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力如何？” ＷＷw．5Ｗx.ＯRG
“嘿嘿，兄弟们给面子，最好的马一向都在我这儿，再冲杀十数回合绝无问题。”
“很好，加上奔霄刚好够数。”
“温涛何在？”
“公主近卫何在？”
“在！”
身着轻甲的少女应声而出，齐刷刷的站在风慕翎身前，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人。
“换马！”
又是一声大喝，三十六个少年将手中的缰绳交到了对面少女的手中，随后牵走了她们的战马，回到自己的位置，虽然不知道风慕翎想做什么，但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这让他非常满意。
看了看身后的奔霄，风慕翎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把缰绳交到银铃儿的手上。
“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么？”
银铃儿疑惑的看着他，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若是我死了，请你求公主一定完成本该由我去做的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慕翎又是微微一笑，陡然拔高音量。
“银铃儿，接我将令！”
“是！”几乎条件反射一般，胸膛一挺便大声回应。
“侦骑的马快，也还不累，你们不过几十个人，也不会太引人注目，我令你率公主近卫向南直行，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回头，直至看见景牧关城头的大旗！”
“你是要我带着她们逃命？”
“不错。”
“放屁，要死一起死。”银铃儿倔强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风慕翎。
“不干不干，不就是死么？”
“我也不干。”
“就是，死也要死一起。”
方才一声不吭的姑娘们，一见有人带头，立刻叽叽喳喳吵闹起来，风慕翎眉头一皱，知道银铃儿是这帮姑娘的主心骨，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不留些活的，真以为老子死了还能唱歌跳舞么？”
“你叫别人去，干嘛让我干这破差事！”
“你不走，她们会走么？”
“那你带她们走，反正她们也听你的。”
“银铃儿，我是个男人，现在更是他们的统帅，你让我丢下兄弟自己逃命？“
“男人怎么了？男人了不起？男人能英勇战死？女人就只能苟且逃命？”
看着风慕翎开始发红的眼睛，少女们都不敢再说，唯有银铃儿还不肯就范。
风慕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银铃儿心里发毛，笑得两千红羽莫名其妙。笑着笑着他突然促狭的看了银铃儿一眼。
“如果漂亮的女人都死光了，那男人们还活着干什么？”
声如洪钟，两千儿郎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片刻的沉默之后，一齐哄然大笑起来，直笑得银铃儿和她的三十六个姐妹面红耳赤，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笑声终于渐渐停歇，风慕翎的郑重其事让银铃儿也变得肃穆起来。
“你放心，只要能活着见到公主，我便一定做到。”顿得一顿，“不过你最好还是能活着，我可不敢保证公主一定会听我的。”
风慕翎从怀中掏出那面铜镜和天脉珏，又解下腰间龙牙统统交到银铃儿的手中：“把这个交给公主，告诉她我曾说过要送她的大礼都在此间。”
“喂，你干什么？干嘛把我交给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花梦生见风慕翎将铜镜交给了银铃儿，瞬间便急了眼，但风慕翎却只是看着他笑了一笑，便又对银铃儿说道：“快走吧，你的姐妹们在等你。”
真的要走了，或许便是永别，银铃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你，你小心点。”
声若蚊蝇，几不可闻，说罢翻身上马，一声清呵，疾驰而去。
天已然亮了，啸风原就在眼前了，这里的巨石很高大，也很密集，确实很适合作为藏兵的伪装，但反过来，这些巨大的石柱，也很适合用来作为防止骑兵大规模冲锋的天然屏障。
阿史那的大军已经追上来，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风慕翎知道，他们现在需要的，恰恰便是这样的屏障。
姑娘们已经走了，去传颂男人们的荣耀……
接下来，该男人们去挣得那份荣耀了。
安阳靖曦和她的两千红羽人不离鞍，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赶到了啸风原，这已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人和马都已经到了极致，甚至于，已然超过了极致。
就在一天之前，她终于截住了带着数百人全力赶往啸风原的阿史那古力，然而，还是晚了……
三万骑兵，并没有等待阿史那古力的到达，便开始了进攻……
看着已然被染红的大地，看着那一个个死了还和敌人纠缠在一起的红羽，安阳靖曦跳下马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静静的上前一个个的检看着这些不久前还在自己面前嬉笑打闹的少年的尸体。
将士们猛然醒悟过来，纷纷下马，暂时收起心中的悲伤，一次又一次充满期待的仔细查验着已然倒下的同袍是否还有气息，接着一次又一次无比失望将他们的身体和敌人分开，认真的记录下姓名，再聚拢到一起。
从清晨到正午，有名有姓的，一千七百四十七人，无一存活，没有公主的近卫，风慕翎也不在其中。
清理完这片战场之后，军士们寻着血迹，在三里之外发现了在草原上极为罕见的数个大坑，远的相隔几丈，近的不过咫尺，他们在其中一个大坑中，找到了公主的玉牌和破碎的战甲。
算上之前清出的，红羽将士阵亡两千一百零九人，为了杀死他们，敌人付出了更为惨重的代价，在这里丢下了近五千具尸体……
依然没有发现公主的近卫，一个也没有。
风慕翎的尸体也没有找到，或者说，没有被完整的找到……
但那破碎战甲和染血的玉牌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阳靖曦静静的坐在还弥漫着血腥味的草地上，她不知道这场战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愿去推测任何一个细节，她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梦醒时分，他，和她的红羽儿郎们，依然还在大营中打架赌钱，赢了的，欢天喜地，四处炫耀，输了的，便只能骂娘……
“整装，出发，带英雄们回家！”
一入景州的地界，便开始听到一首歌谣，歌谣唱的是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勇气和荣耀的故事。
千里觅敌酋，
儿郎蹄不休。
铮铮黑甲三千，
谁人慕封侯？
啸风原上，
甲在身，
刀在手。
将军令下，
红翎出，
血尽流。
被叫来问话的当地人说，这首歌是一个姑娘几天之前教他们唱的，那姑娘很水灵，骑着一匹看上去很神俊的黑色战马，四蹄雪白往中州龙渊城的方向去了，她说，有一个人拜托她去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后，她和她的同伴们，就要走遍九州的每一个角落，教会全天下的人唱这首歌。
再见到银铃儿的那一刻，安阳靖曦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知道，这是他和他们的故事……
安阳涉做梦也没有想到，数年来让他头疼不已的阿史那古力居然就这样成了安阳靖曦的俘虏，看着手里的加急战报，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还有六天，安阳靖曦就要回来了，带着她的红羽，她的骄傲，还有当下牧州蛮族最强大部落的首领阿史那古力！
区区五千红羽，竟深入北原，生擒敌酋。
这是何等的功绩？
又是何等的威武？
安阳涉几乎可以想象，安阳靖曦和她的红羽在接下来将会受到怎样的拥护，景州的军民或许会将她像神一般敬仰崇拜……
到了那时，这景州的主人，还会是自己么？
从小到大，父王一直都在刻意的培养自己，但无论自己做什么事，这个不安分的妹妹总会有样学样，而且每一次都比他做得更好，他甚至于十分庆幸安阳靖曦是个女儿身……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个身份尊贵的妹妹，比龙渊城里那个贱人的儿子还要令他厌恶，甚至是恐惧……
本以为归来的安阳靖曦会趾高气昂，景阳城中也早就准备好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但当人们看到全军素缟的红羽和那两千余具尸体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刻他们才明白，这两个月，对于红羽意味着什么……
安阳靖曦回来之后，整个人便似丢了魂儿一般，整日里闭门不出，倒是有仆人常常看见她拿着一面铜镜和一颗怪怪的巨大兽牙自言自语，甚至有传言说，靖公主这是在牧州受了极大的刺激，得了失心疯了……
直到有十余天后，城里突然来了一个天仙一般的姑娘，径直走进了公主的府邸，一天之后，公主和她最贴心的近卫银铃儿便一起失了踪，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不会死，至少今夜不会。“
“天亮之后，你，我，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死，但我也不怕，因为我还知道，我，风慕翎，一定会让你们的英勇，在整个中陆被传颂，你们的事迹，会被编成歌谣，传遍九州的每一个角落，东海最好的鲛人歌者日日吟唱，哪怕是丫丫学语的孩童，听了也会热血沸腾；西陵最美的羽族姑娘会和着节拍为此翩翩起舞，哪怕是南越大山未曾开化的野人，看了也会心生敬意；就连我们的敌人，追了我们半个月的这些蛮子，听到这些歌谣，看到这些舞蹈，也会伸出他们的大拇指，说上一句，他娘的当时吓死我了！”
“跟着我这样去死，跟不跟？”
温涛闻言微微一愣，“将军意欲何为？”
风慕翎微微一笑，却不答他。
“那时候，靖公主会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响当当的好男儿，红羽军最优秀的骑手，全天下最勇敢的战士，即便没有尸骨，她也会为我们立碑铸坟，每年的今天，她会带着新的，更年轻的红羽儿郎，指着我们的墓说，这里面的每一缕魂魄，都是他们的榜样。”
“跟着我这样去死，怕不怕？”
“侦骑出列！”
三十六张年轻的面孔，三十六匹矫健的战马……
“跟！”
风慕翎感受着这足以融化任何恐惧的沸腾的热血，能够吞噬所有悲伤的澎湃的激情，死，真的值得在意么？
“算上我自己，共三十六骑。”
“末将在！”
“你手下还有多少侦骑？”
心中突然升起一份无所畏惧的气势，看向这两千儿郎的眼神也就更加的坚定起来。
“你们现在或许很恨我，甚至想弄死我，但是我不怕。”
在这些人眼中，风慕翎突然之间变得伟岸起来，虽然眉眼间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因为无知而无畏的青涩，但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已然征服了他们。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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