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父亲要我这次回家一趟,我想兴许是他给我找到人家了。”郑婉玉本来是想很淡定的对燕草说这件事情的,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一张口就带着浓浓的哭腔。
“这怎么可能!”燕草听到这消息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反驳,“小姐你又没在府里住,那些人就是想说亲也找不到正主,怎么可能就定下亲事了呢。” WWw.5Wx.ORG
“我不知道。”郑婉玉方寸大乱的坐在那里摇着头,“二哥很是得意,我想他是不会唬我的。”郑婉玉握紧了燕草的手,“我现在很乱,万一父亲把我许给个瘸子拐子该怎么办,我的后半生,难道就要这么过了。”
什么叫能看一眼是一眼,什么就没有机会了,郑赢的这些话分明表示他已经知道了父亲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最可能后果就是,大约与自己的婚事有关。因为只有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她以后才可能没机会再回家。而且婚期可能会很近,要不然也不会说能看一眼是一眼。
郑婉玉对于这桩婚事自然是极其不情愿的,所以她进宫来卖力的四处表现,就是为了避免这桩婚事的发生。近期她听到公主告诉自己,已经有不少贵妇对于自己的感官有所改善,对于郑婉玉稍微有些安心。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年纪,要找适龄的或许艰难,但要年纪略大些的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西北戍边的将领中有些年少有为的,因为战事而耽搁了婚姻,有不少二十五六都还未娶亲,要是能从中挑一个倒也得当。今年年末就到了轮防之际,那些将领们必定有大批要回京述职,五公主以及姑母都替自己打听了不少对象,若有人品事宜的,定会趁此良机替她周旋,说不定年尾就有结果,可怎么想到此时会出现这一遭。
父亲的人品,郑婉玉是知道的。他颇爱金银财物,更有攀龙附凤之心,自己的几个姐姐妹妹都因为这些原因不问夫婿人品的嫁入了王府侯门,过着看着光鲜但实则痛苦的日子,这也是自己在众兄弟姐妹中受到妒忌的原因,因为父亲从来没有逼她嫁入那些地方。可是现在,难道自己也逃脱不了被当做换取利益的工具了吗?
郑婉玉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她不是羡慕富贵的人,从小在高门大户里成长,见惯了那些勾心斗角,她的愿望只求嫁给一个忠厚良善之士,过着夫妻琴瑟和鸣的日子就已经足以。绫罗绸缎有时候未必比粗布麻衣暖和,琼浆玉液也未必比粗茶淡饭香甜。她曾经用自己的一切跟父亲换了次机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但很可惜失败了,现在就是她为此付出代价的时间了吗?
这话听起来挺正常的,只是郑婉玉却从中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儿。且说她才茂才村住了好几年,最终一事无成的回家之后,起初自己伤心难过时还觉得什么,但随着后来她心情恢复了些,这才发现家里已经不复她当初离开的样子。父亲虽然对她依然宠爱非常,但是她毕竟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家里呆着,已经有些兄妹的受宠程度超过了她,所以对她也不如以往那样宠爱。而另一方面,一个已经过了嫁期的姑娘总不免受到些风言风语,所以关于她的那些留言时屡禁不止,她的处境也就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于是半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太受流言蜚语的伤害,半是为了甩包袱,父亲花了些功夫把她送到了宫里做陪读。盘算着有这层光环罩着,她就算年纪大了些也能嫁个好人家,不至于让家族蒙羞。不过父亲这些举动还是惹恼了某些人,那些人都觉得父亲对她偏爱太甚了些,竟然让她落了这样个好处,于是兄弟姐妹间的冷嘲热讽也就更多了。
“我,”郑婉玉被这话弄的很尴尬,她看着郑赢的表情,一时找不到话说。
郑婉玉说的瘸子拐子倒不是妄言,身份与她相近,家族关系又好的亲贵子弟大多已经成婚,未成婚的多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其中鄱阳侯的小儿子最为尤甚。先前他就一直苍蝇似地缠着自己,自己去乡下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避开他。没想到等到她回来之后,那个纨绔子弟还没有成亲,并且因为骑马摔了一跤变成了跛子,仍然对自己跟以前一样穷追不舍。本来郑婉玉是不担心他的,因为他四肢健全的时候父亲都没有担心鄱阳侯家的求亲,可是谁想到他回来后父亲似乎对于她择婿的标准降低了不少,虽然鄱阳侯家的求亲并没有答应,但是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死了,分明有通融之意。
郑婉玉知道这是因为以前自己正处于妙龄,才学又高,相貌又好,可挑选的勋贵人家众多,父亲自然不愿意要那样一个无能的女婿。可是谁想到自己一耽误就是数年,由原来众人抢着要的天之骄女变成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鄱阳侯幼子虽然不成器,但家世却过得去,因此父亲若是找不到比他家世更好的人家,将自己嫁给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面对这种情况,郑婉玉倒是没有多难过。所谓的自作自受,既然当初她孤注一掷的要去追那个人,那现在她的后果也理所当然的由自己承担。只是兄弟姐妹之间的那些嘲讽让她觉得恶心,她不是善于处理那些问题的人,所以遵循父亲的安排来到宫里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委屈的,至少这里比家里安静多了。五公主是她的亲堂妹,两人感情好,有着公主的撑腰和自己的氏族做后盾,宫中没有什么人敢给她脸色看,于是一天写诗做赋,弹琴唱歌,日子过的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进宫半年多,她从来都没有回过家一次,而父亲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她,或者说,提醒她该回家看看了。这半年来,无论她怎么样,开心或者是不开心,甚至生病难受,父亲都没有派人来接她回家。他写过书信,送过药材,派人传过口信,所有的一切都一如往昔,只是,他从来没有派过马车来接她回家。刚来的那段日子,郑婉玉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感觉到孤独寂寞,非常渴望回家,但是直到离假期开始的前一天为止,家里都没有派人来接她。想到自己一个人走回去的尴尬场景,她只有把已经打包好的包袱拆散,一个人坐在窗前发了一天的呆。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父亲的骄傲变为了累赘,他在竭力忘记自己。
“既然没有其他事,那我就走了。”郑赢懒散的踱着步子往门外走去,只是当他走到门槛时,没有急着跨步子,反而是悠闲的转了个身,有些幸灾乐祸的回头看了郑婉玉一眼,丢下一句,“能回去看一眼就回去看一眼吧,反正你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什么!”郑婉玉听到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的站在那里,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叫太医?你可是在这里站了好久了。”燕草扶着她走到旁边坐下,嘴上犹自不停的絮絮叨叨,关切非常。
郑婉玉想到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猛然间被人掏了出来,然后灌满铅水再放回去一样,沉重的一直往下坠。自己的婚事一直是父亲的心病,他特别想把自己嫁出去,估计只要家世相配,他根本不会过问那人是什么样的,只求赶紧解决自己这个累赘,所以她一直对自己的另一半充满了恐惧。这一次,时间如此仓促,父亲给自己选了什么样的人家呢?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二少爷就是那样的人,你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反正我们住在宫里,天高皇帝远的,他就像欺负你也欺负不成。”郑婉玉正在慌乱着,燕草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郑婉玉看着自己的哥哥,脸色谈不上有多好。虽然名为兄妹,可并非一母所生,自己又对这个哥哥的为人大大的看不惯,所以谈不上什么相亲相爱了。
“父亲让我转告你,他对你近期的表现很满意,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请假回去见他一趟,他有些事情想要叮嘱你。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在你下个假期到来的时候,家里会派人来接你。”郑赢一向是副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会儿也没什么正形,瘫在椅子那里不甚客气的转述完话,便起身准备走人。
对了,就是这个。一直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父亲,这回怎么会派人来接她回家?郑婉玉想到郑赢说这话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叫住了即将要走出去的人,“喂,等一等,父亲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话说?”
“没了。”郑赢回过头来看她,脸色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指望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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