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准确的说，沉浸在回忆中的姜善，看上去就和画面里那个跌跌撞撞的孩子一样，感情柔软又纯净，眉梢眼角都是纯然的喜悦之情，像是万里无云的蔚然晴空。
画面慢慢的切换，孩子也一点点的长大，时间过得漫长，却也过得很快，画面的奶娃娃，已经从懵懂无知的幼童，变成了读各种复杂的书，听天下事的小少年。
除了对未来探知的喜悦之外，小太子还有了悲伤，愤怒，忧郁等情绪。
小娃娃的眼神灵动，反应灵活，加上生得好，做什么都显得可爱。
当然了，旁观者的角度和身在局中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注意到了成长过程中，小姜善所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画面里的父皇光洁的额头添了皱纹，乌发里生出银丝，随着姜善一日日的长大，父亲却在年迈和老去。
那个时候的事情，姜善其实真的记得不大清楚了，但对于这次争吵，他仍然有印象，当时的自己，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就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
现在跳出来，客观的看起因，其实就是小孩子觉得父亲允诺的事情没有做到，欺骗了自己，所以特别伤心。
本来是有些伤感的回忆，但看到小姜善哭得直打嗝的样子，他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等等，沉浸在回忆中的姜善回过神来，总算是想起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看这个奇妙的仙法，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他一起回忆过去。
是的，从头到尾，国师姬姜一直在呢，他出糗的样子，还有“我不听我不听”捂着脸和耳朵跑出去的傻样，全部都让国师看到了。
虽然补救似乎已经太晚了，不过亡羊补牢，能救一点是一点，他忙伸手捂住国师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准看。” ＷＷw．5Ｗx.ＯRG
感觉到姜善掌心的温热，姬姜慢悠悠地说：“那个印象里的姜善，哪有坐在我身边的你来的好看，我一直都在看你。”
他说的是真话，姜善在看着那些虚拟幻想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都在身边的皇帝身上，从未没有离开过。
事实上，他无聊的时候，已经翻来覆去地把这些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
并不是所有身份都有这样福利的，只是因为这一次，他是大周的国师，被赋予了一些特别的技能，所以可以借助一些小道具，不断地回朔大周天子姜善的成长史。
毕竟没有姜善在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他只能靠着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打发那种孤单寂寞。
小时候的姜善，当然也是非常可爱的，每一次看这些幻象的时候，他都会努力挖掘其中的新乐趣，找到姜善更多一点有趣的地方。
其实是很幼稚无聊的举动，但他还是不断的重复，一遍又一遍，像是小孩子玩泥巴堆城堡一样，可能在大人看来无聊透顶，在其中的人却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不过现在活生生的姜善就坐在他的旁边，比起看已经看过千百遍的幻象，还是身边让来得更有意思一些。
而且大姜善看小姜善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他要就是再看上一百遍，也一丁点都不会觉得厌。
就算姬姜这么说了，姜善也没有把手放下来。
如姬姜所言，画面是不断地向前进的，时间流转到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应该就会停下来。
画面里的姜善已经十岁出头了，也就是还有短短的八年，多分一点注意力在姬姜身上，他就少看一点。
他还记得姬姜说的，不看的话，这场景以后就看不到了。
姬姜是随时都可以看的，这些画面却不是。
姜善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做出了目前对他而言更为有利的选择。
国师可以待会再哄，先把想看的东西看完。
姬姜现在的身份，虽然神通广大，甚至能动用一些旁人看来十分玄妙的手段。
可他并没有透视眼，不能穿透皇帝陛下的手来看到皇帝的表情。
这实在是太可惜了，要知道他很少能够从成年之后的姜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生动的表情。
姬姜像是损失了半边大周江山，他露出了肉疼的表情，尝试着离姜善的手远一点。
但姜善的手，是触碰到他的皮肤的，手的位置架在鼻梁上，横放着，刚好把他的眼睛挡住。
他一动，那手也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陛下，你这样一直举着手，会不会觉得手酸？”
“不碍事，朕习惯了。”
父皇虽然宠爱他，但并不溺爱他。为帝者需要学的东西，他从来就没有落下过。其实也就是刚牙牙学语那两年过了不少舒服日子，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学各种各样的东西。
为了写字有力，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要绑了非常重的铁块在胳膊上，不过就是举这么一时半会罢了，哪里会觉得辛苦。
“可是我看眼前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陛下，你说，我是不是突然瞎了。”
姜善没有好气地说：“手遮住了你的视线，看不到很正常。”
尽管告诉自己暂时不要理会姬姜，姜善还是不自觉地被国师分散了注意力。
人是不可能一心二用的，至少不如一心一意那么注意力集中。
在同姬姜说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办法好好观看那些画面里的细节。
“我可以放下手来，但是你得背过身去，不准看。”
姬姜最后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保证只看你，不看画面里的那些东西，不行吗？”
姜善斩钉截铁道：“不行。”
他略作停顿，又说：“你不是说了，这是送我的礼物，既然是要让我高兴，这个时候就不要试图说服我。”
姬姜本来是打算告诉姜善，其实他可以重复循环地观看这些内容，就是要稍微费一点力气。
而且很快他就要搬出去和皇帝一起住，活生生的人在身边，他还回忆什么过去。
所以以后他不会常来，出于这一点，他刻意说的含混不清。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姜善实在面皮薄，要是对方想明白自己这样视/奸了他一遍又一遍，姜善肯定是要恼羞成怒的。
羞恼的皇帝很可爱，特别是脸颊呈现绯红的样子，和他喜欢的吃的成熟的水蜜桃很像。可是成怒的皇帝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那简直就是数九寒冬的冰块，咬一口，大冰渣子能崩掉他的牙，冰冷冷，透心凉。
姬姜可不想也不大敢过线，可是皇帝就在他身边，摸得着，看不见，实在又让人心痒痒。
他抓住了皇帝的手：“陛下不让我看也可以，那等回去的时候，要补偿我才行。”
这一场有关过去的幻象，是他给姜善准备的礼物。可姜善，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没道理他这么辛苦，连犒劳一下自己都不行吧。
姜善这个时候，就看到幼年的自己在奔跑，然后跑着跑着，他在一座大气恢弘的建筑面前停了一下，都没有怎么犹豫，就冲入了门中。
小姜善后面还有“追兵”，但追兵们在这个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并没有被什么肉眼可见的东西拦住，可出于对某些力量的畏惧，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门外等待。
那个时候的小姜善没有注意到，如今在局外观看的皇帝姜善却注意到了，小姜善闯入的地方不是什么冷宫，正是姬姜所在的国师府。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但仔细想一想，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关于这国师府内建筑的印象。毕竟对当时惊慌失措的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陌生又巨大。
小孩子是很容易产生错觉的，而且有时候视角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大不相同。
蚂蚁和大象同时看人，于前者而言是巨物，于后者而言是蝼蚁。
既然有印象的话，那说明应该是真实发生过，只是他当时年纪小，所以记得不大清楚了。
果然，跑累了的年轻太子找了一处亭子休息。
那个亭子看起来也很眼熟，姜善抽了抽嘴角，记起来这个是姬姜带他进国师府吃点心的时候待的那个亭子。
不愧是国师，在这种小事情上都下了功夫，可谓煞费苦心。
既然已经不是丢脸的画面了，他放下手来，扭头看了眼姬姜：“你不要告诉我，我那个时候还那么小，你就已经盯上我了。”
“当然没有。”
他又不是真的变态，面对幼年的姜善，他也只是希望他快些长大而已，而且在姜善到达登基这个时间点之前，除非姜善自己闯进来，他是不能离开国师府的。
这个是既定的规则，连他也不能够违背。
姬姜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不然也不至于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姬姜的话音刚落，姜善眼前的画面中，便出现了一道他熟悉的身影。
一个如同仙人般好看的国师，就这么出现在了姜善的眼前。
他看起来，就和十多年后亲密挨着他的国师样貌一样。
这么漫长的世界，国师的容貌没有发生哪怕是一丁点的变化。
“你想不想吃糖？”
因为奔跑过长，而且离上一次吃东西已经很久，小姜善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听到肚子打鼓的声音，姬姜也没有戳破。
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国师弯下腰来，视线和小孩儿齐平，然后在年少的太子眼前摊开掌心：“你想不想吃糖？”
年轻的太子虽然肚子很饿了，却也知道，不能轻易要来路不明的人手里的东西。
毕竟他是一国天子，父亲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这皇宫里，这大周，还是有些人盼着他早些去死的。
小姜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因为他已经很饿了，要是说话，要耗费更多的力气。他要稍微缓一缓，待会在这个院子里找一些可以吃的果子。
姬姜便又掏出了一大堆糖：“你选一个，我吃给你看。”
他温柔地说：“如果你饿肚子难受的话，我也会心疼的。”
姜善那个时候，到底年纪还算小，而且他是真的饿，关键是姬姜生得太好看了，非常富有欺骗性，一点都不像是个坏人。
他纠结一会，拿了一颗，让姬姜吃下了，而且看着姬姜把糖咀嚼完，张开嘴都是淡淡的奶香味，他才吃了一颗一模一样的。
“吃了我的糖，你得还我一样东西。”
年轻的太子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然后又被退了回来。
国师笑眯眯得说：“这个东西，我有很多，你要的话，我可以送你。”
“那你要什么？”姜善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奶声奶气，毕竟才十岁，脸都没有长开，还稚气未脱的很。
“我要的东西，你先欠着吧，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再问你讨回来。”
后来姜善就被送出了国师府，并且忘记了这一段往事。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姜善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他居然还欠着一笔债。
倒是姬姜，装作自己也是第一次看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原来陛下还欠着我一笔债呢。”
“一颗糖的债，你也好意思提？”
姬姜说：“陛下这说的可不对，那糖是填饱了你肚子的糖，而且十年过去，债总是得收点利息的把。”
好吧，姜善承认他说的有理，长得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
“你想要什么？”
姬姜凑了过来，在姜善的嘴上落下一个吻：“这个是利息。”
他笑吟吟地道：“我想要你。”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吭哧吭哧的写了4000字啦
看我的末点，就知道有很多人偷偷的在养肥我，叹气
他本来是这么以为的，可在看到眼前那个脸颊肉嘟嘟的，只到侍卫们腰部的五岁孩童，姜善不仅第一件时间认识出这是自己，还对这个画面生出了非常奇妙的熟悉感。
姜善一出生，就被皇帝立了太子。他的生母虽然早逝，可父皇待他很好。
想到父皇，姜善的心中掠过几分怀念。都说天家无亲情，可他当真幸运，母亲虽然离开的早，可记忆里她很爱他，而且声音也很动听，从来不对他发火，是个美丽又温柔的母亲。
姜善的眼中世界，也从晴空万里变成了阴云密布。
倒不是愤怒，他只是不自觉的跟着小时候自己的成长动情，为此感到忧郁和难过。
在他十四岁之前，他吃住都不是在太子东宫，而是在皇帝起居的寝殿。
跟着皇帝吃穿，完全不可能受到一星半点的虐待，他小时候吃的很多，又没有长开，浑身上下都是肉。
在他十岁的这一年，少年姜善遭遇了他人生中和父亲最大的一次争吵，他被父皇凶了，还被赶了出去。
小姜善夺门而出，而他身后有宦官和侍卫紧紧跟着，以保他的安全。
父皇的话，又当爹又当娘的，在他的身上花费了很大的心血。
他看着画面里的小娃娃跌跌撞撞的走着，偷偷的把不喜欢吃的羊奶糕藏起来，在敬爱的父亲面前摇头晃脑的背书，御花园里逮蝴蝶和蜻蜓……
如果说，先前的姜善，尽管也会怒会笑，但因为那种对未知神秘力量的憎恶，眼底深处还有几分散不去的阴霾。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只能说，不亏是他姜善，从小时候就英俊如此。
姜善看着看着，阴郁从他的眼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喜悦。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姜善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因为频繁轮回的缘故，他对自己曾经的记忆其实很多地方都十分模糊了。
父皇长什么样，冠礼，还有登基，先帝驾崩，除了这些大事之外，他仍然记得清楚，可一些细节小事，早就随着时光流逝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里。
不过因为他从小就生得好看，肉多一点也不显得丑，反而很可爱，像年画里抱着鱼的福娃一样。
说起来，过年的时候，先帝就会专门请画师画一幅画，就是画他的样子，然后贴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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