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里有几个老人相视了一眼,都暗自摇了摇头,他们是反对这件事的人,也是在筹谋另一件事的人,但两件事都没有成功,他们再次望向宫门之外。
寒风吹来了乌云,遮住了蔚蓝的天空,礼花停止了绽放,袅袅乐声消失了,喜气洋洋的承天殿显得有些凄凉。
偃师师一直注视着一对新人,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冷,悲伤、不解、失落……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没有去在意其他的事情,直到此时宫内传来了惊呼声,人们的表情变得惊慌,犹如有人当头棒喝将她敲醒,她才发现婚礼出了问题。
太子与天洛郡主联姻,这件事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南周与天洛表面上平和,但谁都知道,两方势如水火,势不两立。
偃师师身体依然很冷,但脑子却变得很清晰,她思来想去,突然想起在玉石棺中看到的那些文字,天洛国的覆灭是因为南周皇族用了卑鄙的手段,天洛国的臣民被分崩离析形成了如今的天洛百郡,天洛郡更是当年天洛国的后裔,先祖的仇恨一代代传承下来,天洛郡主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南周太子呢?
这是一个阴谋。
想明白了这点,偃师师再看向相拥的一对新人时,便觉得不对劲,皇族的婚礼最注重吉时,两人却一直站在红毯上相拥着没有分开,即便再如何恩爱也不会耽误了时辰。
偃师师着急道:“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太子有危险,你们怎么不去救他?” WWw.5Wx.ORG
云禁使们没有动,看了眼禁尊楚南天。
偃师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姬千燮身旁还有个中年人,从衣着装扮上看,应该是云禁司的首领,从容貌上看,与楚易有几分相视。
楚易原本也是云禁司的禁使,之前她思绪混乱中,隐隐约约听到楚易喊爹,莫非这个人是楚易的父亲?
楚南天见偃师师朝自己看来,下意识便望向姬千燮。
偃师师发现这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
姬千燮冷漠地道:“我说过,你什么也做不了。”
偃师师知道他这话是对她说的,回道:“我做不了,那你呢?你是皇世子,你也是皇族,你不该做点什么吗?”
姬千燮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偃师师道:“……你们是亲戚啊,救他不是应该的吗?”
“作为这个身份,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今日只来看风景。”
“什么这个身份,那个身份,你又答应了谁?”
姬千燮神情冷漠的朝前走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禁使们没有拦他,偃师师见状,也随在他身后,踏入了宫门,此时是最好的机会,偃师师拔腿就朝前跑去,可惜还没跑两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偃师师回头怒瞪着姬千燮道:“你不救人,还要阻止我,这是什么意思?”
姬千燮道:“你的命是我给的。”
偃师师道:“你救我,我感谢你,但这是两回事。”
姬千燮沉默,却依然抓着偃师师不放。
偃师师挣脱不开,瞪着他道:“越狱的人都恨不得赶快逃命,你却没有,反而要来这里,说什么看风景,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你既然觉得我有谋划,为何不再等等看。”
“虞皇后早不抓你,晚不抓你,偏偏选在太子大婚前夕把你关起来,自然是为了防着你,你所谋划的事,无非与皇位有关,我说的对不对?”
“对与不对,很快便会有答案。”
偃师师还想说什么,随之而来的云禁使们又再次将他们围住。
在外人看来,他们恰好堵住了承天宫门。
一直望向这边的几个老臣情绪变得激动,期待地望向楚南天,但楚南天没有给出任何表示,他们又有些愕然,不知是何意。
虞皇后站在高处,很快就发现了宫门处的动静,眼眸微微的地挑了挑,却没有看一眼。
虞皇后的目光落在死去的大臣身上,然后看了一眼洛玲珑,皱眉道:“你在本宫面前杀人,这是死罪。”
洛玲珑笑道:“虞姬啊虞姬,你已是将死之人,你要如何治我的罪?”
虞皇后喊道:“来人,将贼人拿下。”
虞皇后的声音很大,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她的命令,但是每个人都没动。
虞皇后看向廊上级别最高的副将,那是一个年轻人,面容黝黑,长相普通,很不起眼,虞皇后从没有注意过这个人。
这个副将没有动,黑甲军便也没有动。
虞皇后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下却是一惊,黑甲军是她的依仗,可万万没想到,黑甲军里会有对方的人。
这个副将叫什么名字来着?虞皇后想了一下,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个名字。
魏天罗,为天洛。
虞皇后到此时才发现,这个副将的名字很特别。
洛玲珑像是猜透了虞皇后的心思,冷笑道:“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本来阎不惊是你唯一的手段,你就不该让他离开。”
虞皇后道:“你这么放肆,是不是觉得你赢定了?”
“目前的局势,无论怎么看,我都不会输。”
“不输便是赢么?”
“不输就是赢。”
“你别忘了,杀了我并没有用,我还有儿子,你只有女儿。”
洛玲珑冷笑道:“我当然不会忘,所以在动手之前,我的女儿已经杀掉了你的儿子,嫁衣之下藏的匕首,谁能防得住?”
洛玲珑在说这句话时,紧紧地盯着虞皇后的脸,她想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就像当初自己经历的痛苦一样。
可是虞皇后脸上毫无痛苦之色,仿佛红毯上被刺杀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她看也没看不可一世的洛玲珑,安静地坐回歇息的凤台之上,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未满,茶叶犹在沉浮不定。
虞皇后浅啜一口,淡淡说道:“……为了这一天,你应该谋划了很久吧?”
“卧薪尝胆,度日如年。”
洛玲珑在说这句话时登上台阶,台阶是白玉石阶,洛玲珑拾阶而上,步伐有些奇怪,每走一步平台之上便会发生一些变化,当她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平台之上多了四根高大的腾龙柱。
洛玲珑注视着虞皇后道:“你唯一的儿子死了,你不难过吗?”
“难过是最没用的情绪,我不是你。”
虞皇后微微一笑道:“既然谋划了这么久,总不至于靠皇城的机关就想颠覆我南周国吧?还有什么隐藏的手段不妨全都亮出来,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一些。”
洛玲珑看着虞皇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垂死挣扎,你装的倒是很像,我便灭掉你最后一点希望。”
洛玲珑抬起手,副将魏天罗燃放了一束焰火,文武百官中有人抬起头来,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笑容,他们将朝服扔在半空,露出身上穿的前朝官服。
黑甲军取出护额戴在头上,护额上刻着天洛旧朝的神夜月轮徽记。
承天宫墙突然拔高,宫门升起一道石墙,将整座承天宫包围的严严实实,犹如铜墙铁壁。
洛玲珑道:“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是吗?”
虞皇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容犹如一朵艳丽的花儿,绽放在冬日的寒风里。
没有人回应。
洛玲珑继续道:“我说过,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这座皇城本就属于我天洛国,这里的机关本来就是我天洛国制造的,只有我最清楚,你们若是不想死,最好都站着别动。”
这是一把视机而动的利刃。
红毯上,有个嬷嬷正朝虞皇后走去,原来拦在她身前的那名大臣站直着没动,双目圆瞪,惨白的脸上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可怖。
那人显然已经死了,可是喜气洋洋的婚礼怎么会有死人?那个嬷嬷又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洛玲珑说的是事实,当年天洛国国主洛倾城是第一代偃师,整个天洛皇城经她改造后,成了一个机关城,南周皇族代替天洛国之后,这座皇城还保留下来,那便说明这里的机关还在。
洛玲珑能有恃无恐,便是因为她熟悉这里的机关。
除非他们走不了。
偃师师意识到了什么,惊慌着就往前跑去,可是没跑两步,就被两柄魍魉刀拦下了。
大臣们望向虞皇后,有人愤怒,有人冷笑,有人低头沉思。
南周历代先皇有明令,皇族子弟不得迎娶天洛百郡之人。
有不少人私下里议论,南周恐怕要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
联姻弄不好便是引狼入室。
可惜虞皇后一意孤行,才导致有现在这样的结果。
人群一片哗然。
洛玲珑道:“你们还有谁要来拦我?”
她不需要太多的士兵,因为最好的护卫,就是这座皇城。
这是一座择主而侍的机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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