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殿下的命令,您是不听了吗?” WWw.5Wx.ORG
唐灼灼掀了掀眼皮,眉目如画顾盼生姿,笑得又柔又娇,偏偏嘴里说出的话却极其清脆笃定:“本宫自然是听的,可殿下如今身子有恙,难不成本宫还真要回宜秋宫去一觉睡到天明?”
李德胜默了默,再不说话了。
李德胜为难地望了安夏一眼, 心道不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灼灼躺在婆子们搬上来的躺椅上,身上盖着月牙色的薄纱,眸色泠泠,俏脸寒冰。
夜渐深,唐灼灼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安夏忧心得很,又接到唐灼灼的眼神,带着哭腔劝:“娘娘,您前阵子才好了一些,如今正是要好好调养的时候,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风吹?”
李德胜陪站在一旁如同木头人一样站着,听了这话面上拧成了一团,转身望了望身后灯火通亮的正大殿,认命地闭了闭眼。
前世里她全然不知他种蛊的事情,他一向是清冷矜贵的,在所有人眼里强大得无所不能,怎么会在自己面前揭露这样的事。
当然,就算是他说了,彼时的她也只会轻笑几声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
可如今她既然知道了这样的事,还怎么能做到置身事外?
李德胜虽然心里门清知道太子妃心里的算盘,却还是不得不站出来道:“娘娘,奴才再去同殿下通报一声,若是再不允,您就回宫去吧。”
唐灼灼轻轻颔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杏眸里的暗色,薄唇轻启:“有劳李公公了。”
李德胜心里暗叹一声,才硬着头皮进了内室,就见到霍裘瘦削的下巴微微昂起,发间眉梢都是细密的汗珠,听见了脚步声才睁开微微有些红的眸子,“太子妃回去了?”
李德胜膝盖一软,马上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道:“殿下,娘娘就在殿外头候着,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外头风大,奴才怕娘娘这样吹下去身子吃不消。”
霍裘清贵的眸子望向自己麻木的左臂,上面大块大块的乌黑色扭结蠕动,细看古铜色的肌肤下游动着一根根的黑线,飞速从手掌处扩散到小臂,如此反复,疼得钻心。
他漠然的收回视线,似是轻嘲般地笑笑,声音堪比刺骨的冰棱:“你如今倒是越发会办事了。”
外头的风声渐渐大了,霍裘推开那为他敷着热帕子的太监,踱步到了窗前,隔着些远的距离,他还是一眼瞧见了灯笼下的那个人儿,纤弱得像随时会被风吹得断线的风筝。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叫她见了还不知会被如何厌弃。
好不容易他们的关系才和缓一些。
霍裘眸子里的情绪被压抑得极深,翻涌着从指尖溢出来的却是浓黑的血块。
李德胜被吓得失了魂,倒是霍裘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拭去了,片刻后才道:“太子妃未回去之前,不准宣太医。”
“殿下,你这蛊毒已经压抑不住了,这这不请太医如何是好啊?”
霍裘眼皮也没掀一下,他了解唐灼灼是个什么臭脾气,不叫她做的事她非要凑上去,今日能守在外头并不见得她有多关心他,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准她进来罢了。
正在李德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太医得了命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还没有登上台阶,就见到了一惯没怎么露过脸的太子妃。
不由一愣。
唐灼灼缓缓睁了眼,眼中净是沁冷的风霜之色,她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身边站得笔直的安知,缓缓开了口:“去请进来吧。”
说完,她半坐起身子,湘妃色的蚕被就顺着她窈窕的曲线滑到了腰窝,巴掌大的脸上尽是慵懒之意。
钟玉溪,前世里唯一一个爬上了妃位的人,不争不抢仙气十足,人儿也是顶顶温顺的,钟家势大,钟玉溪的兄长又深得霍裘器重,一步步青云直上,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在后宫更是如鱼得水。
说是个好相处的,可倚丽宫的秉性阖宫无人不知,包括前世,她敢连着到冷宫三次找她“谈心”,再三告知她王毅对自己的心思从未变过,让她信以为真挨过了一日又一日凄苦。
真是好深的心机。
唐灼灼不知想起什么,一双可人疼的杏眸里笑意隐隐不达眼底,也懒得起,只用玉腕微微撑起身子,听得外头轻缓的脚步声传进来。
“妾请娘娘安。”钟玉溪才一进来,见她这般模样,微有一愣后又舒展了眉眼,笑得仙气十足。
唐灼灼随意地摆摆手:“起吧。”
许是她今日的变化太大,钟玉溪有片刻回不过神来,但她到底非常人,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安知递过来的香茶,坐在了软凳上。
“钟良娣今日里怎么有空来宜秋宫坐坐?”唐灼灼随口一问,却让钟玉溪身子一僵,旋即斟酌着道:“妾有空自然是要来问安的。”
“不瞒娘娘,妾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钟玉溪轻咬着下唇,脸颊陡然滑过两道泪痕,她放下手里的热茶转而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唐灼灼性子摆在那,一惯是不喜外人打搅,她也只好开门见山直说了,连慢慢切入正题都不能。
安知见状,急忙道:“良娣娘娘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唐灼灼目光顿时一凛,身子也半坐起来,表情有些微妙。
她可没有忘记,前世里安知嫌冷宫凄苦,才三日不到就使了银子出了冷宫,去的正是钟玉溪的倚丽宫,且仍是近身伺候的一等宫女。
若说钟玉溪如此心大毫无芥蒂用她身边的人,任谁也是不信的。
那么,唐灼灼想到这,缓缓闭了眼,连面上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安知是不能用的了。
就连候在一旁才准备去扶的安夏也黑了脸,暗骂安知不识分寸,是个心大的。
钟玉溪不着声色地避开安知的手,仍是执拗地跪着,这时候唐灼灼才发现她一张含羞带怯的桃花面煞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素白的一件。
她转而去瞧自己手上带着的银铃,伸手拨弄一下,清脆微弱的铃声便叮叮当当响起,唐灼灼轻笑一声,这才抬了眼睑:“良娣说的什么话,何事需求到本宫头上?”
她饶有兴味地问,落在钟玉溪耳里,却成了一种十足的不耐和轻嘲,这让一惯高高在上的钟玉溪咬了唇。
若不是哥哥出了那等子事,殿下连带着对她也厌恶起来,她何须自贬身份求到一个不守妇道的东宫妃上头去?
殿下如此人物,唐灼灼她一个心系外男的女人何以相配?
不过想归想,她终还是开了口,长长的乌发遮掩住她面部表情,只声音低又轻地响了起来:“前些日子妾的兄长干出了些混事惹了殿下不快,妾这几日有心向殿下赔罪,可一直见不着殿下的”
“钟良娣,你兄长出事那是政事,后宫不可干政,你这是想叫本宫平白担上罪名?”
唐灼灼不耐地打断了她,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很快记起了钟玉溪的兄长做的什么事惹得霍裘大发雷霆。
钟家将女儿送入东宫,自然是投靠了霍裘的,只是钟玉溪这兄长虽才华横溢,但前期性子糊涂拎不清,竟因为想将一勾栏女子纳入房里而逼死了正妻,被六皇子霍启一派的人揪着不放,本就元气大伤的琼元帝大怒,将钟宇连贬几级,调离京都。
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步军统林一职拱手相让,精心布置的暗桩废了十之**,怪不得霍裘这几日人都见不着一个,怕是被气很了。
唐灼灼抿了抿唇,就听钟玉溪声音悲戚道:“娘娘息怒,妾妾只是想见殿下一面。”
照钟玉溪所想就是,唐灼灼并不欢喜霍裘,自己再说几句好话奉承着,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唐灼灼心下有些不耐,连带着话语也不甚客气:“你想见殿下自去见就是了,若是殿下不想见你,本宫又有什么法子?”
霍裘那面色一沉下来,比什么都要唬人,唐灼灼每每一想起就有些脊背发寒。
原没发现这钟玉溪倒是个厚脸皮的,拿她当枪使,一旦她应下了,和霍裘之间少不了又是一顿争执,她钟玉溪正巧当了那朵白嫩嫩的解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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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裘冷冷皱眉, 将她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掰开, 语气罕见地带了一哄的意味:“回你殿里去,孤过几日就带你去西江地。”
说罢, 就深深瞧了她一眼, 任由她将他腰间的玉佩扯下来, 边吩咐李德胜道:“将太子妃送回宜秋宫。”
唐灼灼琉璃色的杏眸里闪着幽幽的光亮, 月亮的光辉如水盈盈洒在宽敞的前庭上, 映衬出地面上几个小小的黑影子。
若真是这样,殿下心里指不定又要怄成什么样子。
他想起上回被摔碎的那些古董珍玩,突然觉得这风有些凉。
唐灼灼俏脸微寒,看得李德胜面皮抖了几抖, 陪着笑道:“娘娘, 天色不早了,奴才送您回宫歇着。”
她手里握着的流苏玉坠上还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龙涎香的韵致缓缓逸散出来, 她握紧了手头的香囊,默默咬了咬牙。
这太子妃要是再出个什么事,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本宫身子如何自己知道,别哭哭啼啼的扰了殿下的清净。”唐灼灼睫毛轻颤几下,身子早就蜷成了一团,眸子里的神色明灭不定。
“殿下的蛊是何时被种下的?”她垂下眸子,专心地瞧着手心里的那个香囊, 半分没有挪动身子的想法。
他既然这么想将她打发开来, 她就偏偏要守在外头。
安夏左右为难,到底还是去了,这下李德胜有些慌了神,这殿下还在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等会李太医就要到了,被这位瞧见了还不知晓要如何闹腾。
“娘娘,这殿下不让管的事,奴才们哪能知晓啊?”
唐灼灼撇了撇嘴,而后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钏,对着安夏道:“去给本宫搬把椅子来,要舒服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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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殿下, 你手上的”
活该疼死他才好!
李德胜瞧她半天不动身子,将手上的拂尘往臂弯里一夹, 而后猫着腰劝道:“娘娘,这外头风大,您还是回殿里去吧, 殿下这会是不会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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