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彬道:“还是快走吧，我没那么多时间的。” ＷＷw．5Ｗx.ＯRG
刘朗清点了点头。
好在有马车，不是骑马，高良彬上了马车就闭上了眼睛，结果弄得刘朗清好尴尬。过了一会，刘朗清终于明白，原来高良彬竟然在颠簸的车里睡着了。
高良彬道:“你放心就是了。”说完纵身一跃，落在铁索上面，然后在铁索上面重重的一荡，飞身起来攀上了左侧的峭壁。黑夜里，高良彬的白衣格外亮，就像一个仙人，在峭壁之上如履平地，飞快的攀上去，最后用力一条，站在了瀑布的一侧。
刘朗清带着高良彬来到了族长家的大堂里面，高良彬也才知道上次碰到的那个老头见何永实，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族长。
过了一会，何永实走了出来，跪倒行礼，高良彬请他起来。
何永实道:“刘大侠请高大人来主持公道，高大人虽然有好生之德，不会颠倒黑白吧！”
高良彬道:“你可能不愿意听，但是你们以前就算是抓了通奸的，也未必忍心杀了，如今连真凭实据都没有，就敢罔顾王法把人给杀了。说到底，因为你们已经不是百姓了，胆子大了起来。以后还可能会更加胆子大，再大一些，就敢草菅人命了，那时候族长您可就不能再指挥他们了，他们就会变成真正桀骜不驯的土匪。纲常伦理也就不讲了，所以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你们因为有人坏了伦理而杀人了，以后就变了。”
何永实脑袋轰一下炸开，莫非自己的乡亲们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那恐怕不是自己想看到的，那时候，不再是一群迫于生计而剑走偏锋的村民，而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水匪，他们自己口中的无耻匪徒。
高良彬不理会何永实，等了一会，刘朗清带着几个人，将何氏妇人和冯黑牛带了上来。那天射箭的两个年轻小伙也来了，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杀了人，杀了什么人，高良彬却没有追究的打算。
刘朗清道:“高大人，冯黑牛和何氏带到，请大人主持公道。”
高良彬道:“我只是来不忍心有人白死而已，可不敢对你们的事情擅专，希望你们明白。”
刘朗清道:“是，大人。”
高良彬看了看冯黑牛道:“冯黑牛，你家住哪里？”
冯黑牛道:“回大人，拄在小泺河下游。”
高良彬道:“小泺河的何藕，是不是必须经过水道上游，到了那个漂亮的河谷里面才有？”
冯黑牛点了点头，刘朗清道:“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高良彬看了看刘朗清道:“那你们采河藕很方便，干嘛还要去做没本钱的买卖？”
刘朗清无奈道:“高大人有所不知啊，那河藕如今采不得了，那是有主的东西了。”
高良彬道:“哦，怎么回事？”
刘朗清道:“哎，前几年还好好的，突然被廉义伯圈了，再也不许任何人去采藕了。”
高良彬不知道廉义伯是谁，不过他也没心思去计较了，村民走到这一步肯定其中有很多的艰辛，说起来长的很，没时间听。
高良彬道:“为何大家都说冯黑牛和何氏有奸情，除了幼年相交之外，可还有什么证据？”
何永实道:“二人常常私会，总是会被村里人撞见，不过毕竟大家都是邻近处，大家也没多介意，只是流言早已四起，这没什么好说的。”
高良彬看了看冯黑牛，看了看何永实道:“族长，你们把持水道之后，你们让别人去小泺河河谷吗？”
何永实为止愕然，解释道:“水道上的都是商贾之船，附近村民本也没必要去。”
高良彬道:“这就是了，没人人能够越过你们去小泺河河谷采藕，但是冯黑牛却在泽州城里大街上卖河藕，这个事情，你们知道吗？”
何永实摇头道:“这，在下实在是不知道。”
刘朗清反应极快，突然斥责道:“好啊，原来你们俩并非通奸，是勾结起来打败呀！”
何永实面色一变道:“这，更加是坐实了这二人的奸情，着实是该死啊！”
高良彬看了看依旧伤痕累累的何氏道:“何氏，你抬起头来？”
何氏抬起了头，高良彬见她面容姣好，的确是个难得的佳人。
高良彬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到外面去买东西，好东西总是和好东西放在一起，而次一些的总是和次一些的放在一起吗？”
大堂里众人不解其义，没有人说话。
高良彬看了看那天说自己杀过人的两个少年道:“你们俩知道吗？”
那两个少年都摇了摇头。
高良彬道:“你们俩都是风华正茂，长得也讨人喜欢，你们有没有试过和你们这里最丑，最难看，而且大家最讨厌的人每天待在一起？”
他二人还是摇头。
高良彬道:“如果你们和很丑的人交朋友，大家都会多多少少有些奇怪，如果你们和大家最讨厌的人相交，长辈会责怪，大家也会讨厌你们的。”
何永实道:“高大人说得有道理，但是这和正事有什么关系呢？”
高良彬道:“那族长告诉我，为何一个妙龄女子和好友见面叫私会，人老珠黄的妇人却叫念旧情呢？”
何永实道:“这，人老珠黄的妇人怎么会与人私通呢？”
高良彬道:“那，人都有年轻的时候，谁都会私通么？”
何永实听了这话默然不语。
高良彬道:“老人家，说实话，你觉得何氏面相如何？”
何永实想了一会道:“嘴尖唇薄，颧骨太凸，克夫相。”
高良彬看了看那两个少年道:“那你们俩告诉我，何氏长得如何？”
那两个少年茫然无措，竟又不说话。
高良彬笑道:“不说也无妨，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说完又向何永实道:“老人家应该知道，平日里对何氏姿色有些爱慕的人并不少，所以，答案应该不用问。您说，为什么他们和您的想法截然相反呢？”
何永实张了张嘴，始终是说不出个道理来。
高良彬道:“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告诉你们，你们一直都太以貌取人了。自己的妻子如果长得漂亮，那就沾沾自喜，说是天人之姿，如果别人的妻子漂亮，反而说人家是风尘之色。如果一个特别出众的女人嫁给了一个很平庸的男子，有人会认为，他还不如自己凭什么有这种福气，于是就会有各种龌龊的想法，认为这个女子如何如何不守妇道，如何如何不好等等。其实，这种人就像是自己好色看了人家一眼心神不定，反而说人家给他暗送秋波。”
何永实站起来道:“高大人，你越说越离谱，本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高良彬道:“好哇，那作为一个五品官员，岂能见死不救，这人我都带走，不然你就闭嘴听我讲完。对你客气是因为你年纪大，不是觉得你厉害，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昏聩害人的玩意儿。”
何永实眼中有怒火，刘朗清道:“何老，为何不听高大人讲完呢？”
何永实按下怒火不发，冷笑道:“那就请高大人讲吧！”
高良彬看了看何永实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何氏是个女人，你们天天盯着人家偷窥，怎么把冯黑牛放过你们封锁的河道，去采藕的？”
何永实道:“那就请高大人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良彬道:“可你别忘了，何氏的丈夫生前是个壮汉，他可以很轻松的把人放过去，因为他可以监守自盗。”
何永实道:“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给奸夫行方便？”
高良彬道:“那么，是不是何氏的丈夫经常去守河道呢？”
何永实不说话，面色阴沉。
高良彬道:“你们俩，说吧！”
那两个少年点了点头，一个道:“他人很好，经常替别人去的。”
高良彬道:“只怕他去的时候，冯黑牛都能够满载而归吧！”
高良彬看了看冯黑牛道:“你之所以不辩解是因为你觉得你说不清楚，你和何氏之前以前的确有过私情，对吗？”
冯黑牛抬起头来道:“那又能怎么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不比儿女情长厉害的多。只是没想到，家中老母病重，铤而走险之中碰到了何大哥这等好人，到头来却反而害了他。”
高良彬道:“原来如此，那么在此之前你有没有和何氏私会过？”
冯黑牛蓦然神情严肃道:“玉可碎不可毁其白，别人家的妻子，就算是万般思念也不能蝇营狗苟，不然毁的不还是心爱之人么！大人，我绝对没有在之前见过她一面，直到后来我以为何大哥不会介意，她又时常接济我，我以为光明正大没有人说闲话，岂知竟还是这般被人说三道四。”
高良彬道:“你没错，错的是人心，人心都有些肮脏，只不过此时此刻这肮脏被人放了出来罢了。”
高良彬看了看何氏，满身的伤痕，此刻已经泪流满面。突然蹲下来拍了拍冯黑牛的肩膀道:“记住，女人的眼泪不管为什么而流，你都应该让她不再流泪，而不是随时替她擦拭眼泪。等这件事过了，你就娶了她，哪怕是贫贱夫妻，也一定要相扶到老。如果有人阻拦，你来城里找我就是了。”
说完站了起来，看了看刘朗清道:“我只说一件事，要是我走了还有人敢为难他们，我让你们试试泽州大营的军马，顶不顶用。”
刘朗清乘势道:“都听见了吧，何氏和冯黑牛清清白白，以后还有人胆敢提这件事，别怪我不留情。”
高良彬走到何永实面前道:“或许不是你弄不明白真相，而是你也变了，以前德高望重的族长变成了强人的头子。”
说完之后就向外面走去，向刘朗清道:“刘朗清你跟我来，我帮你你也得帮我，大家有来有往。”
刘朗清赶紧跟上了高良彬。
夏昭不明白方小刀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让自己去衙门，而且还让等他的消息。于是，他左等右等，等到了中午还是没见高良彬。
而另一边，高良彬已经和刘谨文会合了。
刘谨文看了看高良彬道:“高大人，你怎么看起来很疲惫呀！”
高良彬道:“这不是交友不慎吗，昨晚已经累的不成个样子，还有人找我去帮忙。结果我三天之中，只在马车上睡了几个时辰，饭也没咋吃，还总是在马上。”
刘谨文道:“高大人为何这么忙？”
高良彬道:“有些事是躲不开的，有些事却是我自找的。”
刘朗清听了，确认为高良彬说自己找他帮忙的事情是他自找的，可他哪里知道之前高良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心里有些愧疚，却说不出来。
刘谨文道:“大人，人已经准备好了，我怕别人看出来，让他们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现在换上甲胄。”
高良彬点了点头，看了看土地庙前面的两百军士道:“这里面有军官吗？”
刘谨文道:“有。”说完向人群叫道:“胡忠，你过来。”
胡忠走了过来，行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刘谨文道:“你从现在开始，要听高大人的，他是探花郎高良彬高大人，御前伏虎将军，你们可要小心了。”
胡忠大惊，这才施礼。
高良彬道:“不必拘礼，你们也不用准备什么甲胄，把兵器包一包，半遮半掩，然后进城去，招摇过市，到处打听夏冲夏参将家里在哪里。然后还要记住的是，把你们平时操练的本事都给我用上，腰板挺到笔直，就像你们的将军在盯着你们一样。”
胡忠道:“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高良彬道:“装受伤你们会不会？”
胡忠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高良彬道:“很好，找几个装得像的，然后抬着，再找几个人装死，也抬着。但是就算这样，你们还是要走得威武。你拿一杆枪，把枪头包起来。再有就是，你们一定要有大部分人受伤或者死掉，然后走得惨一些。这有些难，要威武还要惨，但是如今只有拜托你们了，做完这件事，我在春江楼做东，请大家所有人一醉方休。”
胡忠感觉受到了提拔似的，点头道:“大人放心，做的不漂亮，责罚在下就是了。”
高良彬道:“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找一些一丈左右的树枝，给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定要找人抱着，绝不能拖着。”
胡忠道:“是，下官记住了。”
高良彬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去吧！”
胡忠一走，高良彬道:“刘朗清，用你最快的速度，去一趟夏冲夏参将府上，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告诉接见你的人，让他把所有能用的人都用上，从城门口开始，盯死大街上的人，然后把这些军士的事情也告诉他。”
刘朗清道:“是！”
刘谨文眉头紧皱，高良彬到底搞什么鬼，为何让军士做这些事情，完全没有道理呀！
原来，村里的人虽然知道那何氏妇人并非凶手，但是对于她和邻村冯黑牛通奸的事情深信不疑。所以，大家表面对于何氏妇人有些歉疚，实际上还是耿耿于怀。偏偏这两个人，还真的是不清不楚的，结果冯黑牛就被村里人给抓住了。于是，又闹出个要将两人浸猪笼的事情来。
高良彬看了看刘朗清道:“能不能拖延，哪怕一两日。”
泽州城周围没有依靠大山，但是佳梦江从城中穿过，就在江水入城的地方，那里有一处断崖，瀑布水流非常急，根本不用驻守，也不会大军能从这里进入。而瀑布的下面，是不宜航行的险滩。
到了地方已经是深夜了，高良彬还在睡觉，刘朗清不好叫醒他，正在尴尬时，高良彬站了起来道:“走吧，最多两个时辰，解决不了我也必须得走。”
刘朗清道:“高大人请。”
刘朗清为难道:“现在想来我果然给他们带来了灾祸，本来淳朴的村民，现在变得有些桀骜不驯了。所以，只怕我也拖不住，如果拖得住，我何以深夜来打扰高大人。”
高良彬无奈道:“但是，城门已经关闭，这会去不了了吧！”
高良彬道:“老人家，如今你跟我说什么黑白，你带着大家做了水匪，这是黑是白呀？”
何永实虽然不愿意得罪高良彬，却也不愿意高良彬总说自己等人是贼。听了这话，何永实脸色有点不好。
这小路其实根本就不是路，是为了预防有人铤而走险，在水面布下用来阻止行船的铁索。从铁链上，人可以到达江边的峭壁，然后从峭壁上攀爬，就可以出城了。
刘朗清看了看高良彬道:“高大人，这不为难吧！”
刘朗清有点惭愧道:“高大人年纪轻轻，且又是殿试三甲，武功却能如此出神入化，简直让我这一生只习武之人汗颜啊！”
刘朗清也上了峭壁，爬上来到了最后，却是有些乏力，高良彬伸出手道:“跳起来！”
刘朗清运足力气纵身一跃，高良彬一把抓住他的手，安然得拉了上来。
眼前不是别人，是刘朗清，刘朗清和村庄里的水匪在一起，到底是什么人主使高良彬无从得知，但是他和崔相的案件有关系，高良彬也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他。
刘朗清说的事情，让方小刀很无奈，怎么自己总是和这种死人的事情过不去呢。刘朗清也让他无奈，自己背后有主子的人，自己也不是个完全没能力的人，出了事怎么就来找自己了。
刘朗清道:“无妨，在下知道一条小道，以高大人的武功一定是如履平地，出了城，便有车马。”
高良彬还是第一次知道城池居然有小道，待二人到达，高良彬却是有些明白了，这小道就算是很多人知道，也没多少人敢从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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