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姜以耳肩膀动了动，觉得这么等死实在不太符合自己平日里积极向上、勇敢向前的人设了。于是温戚在那两个字后，终于是等来了小姑娘的下一步计划。
“哥哥，”姜以耳换了个称呼，语气一改讨好，像是平时的聊天，“你晚上上了这么久的班，要不去休息一下吧，不然怪辛苦的。” ＷＷw．5Ｗx.ＯRG
温戚心想他一回来就受到心理冲击，还要忙着收拾烂摊子把屋子打扫干净，可真比熬个三天夜还身心疲倦。
对不起, 她收回前面的想法, 对方并不是没有很生气，而是气过头这会儿正憋着呢。
姜以耳眨眨眼，努力装出“我超可怜”的样子：“晚上一个人在家也超闷的！都没人陪我聊天，原本是想睡觉之前跟你说晚安的，结果太无聊了没忍住，还没到十二点就在沙发上玩着玩着手机睡过去了。”
饿了才吃的零食，十二点没到就睡了过去。
温戚好整以暇地听她说完整段话，心想要不是回来看到平板上她发出评论的时间点，还真的就勉强信她的鬼扯了。
没错！
姜以耳给自己心里加了点底气，可千万不能先自行暴露。
又怂又硬撑着，温戚看着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稍稍朝她那儿压了压腰，跟她猛然变警惕的圆碌碌的杏眼对上，抿唇维持着没有表情。
对视了几眼，他忽然开口，从嘴里一板一眼地吐出几个字：“啊啊啊啊丸丸真滴好踏马帅。”
每一个字都发音标准，偏偏好端端的一句话被毫无波澜地说出来，诡异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姜以耳脸上伪装的可怜僵住了。
丸丸是粉丝给巫寂起的小名，巫寂是她粉了三年的歌手，对方昨晚凌晨发了一张丑萌丑萌的自拍，企图炸出大票夜猫子。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温戚所说的这句话，是她昨晚半夜发在底下的评论。
说完，温戚冷笑：“装，你继续装。”
“……”姜以耳决定抵死不认，垂死挣扎，“你说什么？你干嘛突然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嗤，”温戚伸手捏捏她一个星期就明显长胖了些的脸蛋，本来跟他比就是小孩子的年龄，这会儿又长了点肉，看上去就更小了，他教训道，“熬夜使人发胖，零食毁人健康，到时候变成矮胖子耳耳，我就不要你了。”
“温戚！”姜以耳被他那五个字惹得瞬间暴怒，反应极快地想到借着这个机会转移话题，她囔囔大吼，“你这个人心思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呵，我总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直在嫉妒我！”
“？”温戚一脸费解，不懂她把自己的脑回路散发到什么地方去，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他嫉妒她。
“我嫉妒你？”温戚不可思议地问。
“没错，”姜以耳大言不惭，点头，“你嫉妒我娇小玲珑！”
“屁娇小玲珑，”温戚扯嘴角，嫌弃完后又勾唇故意气她，“明明是小矮子耳耳。”
姜以耳粗暴地直接推开他脑袋，纠正他：“是可爱的耳耳。”
温戚轻笑，前一秒自己那句“小矮子”说完，就联想到两个月前的一件事，眼下姜以耳这么一说，他慢条斯理道：“嗯，蓝精灵耳耳。”
一场风雨欲来山满楼就这么在两个人东扯西扯的发散性聊天中安然度过。
侥幸逃过一劫的姜以耳仍有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事后丁点儿没再提及。
下午她在温戚眼皮子底下偷偷开了包薯条，塑料包装“撕拉”一声夹杂在电视机的鬼哭狼嚎声中亦是万般刺耳的，但是男人捧着一本书像是完全听不到的样子……
姜以耳这才彻底放心了，掏出一条扔进嘴巴，卡拉卡拉开心地吃起来。
事情到这里已经是解决完毕了，温戚哥哥大人有大量选择原谅耳耳小可爱，不追究她的过错，至少在这件事上放过她一码——姜以耳是这么想的。
然而直到两天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有多错误、多智障。
早晨，阳光穿过纱帘漫进房里，在窗边铺了一地的光晕，空调温度调得有些低，姜以耳蜷着身子把自己藏进空调被。
温戚推开门就看到小姑娘从头到尾都埋在被子间，只余几缕头发暴露在空气中。他撩开蚊帐，轻扯了扯被子把她唤醒：“耳耳？”
保温的东西即将被夺走，姜以耳下意识将被子拉回，而后整个人又蜷得更里面些。
温戚又喊了她几声，自然是没成功的。
这么多年，他早就把她的尿性摸得一清二楚，现在软的已经试过了，待会儿她醒来就没有理由抨击他了。
于是温戚没有了顾虑，大手用力掀开半张被子，让她整个脑袋冒出来，一条腿屈膝跪在床缘，手臂从她颈下穿过，微一使力将人拖起。
这么一番大动作折腾，猪都该醒了，何况她是个人，姜以耳嘤咛一声，迷蒙着眼睛看见是温戚，她抬手抱住他，在他肩上蹭了两蹭。
没睡醒时的她向来娇气，姜以耳声音软绵绵的：“哥。”
温戚摸了摸她额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该起床了。”
“起这么早做什么？”姜以耳打了个哈欠，抓开他抵在自己额头的手，免得他碍着自己靠住他的姿势。
“上班。”
“那你去呀，”姜以耳没听懂他意思，只以为他是今早特意把自己叫醒道个别，惓懒地抹掉眼角因困意而涌上头的泪意，闭着眼睛含糊不清道，“那晚上见。”
“是我们一起去。”温戚把自己的意思交代完整。
“……哈？”
一直至坐到副驾驶座上，姜以耳还属于满脑子懵逼的状态，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放着大好时光不睡觉，跟他跑去医院。
车子缓缓起步退出停车位，姜以耳才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抓住他上臂，后知后觉问：“哥，我去医院干嘛呀?”
“跟着我一起上班啊，”温戚轻描淡写道，“你不是想报护理系吗？带你去提前接触一下医院的生活。”
“不是……”姜以耳张了张嘴，在医院里只能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毫无自由可言，与在家吃喝拉撒从白天躺到晚上都没人会说的肆意相比，傻子才会心甘情愿选择前者吧？
“那我也还有几年的大学要上，现在去接触，早了点吧？”而且总觉得他这个原因奇奇怪怪的。
“当然是有那么一点早的。”温戚出人意料地承认下来。
姜以耳迷茫侧过头，温戚趁着前面也有一台车辆在慢腾腾往外开出来，踩停了刹车，待对方通过，安全了再过去。
他朝姜以耳一笑：“只是不能让你呆在家而已。”
“为什么啊！”任是姜以耳挠破脑袋也想不到是这种奇葩的理由，她不满问道。
“你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太不健康了。”温戚早知道让她跟去医院肯定很大动静，干脆提前将理由都想好，实际坦白也无不可。
“？”
“所以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在妈他们回来之前，你就跟我在医院好好待着吧。”
“……”从一开始就处于理亏状态的姜以耳屁都不敢放。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就说嘛，这男人怎么一下子性情大变，以前她但凡吃得多一点，就会被揪着领子教训，上次居然能安然无恙。
姜以耳总有种预感，两天前那顿，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敞开肚子疯狂吃零食。
早知道……都是死，就死得更痛快一点算了。
很怂。
非常怂。
她僵了僵, 挤破胆继续开口, 尽量让自己没有催促他的意思，小声而讨好：“哥？”
没见他有接话的打算，预料到此场景的姜以耳丝毫不在意，接着说：“我跟你讲，昨天晚饭没吃饱，八点多就饿死我了，下去买零食的时候打算问你来着，但是怕你在忙，就还是没打扰你了。”
温戚听着她的说辞，总算正眼看向她。
她眉毛动了动, 给自己打气, 一点一点往单人沙发的方向蹭, 到了扶手边缘, 实在没位置再挪了, 才把半个身子歪过去, 开始尬聊：“哥，你在看什么呀？”
温戚看都没看她，冷冰冰吐出一个字：“书。”
他挑挑眉。
姜以耳看到他的表情，心知自己这么说他不一定会信，但是他昨晚又没在家，找不到人证物证反驳她，不能奈她何。
温戚翻页, 视线随着文字移动，脑袋小幅度地偏过她的方向, 吝啬地憋出两个字：“你猜？”
姜以耳：“……”
就这么自暴自弃地保持了沉默几分钟，整间屋子除传出过一次他翻书发出的窸窣响动外，别无其他动静。
耳耳今日要凉，尸体凉透的凉。
她绝望地想着。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挪回客厅, 姜以耳正襟危坐，双腿盘起，背脊紧贴着沙发靠背，瞥了从她醒来看书动作就没变过的温戚一眼。
怂。
语气冷漠到不近人情, 姜以耳却松了一口气，没严重到不理她的地步，看来应该没有很生气才对。
只是才这么想着，姜以耳又问他早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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