿，也没办法了！”
她的语气也淡淡，是种认命的状态。
安国侯不由得皱了皱眉，“皇后娘娘…皇上正值壮年！总该有个流郭家血脉的皇子，明年开春后，就是三年一次的选秀，皇后…”
“父亲…”，郭皇后慢慢转头，眼神犀利剮过，“您这是什么意思？”
三年一次的选秀？
呵…
难道自己在这宫里跟那些女人分自己的丈夫就算，到最后还要跟自家的女人抢丈夫？
笑话！
笑话！
天大的笑话！
郭皇后也没想过要抑制的怒气，一用力就把茶盅扫了下去，看着安国侯，一字一字的说道，“父亲…这天底下谁都能往宫里送人，就郭家人不行，你要我的脸往哪里搁？是看我在这宫中没有地位吗？”
“皇后…忠言逆耳！且皇后最忌讳的就是善妒！”
即使郭皇后这么生气，安国侯脸色还是没有变一下，只听他接着说道，“自古以来后宫都是一样的，你没有子嗣，花容已逝，后宫本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个人进来陪你作伴，你的地位也会稳些！”
“地位会稳些？”
郭皇后突然嗤笑出声，安国侯府现在没有合适的姑娘能送进宫，那就只能从别儿地挑。
呵…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会为了权势和利益算计自己，更遑论是旁支别系。人心总会不足，养肥了的蟒蛇到时候什么都会想着吞下去…
那会儿还得费力去填自己挖的坑…
呵…
郭皇后扶了扶头上晃动的步摇，也就低头那一刻，她恢复了以往的雍容，然后优雅的站起，对着安国侯淡淡道，“父亲…宫里的事儿您就不用操心，女儿我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知道怎么做才最好！父亲现在该操心的是乐心该怎么办。府里就那么两个孩子，可别一个一个的都折了！”
甩了甩大袖，长居高位养出来的威严由内而发，又接着说道，“父亲有闲心往宫里塞人，还不如回去跟母亲商量商量，怎么往明章的后院里塞人！毕竟皇上好歹还有四个儿子一个公主，我怎么说都是他们的嫡母…而安国侯府，现在清清白白能立起来的也就辰儿一个！”
淡淡的瞟了安国侯一眼，甩袖转身，走了出去，曳地的皇后常服扫出一条高贵的弧度。
安国侯看着，淡淡的叹了口气。安国侯府现在能立起来的，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孙儿！
还是个年少气盛的独苗。
皇上今天虽然拿奏折砸他，但也当着他的面把奏折全给驳斥了个遍，面子也算给足了，只是后面不咸不淡说了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什么意思？
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了，更遑论他郭家的女儿还不是什么王子公主！
没有给安国侯府什么罪名，可…这孙女…
唉…这事儿也是她引出来的，总该付点儿代价。
罢了…罢了…孙辈不成器，连女儿也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看来是真的老了！
安国侯摇着头，颓丧且慢慢走出了皇后的常宁宫。
郭皇后站在角楼看着她的父亲慢慢走远。然后微微的叹了口气。
“嬷嬷…这世间，谁活着都不容易啊…”
旁边站着的半百的妇人敛了敛眉，上前几步道。“皇后娘娘…真宁县主是您看着长大的，这次真的不帮一下吗？”
“帮？呵…本宫早就让他们约束好府里仅有的两根苗了，这才几天？绑了肃明侯府的小姐没几天，以为能消停一会儿，居然还敢在茶楼里持剑杀人！”
郭皇后语气有些阴郁，带着股狠厉的味道，“也罢…这次就好好治治乐心那脾气…也怪本宫这几年把她宠坏了！”
老嬷嬷低了低头，双手搅着帕子，接到，“娘娘，不是老奴多嘴，可老奴觉得侯爷今天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后宫里多个自己的人，路子也好走些！”
老嬷嬷话音一落，郭皇后就猛的转身，定定的看着，“奶娘…难道你也要像父亲那样逼我？”
“娘娘…”
“别说了…”，郭皇后冷冷打断，“你也在这后宫待了也快二十年了，也该知道这血染的宫墙里没有什么自己人…”
偏头望向窗外午后的阳光还是那么炽烈，即使入了中秋，还是那么的厉害。
郭皇后抿了抿唇，呼出了口气，再次平静的开口，“嬷嬷以后不要再提这事儿，本宫自有分寸！本宫累了，想歇会儿！”
嬷嬷蠕了蠕唇，想再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淡淡摇头，也就吞了下去。也许就像皇后刚刚说的，这世间，谁活着都不容易。
特别是这后宫中的女人…特别是没有子嗣的皇后…特别是守着的还是一个猜不透的深沉帝王。
反正都不容易…
老嬷嬷扶着郭皇后回了寝宫，服侍着她躺下，看着郭皇后慢慢的睡下去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走到廊下，看着外面艳丽炽火的阳光，不禁皱了皱眉…今年的秋老虎似乎要比往年更厉害些啊！
…
反正就是乱得很。
惜草就是在这个时候，跟在老夫人后面，跨进了郭乐心的明苑！
后面跟着的人立马低着头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门…
这碾碎的珍珠，粉末混在灰尘里就认不出来了…
这…就毁了…
“你们这些贱婢！狗眼看人低是不是？”
这尖利的吼声里还夹带着渗人的鞭子抽落的声音。
“祖母…放我出去吧…或者是叫红旋回来！祖母…”
郭乐心说着说着就跪倒在了老夫人的面前，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可怜！
门一开，里面的光景一览无遗。
这回老夫人不仅皱了眉头，脸色还沉得可怕。信步跨进了里屋，站在逆光口，看着郭乐心，狠狠的砸着拐杖，吼道，“郭乐心！成何体统！谁准你在府里用私刑！”
“祖母…祖母…”，她哭着梭到老夫人面前，“祖母…心儿不是故意要杀人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把软剑掷了出去！”
惜草看着，心中有丝丝不明不白的情绪。
她的手紧紧的拽着鞭子，呆木着看了会儿站在门口的侯夫人，立刻哭了起来。
事情朝着越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安国侯府里异常的纷乱！郭乐心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乒乒乓乓的声响，时不时还有尖利的声音传了出来。有着郭乐心的嘶吼声，也有丫鬟奴婢们压抑恐惧的哭声。
老夫人眉头紧紧的皱了皱，扶着惜草的手慢慢的走到了正屋前。
“来人…把门砸开！”，老夫人的声音沉沉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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