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无意间的一个想法。很多时候,人都是会被在外因素扰乱正常的思绪,所以陈馀跟武臣一开始看不透这些。
一连过了两天,整个城池中都非常的安静,武臣不再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陈馀也不再没事干就嚷嚷着冲去拼个鱼死网破了。
城中的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劝人果真要有技巧,用李良来说事,陈馀自然而然的觉得张耳说的不错,想的很远。
一个中年妇女看着自己碗里那半碗清水沉浮着几粒粮食的饭,一阵的摇头。
“快快快,不要耽搁时间,下一个下一个——”盛饭的兵卒挥舞着大勺子,一脸愤然的驱赶着。
那妇人无力的转身离去。
妇人却只能用木质的小勺子将里面的栗米尽可能的挑出来给孩子吃,自己因为饥饿,也感觉不到多么的渴,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口汤水。
恰在此时,一个青年男子偷偷摸摸的挪过了身子。
伸出手,那微微遮掩着的手心处是一快肉,“来,给孩子吃。” WWw.5Wx.ORG
那妇女跟她的丈夫都看向了青年男子。
“快拿着吧,别让兵卒们看见。”青年男子又说提醒了一句。
那男子伸手接过肉塞给了妇人。就一口吃的,却是让他们演绎的跟传递秘密军情一般,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格外的小心翼翼。
“谢谢。”中年男子诚恳的笑了笑,“他们不是把粮食都搜去了吗,你怎么还有这东西吃啊?”
“昨夜睡不着,就四处转悠。在柴堆里看见了一条蛇,也就给弄死煮了。”青年男子小声的交流着。
在这之后,目光看向了远处,伸手指去:“你看那边。”
中年男子顺着他指的地方看,那里一堆的兵卒围拢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有栗米炕的薄饼吃。
“这帮家伙收了我们的粮食,自己吃的倒是不错。给我们的呢,昨天的还好点,今天的简直就是清水。”青年男子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不是说,吃的东西都会一样吗,为何他们就?!”
那些谈笑风生的兵卒堆中,两个小将坐在了一声,一手啃着薄饼,面前还有点青菜吃。
“我们克扣百姓的粮食,会不会不太好啊。若是被大王知道了,可就惨了。”知道兵卒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跟难民似的百姓,有些担忧。
另一人却是大口大口的吃的起劲:“有什么不好的,被杀头,也比被饿死的好。我们请愿出城一战他们不答应,能够什么办法,反正我是宁愿死,不能饿着。”
“其实我更担心,这城中有一万多的百姓,他们会不会饿极了闹事。”
“怕什么,饿极了哪里有力气闹事。再说,他们也没有兵器,怕个鸟啊。”看也不看的说了一句,那小将接着把粥喝了个干净:“反正我就是那句话,宁愿死,不能饿着。
还说什么粮草被烧的事情不能告诉手下兵卒。我就想问问,就这事,瞒住城里的谁了!百姓都有不少知道这事,还不让说,说不说有区别吗!”
怨声载道,我行我素。这两个小将之间的对话,该是如今赵军中最真实的写照了。
入夜,那些个遵守命令,只吃了半饱的兵卒更是没有心情守城,看着他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站着,可是这心还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一个黑衣人在城池的一角处等待着,不多时城楼上一阵虫叫的身影,黑衣人也跟着学虫叫。
对暗号之后,城墙的人便扔下了一块布帛,黑衣人映着月光接住布帛塞进了自己的衣服中,而后四下打量着小心离去。
那身影没入黑暗,一直到埋伏在不远处的燕军大营里。来到了巡查的代蓦身前,“将军,城中细作送来了消息。”
代蓦接过直接塞进了衣袖,一双眼睛在黑衣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淡淡道:“辛苦了,你下去吧。”
“诺。”
不出盏茶的功夫,代蓦就带着那布帛来到了郝峰的营帐外。
因为郝峰想给城中赵军造成撤退的假象,所以包围圈不但靠后,就连晚上营帐中也是不点火的。
只不过郝峰的营帐中点燃着微弱光亮的油灯,这说明郝峰还没有入睡。
“大王,城中细作送来了消息。”代蓦的声音在营帐外缓缓的响起,“果真不出大王所料,赵军在城中抢了所有百姓的粮食,每天只给百姓一顿饭,还都是见不到几粒粮食的粥。”
营帐中的郝峰已经躺下,如果不是代蓦的突然出现,郝峰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对。
此时听到声音,郝峰翻身而起,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就知道赵军会这么干,信上还说了什么。”
“细作还说,他准备明日按照大王的计策行事。”
目视远处黑夜下的森严城池,郝峰轻轻一笑:“好,此事越快越好,看看这赵军在百姓的怒火中,还能不能安稳的呆下去。”
“大王这招叫敌不动,我们让他动。高,真是高明。”代蓦跟着干笑了起来,“末将今日算是受教了。”
“他们缩在城中就像个王八,要事一直不动,我们哪里找得到他们的破绽。”
……
深夜,白天拿出蛇肉的细作,又叫了几个青年男子一起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中。
这院子已经破败不堪,房屋都没了门窗,已经是岌岌可危。
“我说木其兄弟,这真有吃的吗。”
“是啊,这鬼地方阴森森的,多少年没人住了吧。”
木其就是那细作给自己起的一个称谓。一群人进入院落之后不但没有放松,反倒是左顾右盼起来。
这破乱的庭院里都是荒草,看起来真的是让人心里发毛。
可木其却淡淡的一笑,悠然的说道:“只有没人的地方,还能找到一点吃的。这地方是阴森森的,可还有点野物。一只野兔,一只比脚掌大的田鼠,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吃呢。”
等进入那房屋中之后,众人这才看出来此地竟然是一座废弃了许久的庙宇。
饿了许久的七个人看见真有吃的都忍不住的吞咽口水,之前还有的一点恐慌早就变的荡然无存。
虽然这肉不多,可对于这些只能喝水维持生命的百姓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燕军烧了大王的粮草,还包围了城池。大王不敢出城应战,就龟缩在这城中欺负我们,抢我们的粮食。”给众人分了肉之后,木其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些事情上。
“难道前两天的大火,烧的都是军队的粮食?”
“不是说烧的是一些木柴吗。”
“哪啊,烧的是粮食。”木其一挤吧眼睛,带着一副你们都被偏了的神情道:“因为怕引起混乱,所以没有明说。而我当时还灭火来着,看到的就是粮食。”
“难怪要抢我们的将士吃,他们这也太过分了——”众人无不是一阵阵的不满。
……
次日一早,排队盛饭的队伍终于挨着木其了。
看着自己碗里那三五粒粮食,木其直接将水倒回了锅中。
伸手指着不远处正在啃薄饼的几个兵卒,木其大声质问道:“凭什么他们吃的那么好,我们就只能吃这几粒粮食,你们抢了我们的粮食还不给我们吃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啊,凭什么他们吃的那么好,那明明是我们的粮食。现在倒好,我们饿着,他们吃的那么香。”
有木其带头,昨夜的那几个跟他聊的不错的人都跟着起哄。
“干什么干什么,造反不成。”盛饭的兵卒用铁勺在大锅上了磕出了响声。
……
不远处的一堆兵卒中,一个小将把脑袋探了出来:“你看看那边,他们好像吵起来。”
“早就看见了。”另外一个小将懒散的回了一句,随后又继续大口的吃饭。
“我们要不要管管。”
正当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刚才一直在吃饭的小将已经一把抽出了佩剑,“当然得管一下,要不然真的闹下去,肯定会被大王他们知道的。”
紧握着剑,那小将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
“告诉你们,燕王已经带着大军杀来了,他们要是吃不饱,回头守不住城池,大家都得跟着完蛋。还凭什么,你们现在知道凭什么了?”大锅的边上,争吵还在继续着。
“燕军!哪里来的燕军,即便是真有,只怕他们没有杀进来,我们也要被饿死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木其再说什么,其他的百姓也忍不住了。
“说的对,哪里有什么燕军,当我们眼瞎不成,城外空空一片,哪里有什么燕军。”
“分明就是你们克扣我们的粮食,城内其它地方的百姓每天跟你们吃的一样,就我们这边的受气,凭什么啊!”
整个场面已经是越说越乱。
可下一刻,只听铿锵一声脆响,那持剑走来的小将先是用剑在大锅边上敲了一下,紧接着直接一剑刺穿了一个百姓的身子。
对与这兵将来说,杀一个百姓,真的被追究起来大不了撒个慌,说他故意生事,或者直接扣上一个燕军细作的名声就是了。
“你们这些个庶民,想造反不成!”将那带了血的剑拔出来,那兵将瞪圆了眼睛。
身后盛饭的兵卒见状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笑脸,“好言相劝不听,一条条的贱命!”
可这话说道一半的时候,人群中冲出一个手握劈柴斧头的中年汉子,此人紧咬着牙,出现的突然。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准确无误的一斧子劈在兵将的脑门上。
“你个王八羔子,杀我唯一的弟弟,娘的……让你杀,杀啊……”众目睽睽之下,中年汉子将斧头一下下的举起砍下,直到那兵将的脑袋稀烂,脑浆子溅射了一地才停止。
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傻了眼。盛饭兵卒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僵硬了去,“反了,反了……”
随着他这么一吼,周围的兵卒全部围拢了过来。
见此情况,木其直接冲着百姓们呼喊,“不好了,兵卒杀人了,兵卒杀人了……”
呼喊声中,前面一排的百姓已经抓起身边任何能用的东西跟兵卒们打了起来。有的直接用碗砸。
那后面排队盛饭的百姓队伍中,一个个男子在木其的鼓动下纷纷转身回去,不多时,整个东城区域都乱成了一锅粥。
这收粮的过程,也可以说是抢粮。
当然,到了这一步,武臣即便知道兵卒这么做,估摸着也不会在意了才对。
缓缓的摇了摇头,张耳接着道:“如果粮食不够了,我们还是要冲出去。可如果这期间李良带大军来了,我们刚好可以借住燕王的手,消灭李良的部下不是!”
又是到了下午饭的时候,一队兵卒把守着一整条的街道,笔直街道一头的府院中架着一口大锅,军中的伙夫统一烧饭。
百姓们则跟难民似的一个挨着一个进来盛饭。
残花掉落了满园的庭院。正中的古亭中,张耳陈馀丝毫不受外面的影响。
几案之上,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走进一堆已经盛好饭正在吃喝的百姓群中,妇人找到了自己丈夫跟孩子所在的地方蹲下。
“这粥里的粮食,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一张愁苦的脸,看的身边的男人直心疼。
说完,张耳便自顾自的品味酒菜中的真味。
有时候道理是讲不清楚的,如果张耳继续用那句三天的时间也许能够想出办法来回应陈馀,估摸着陈馀会回给他一两句冷嘲热讽。
而七八天的时间里,如果李良急行军,也不是没有可能到达这里。
实际上,等待李良到来也的确是一个办法,这也是张耳在劝说武臣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如果粮食按照一定的比例去发放,每天控制着量又不让大家饿死,原本三天的粮食怎么也能撑上七八天才对。
遇事不慌乱,能够看清本质,从而更好的找到应对方法。张耳也的确是有些才能。
城中已经因为武臣的一个命令变的纷乱,懒散惯了的赵军兵卒可不是什么尊重百姓的人。
“大哥为何要出言阻拦呢?如果大王答应,我就挑选一些能打的将军跟着大哥,到时候只要我们冲出去,这赵国还是我们掌控的。”陈馀才冲着张耳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张耳却也不在意,只是开口劝慰道:“不要着急,燕军的实力我们并不了解,贸然进攻不见得能成,危险太大。只要我们还有吃的,城中就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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