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壁不是很厚，但咬嚼起来也有点费劲。咬下一段，在嘴里细细地咀嚼，感到了这肠子由坚韧逐渐变得松散，又慢慢融化。老宋伸伸脖子，吞了下去，只觉得有点噎着，令人难以整个咽下去。
这根肠子十分耐饥，吃下去以后居然又挖了近十尺。现在，他已经有了一条三米多的通道了，然而，老宋却知道自己肯定挖不通了。
因为才挖了三米，他就已经吃了很多的肉，少女的身上的肉再多，也经不起他这么吃下去。
两手用力，把胸腔分成两半，她的内部脏腑登时就露了出来，心肝脾肺肾，内部的腐化明显比表皮的腐化更严重一点，带着黑黑的泡沫和腥臭，活象一堆蛇，还在滑动。她的内脏也多半变成了黑色，但这多半已是他的感觉，即使很新鲜，在火柴微微光亮下也是黑黑的。老宋伸手在这堆内脏里拨动两下。肝、脾、心都还没有腐坏。每一个块头都太大，他抓住了一根肠子，提了起来，滑溜溜的肠子有点粪便的臭味，但也不难闻。把肠子捋到了肝处，掐断了，放到嘴边。
老宋对人的内脏没有兴趣，他的目光看到了少女高高隆起的腹部。胎儿的肉，不知道好不好吃。
老宋心里想着。
用手在腹部戳了一下，有点像是在戳一个并不坚固的气球，刚开始很柔软，很容易就戳下去，等皮破了后，一股气体“嗖”地一下冲了出来。两只手从那个破洞像外掰，腹部的皮肉比胸腔更柔软，老宋轻松地把表皮破开。
胎儿还没成型。
老宋把它从里面取出来，脐带还连着母体，被他很暴力地扯下来。他仔细看着那个还没成型的胎儿，它蜷缩着，头发，眉毛、睫毛清晰可见，小手小脚。皮肤表层附着一层白色雪花膏状的物质，皮肤皱皱的，像个小老头，很难看。
老宋心里想着原来人出生之前长这副样子。他掂了掂分量，这个胎儿只有三四斤的样子，而且随着死去，身体里的水分流失，或许他身上的肉只有两斤多一点点，这让老宋感到很失望。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两斤的肉，对着胎儿的肚子一口咬下去。口感软软的，像是在咬一个大白馒头，只是质感却是肉感，里面藏着嫩嫩的肉。
三口两口，胎儿的肚皮肉就被他吞到肚子里。露出胎儿的内脏，里面的内脏很小很小，有的甚至还没长成，而且不像它母亲的内脏已经开始腐化，它们还是粉色的，看着相当嫩。胸腔里有一些黄色的羊水，但味道却并没有那么臭。
相较于少女的脏腑，老宋对胎儿的内脏更感兴趣，因为它们很像那种鹅肝鸡肠之类的脏腑，吃起来更像是在吃动物的内脏。
他捡起一块心肝放入嘴里细细咀嚼，让他诧异的是，味道居然不差。有点像在吃一块猪肝，咬起来却不像猪肝那么坚硬，反倒挺柔软的，咬下去像是有汁液迸溅出来，舌头在嘴里打转，味道竟然还挺美味。
老宋如狼似虎地把胎儿的内脏吃完，打了个饱嗝，休息了一会儿，他盯上了四肢。
四肢的肉就更少，瘦瘦的，像是四只小鸡爪。老宋一口就能把整只手吞下，然后咬住小手臂的一端，用牙齿慢慢地在骨头上一路刮下来，好像是在吃一只小鸡爪一样。很小的五指上长了指甲，还刺到了老宋的喉间，让他有些咽住。
把手臂上的肉刮下来，他吮吸着骨头，那上面的汁液都闻着让人香甜。
只是让老宋惊讶的是，没想到胎儿的身体里居然有这么多骨头，他咬下去的每一口都能咬到软软的脆骨，像是在吃一只烧鸡，随时都会吐出碎骨头来。
等整个胎儿的肉全部吃完，他的肚子几乎快撑死。其实说有二斤都算多，单纯算肉的话，肉只有一斤左右。其它的内脏、头颅和骨头以及水分要占身体的大半，但即便如此，老宋也吃得很饱很畅快，肚子都大了一圈。
躺在滴水的那地上，他张开嘴接水。那一瞬间，老宋甚至在想，就这样吃饱喝足，人生似乎也非常惬意。
再次开始挖掘。
黑暗中，不知道挖了多久，也许是五六个小时，也许是半天。
他正挖着，突然通道顶部又塌陷了。老宋手一抖，金属扣掉在了塌陷的泥土里，被掩埋下去。
眼看通道即将二次崩塌，老宋只能退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通道再次被堵上。
等一切平静下来，老宋颓唐地坐在地上，心如死灰，自己是绝不可能挖通这洞穴的，好不容易挖的三米的通道塌了，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再加上工具也丢了，他还能怎么挖？
他自暴自弃地坐着，过一会儿，在黑暗中摸到灵柩边，想从里面撕一条肉或者抓出一颗心脏来吃。咀嚼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为了吃，而是一种支撑，仿佛只有如此才让自己明白自己还是活着的。
老宋的手一伸进去，觉得指尖一阵刺痛。他自然不相信什么报应，但也吓了一跳。
很快，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摸到了一段断裂的骨头。撕下她的手臂时，有几片小骨被老宋拉断了，留下很坚利的锋刃。
是了。
他想到了，用骨头去挖，远比用金属扣好。
老宋伸手摸下去。她的腿已经开始腐烂，摸上去却光滑而浮肿，还没有脓液。他用手指抠入她的大腿里，撕开了肉块，从中取出一根大腿骨。
大腿骨很粗，但没有尖头。
他摸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片，细细地刮着骨节。这根腿骨开始变得尖利，他的指尖也摸到了一股油腻腻的东西。
那是骨髓吧。
老宋把骨头放到嘴边，但只有一头开口，骨髓流不出多少。另一头用石头片钻了个洞，然后吸了一口。腿骨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些骨髓流入他的喉头。
骨髓比肉更能耐饥。在黑暗中，老宋机械地用骨头挑着土。骨头不太粗，每一次只能挑起一小块土，但比金属扣好用多了。当他觉得饿了，就伸进去撕一块肉。在黑暗中他不知那块肉是她身上的什么地方。由于大多腐烂了，所以一切肉都样子差不多。吃在嘴里的，不知道那是她肚子上的，还是腿上，或者是她的胸脯。开始也能凭口感知道一些，但随着一次次摸到的肉都渐渐和浆糊差不多，他也只是抓起来就吃。他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了，但那模样一定很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
老宋已经对出去彻底感到了绝望，空气越来越污浊，要呼出一口气也很困难。能吃的已经快被他吃完，只剩下一个腐烂的头颅还在陪伴着他。
黑暗里，老宋笑了起来。
那头颅，肯定也在笑。笑他比自己，还要像一只鬼。
后来回忆的时候，老宋用了一个词来形容他那时候的状态，魔怔。那时候的他，就好像成了一只魔，脑袋里，只有一个字，吃！
和珅曾经说过，人在饿疯了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人，是畜生，是牲口。别说麸糠这种喂给牲口的草料，就算是野草树皮、泥土木头，统统可以吃下去。古代历史上，饿极了吃人肉的，不在少数。
老宋又点燃一根火柴，他看到尸体已经不像初见时候那般栩栩如生，脸色发紫，表皮呈现暗青色，衣服被尸液浸透，水分迅速流失。
但人总是会饿的，哪怕不继续挖，他也得吃。
下一次饿的时候，老宋回到了棺材边。这次点燃火柴，少女的脸还是青紫色的，胸口处皮肉翻开，那些内脏，肝脾之类的东西随便丢在胸腔里，颜色开始氧化发黑，逐渐腐烂，臭味扑鼻而来，看着相当令人反胃和作呕。
易子而食，两脚羊肉。曹操为了填补粮草上的亏空，先杀了运粮官，将罪责推到他身上，然后将战死士兵的尸体做成肉脯，晒干给士兵吃。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老宋饿疯了，再加上尸体被蒸熟，撒了一些致幻的香料，勾动了他内心的邪念，让他忍不住吃下了第一口人肉。
手上滑滑地，有点粘稠。一股股汁液冒了出来，带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老宋点燃了一根火柴，他看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和羊水的混合物，顺着他的指尖慢慢流向肘部。再低头看向少女的子宫，里面全是黄色发臭的羊水，中间躺着个胎儿状物体，白白嫩嫩的，像是一个很大的馒头。
尸体在封闭和低温的环境下腐化很慢，再加上又被蒸熟过，老宋推测自己已经在这个山洞三天了。如果不想办法让尸体上的肉腐化速度更慢一点，再过十天半个月，肉就会变成一滩烂泥，再重口味的人都没法吃下去。
老宋先掬了口所剩无几的尸液喝下去，撕开她已被尸液泡得霉烂的衣服，用手插进她的胸口里。她的胸口已经腐化，插进去时也有种伸进面粉的感觉。
他必须吃下去。
皮肉虽然腐坏了，但肠子还没有腐烂。老宋咬住肠头，感到一种韧性，象是十分筋逗的面条，尽管她的肠子比面条粗多了。一边吸，一边咀嚼。肠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像是整个身体被洗剥干净过，内脏下没有一点点脏东西。
在她的肠子里，只有滑溜溜的腔壁，像是抹了油一样，嗦一下就进了嘴里。老宋细细咀嚼，嘴中的触感充满了嚼劲，让人有种在吃生煮的整条猪大肠的感受。
老宋在漆黑的山洞里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只有一具尸体陪伴着他。
尸体的整只手臂，让他吃光。
自此，他便如同入了魔。
当第二次饥饿敲门的时候，老宋已经没有任何负罪感地走到了灵柩边。灵柩的盖没有关上，他有些失算了。随着时间过去，尸体接触氧气，开始慢慢腐化，即便有香料掩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还是能感到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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