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实在想不通,这人究竟是怎样深的执念,才会顶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渡化自己。
他凶狠的驱赶了尘道:“谁允许你渡化我了?不想被劫雷劈得魂飞魄散就赶紧滚!” WWw.5Wx.ORG
了尘并未生气,平静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与他说话时并未停止过前进,不多时就一脚踏入了自己的天劫范围之内。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最起码这个人始终坚持着要渡化他的念头,算起来自己在他心底好歹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与自己奢求的不一样罢了。
了尘却是无所谓,他说:“魔尊就当是贫僧为普度众生而魔怔了罢。”
没有因由也没有一句解释,仿佛只是在坚持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了尘的眼眸是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与玄渊对视的目光,与他看向草木沙石时一模一样。
“你到底有没有感情,你明知道我心悦你。”
明明是人人惧怕又不可一世的魔尊,但对上了尘,话语中却无意识带着无助和哀求。
了尘丝毫不被打动,仍是那么冷淡。他说:“贫僧乃是出家人,早已斩断七情六欲,魔尊的厚爱恕贫僧无法回应。”
他甚至出言相劝:“魔尊,感情只是一种负累,大道无情,唯有斩断方为长生。”
他不知道了尘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说出那段话的,起码他是心死了。僵立许久,他缓缓放开了双手,后退了两步,紧紧盯着了尘的眼眸,半晌苦涩的笑了,“你说得对,大道无情,我早该明白了。”
也不知他是该嘲笑自己太过天真,还是该笑了尘无情。
他转身,一拂衣袖,“你走吧,别碍着我渡劫。”
他想这天劫能渡过也罢,从此身死道消也罢,终归再也见不得了尘,又何必再强求?何不像了尘所说干脆斩断,倒也落得个潇洒退场。
修士渡劫飞升,须得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一道比一道强劲数十上百倍,唯有挨过第八十一道,再破心魔劫,方可历劫飞升。
而玄渊为先天魔种,心魔对他并没有任用,他本身就是魔。但他的飞升劫注定比寻常修士更为艰难,天道存心要他灰飞烟灭,每一道劫雷又是寻常飞升劫雷的数十倍威力。
第一道劫雷在玄渊释怀那一刻,带着万钧气势奔涌而下,直指天灵,并未给他任何生路。
玄渊并不关心自己死活,倒是仍挂念着自主闯进来的了尘。虽说要斩断对了尘的思念,到底不忍他因自己丢了性命。
他不回头,只是语气甚为恶劣的说:“趁还来得及,赶紧滚!”
了尘摇摇头道:“贫僧早已身处局中,走不了了。”
他咬紧了牙关,心道这秃驴生来是克他的罢?
第一道劫雷距离玄渊二人已经不足百米,玄渊闪身将了尘护在身后,从紫府空间内取出一件极品防御仙器扔向劫雷。
仙器闪耀着五彩华光,被劫雷劈了个粉碎,也消耗了劫雷的所有威力。
天劫不给玄渊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道接一道劈来,即使仙器众多也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当第七十三道劫雷时,玄渊已经取不出任何防御仙器了。他炎龙魔枪在手,□□一扫,劫雷便被他拦腰截断。
他仰天放声大笑,“天道,你就只会劈几道雷吗?也不过如此。”
似是他的话语激怒了天劫,同时一十二道劫雷降下,接踵而至。
“来得正好!”
他越战越勇,丝毫不惧,长/枪横扫之处,劫雷化为乌有。
劫雷一波比一波更为强劲,数量也越增越多,不取玄渊性命决不罢休。
身上衣袍早已破烂不堪,手中长枪亦遍布裂痕,体内魔气隐隐枯竭。
情势不容乐观,只怕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直到最后一丝魔气耗尽,他也未曾惧怕半分,唯一怕的却是劫雷伤到了尘。还剩最后两波劫雷天劫便过了,但他已经没有魔气支撑下去,炎龙魔枪被他收进紫府,转身搂住了尘,轻声呢喃道:“我这辈子,大概是欠了你的。”
话音落下时,十几道劫雷同时劈在他背后,强悍的魔种身躯,也生生被劈出一个窟窿,白骨发黑,血肉散发着焦臭味。
疼,其实也不是很疼,比不过万念俱灰的茫然。
了尘冷漠的眼眸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意识暂时模糊他的却没有看见。
“唉。”
玄渊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就被了尘反抱住,他又听到了尘说:“贫僧说过,会渡你成佛。”
模糊的视线之中,耀眼的金光将他与了尘包裹住,耳边再也听不见劫雷的咆哮声,唯有充斥着鼻息之间的清冷气息,以及那毫无温度的一吻。
了尘……在吻我?
玄渊浑身一震,惊愕得微张嘴,一颗滚圆的珠子顺势滑了进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想要将珠子推出去却已经晚了。珠子迅速落入他丹田,牢牢的扎了根不肯挪动半分。
金光散去,天劫不甘不愿的褪去,天空中龙翔凤鸣,百鸟瑞兽奔走,这是修士飞升的祥瑞之兆。
仅仅是了尘的一颗舍利子,就阻挡了天劫最强的劫雷,让他一步飞升,难怪天下修士为了一颗佛修大能的舍利子能够争得血流成河。
他并不关心自己飞升与否,满脸苦涩,眼眶微红的看着了尘问:“为什么?”
为了让他渡过天劫,竟然直接将舍利子给他,连命也不要了。明明拒绝他心意时如此漠然,为何却在最后让他看到希望,起码知道自己的付出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了尘垂眸不语,他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对我心动过?”没人知道,衣袖下的双手紧张得微微发抖。
他明显感觉到了尘身上的生机迅速衰败,他下意识去抓住了尘。了尘并未回答他,只深深凝视着他,死水一潭的眼眸却如春风拂过般暖软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了尘的笑容,惊艳且夺人心魄。
“不!”
他触及了尘的身体,下一瞬了尘就在他手中砰一声化作万千荧光,眨眼消散于天地间,再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玄渊想起那之后自己疯了一样寻找复活了尘的方法,最后都无疾而终,直到后来他遇到了祁止,用他所有的修为交换,才换来的时光回溯。
如今再见了尘的笑容,玄渊心底如同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他脸色像是死了爹娘一样难看,虽然他并没有父母那种东西。
他捂着眼长吁一口气,想了想,还是道:“你还是别笑了。”
了尘早已恢复了惯常的淡漠,闻言不解道:“为何?”
玄渊憋屈气愤道:“你一笑就让我想起不好的事情,还是别笑了。”
了尘:“……”
一旁枯骨宗宗主脸色有些扭曲,这两人忽然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起来,未免太不把他看在眼里!
“魔尊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没了一尊佛修骨傀,枯骨宗宗主并没有觉得可惜,他由始至终还保留着杀手锏。都传言最难招惹魔尊玄渊,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个只会儿女情长的愣头青,也不过如此。
那时劫雷漫天咆哮,所有围观的仙魔道修士都为这场五百年来第一次飞升渡劫揪紧了心肠,他却坐在一块又黑又丑的石墩上发着呆,完全没把那些劫雷的威慑放在眼里。
他目光放空,视线落在不知何方的远处。他在盼望着一个人的出现,那个让他懂得了感情又亲手帮他斩断的人。
他深深的凝视着了尘,想要要将了尘的模样刻印进神魂之中。
这秃驴真是想要渡化他成执念疯魔了。那时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了,他生气之余又有些窃喜,他问道:“渡化我这魔种就真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天劫之内一切生物都一视同仁,不单是渡劫之人,所有踏入天劫的生灵都要跟着挨劈。如今看来,那个顽固的和尚,比他这个魔尊还要疯狂。
当第一波劫雷开始酝酿的时候,了尘穿着黑白袈裟的身影才姗姗来迟,没人知道他内心有多欢喜。
“阿弥陀佛,魔尊,别来无恙。”
玄渊心口微痛,原来他在了尘心里,与万物并无不同。若是真的如他所愿弃魔成佛,只怕在他心底最后一点价值也没了罢?
他十分不甘,将了尘一把拉过,狠狠的勒进怀里,像要将他揉碎融入骨血中一样的狠厉。
他作为先天魔种,凝聚天下所有的恶念而生,天道绝不会允许他飞升成功,天道会在这次飞升大劫之中竭尽所能的将他毁灭。一旦飞升,他就会脱离天道的管控,上下三千世界再无任何事物能够束缚他。
一如他深知这一点一样,了尘也知道,他轻声道:“我来渡你成佛。”
了尘神色淡淡不以为意,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神色依旧是从容镇定,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苦涩道:“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
纵观上下两辈子,这是玄渊二次得到了尘的笑容,第一次在了尘身死道消时,直至今日还让他记忆犹新。
那时是他渡劫飞升,也是他生平最不想回想起的事情。
了尘慈眉善目,神情清清冷冷,玄渊在他眼底看不见自己。他启唇念着佛号,手里佛陀的挂环被风吹得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铃响。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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