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死了，弟弟要怎么办呢？
没有她看着的话，弟弟一定会被那些人打死的！
张德全错愕又慌张地看着她，眼珠在眼眶里来回地游移着，似乎有什么念头在剧烈挣扎。
那眼睛、那眉毛、那嘴巴，直把张德全看地邪火直冒。这娃儿十二三岁就长得跟妲己似的那么勾人，要是长大了可还得了！
如果我能把她带出去，养在家里的话……
不，我在想什么？就算有命带出去，恐怕也没命享这个福！
徐家的手段，他是见过的！
“孩子啊，这是你的命，老天注定的谁也改不了，你就认了吧。” ＷＷw．5Ｗx.ＯRG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猛地从地上窜起来往张德全的胯下一钻，而后拉开铁门跑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张德全的脸瞬间就白了。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居然还敢逃？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闪失，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等把你抓回来，看我不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张德全气势汹汹地冲出牢房，没跑多远就把戚月给逮住了。毕竟戚月被关了好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能跑出这么几步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张德全像拎着一只鸡一样把她拎回了牢房。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怕，看戚月便是越发的不顺眼。
要是她性子烈一头撞死在里面，我不也跟着玩完？
一不做二不休，他抓住戚月往墙上一摔，女孩的头撞在水泥墙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一片粘稠的血迹糊在墙上。
张德全手一松，戚月的身体就顺着墙壁滑在了地上。她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真痛啊，可是我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角落里那块黑斑怎么那么扎眼呢，像我身上的胎记一样。
真让人恶心。
女孩的眼前渐渐黑下去，她昏睡过去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一个粗糙的手掌慢慢落在了她的肩头……
像是被生了锈的铁栏杆硌着似的，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
如同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再次醒来的时候，戚月发现自己被张叔背着，正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四面都是繁花绿叶，温暖得仿佛春天一般。
“张……叔？”
“张叔……张叔！”
女孩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只能用手指挠着张德全的后颈，带着惊惶又欣喜的语气呼喊着。
“张……叔，你是……要带我出去吗？”
“张叔……求你带我出去，求你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身量矮小的男人，借着戚月的视线，“他”认出来这正是之前在牢房瞥过一眼的那位马管家。
这位马管家今天穿着一身中山装，头戴礼貌，手持文明杖，一副金框眼镜架在矮头鼻上。穿得如此周正，好像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物似的。
“怎么做事的？拖拖拉拉，老太太都等急了！”他一走过来，便面色不善地呵斥道。
“后院来得少，这路都不怎么认识了，还请马管家多担待。”张德全擦了擦汗，笑嘻嘻地递上一根烟。
“算你识相，来两个人，把她抬进去！”
马管家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差役上前，像抬轿子一样将女孩抬进了后院正房。
“不……”
“不！不要！我不要去那里！！！”
“为什么！！！”
戚月重重地咳出一口血，那一抹猩红顺着下颚流到领口上，盖住了锁骨上被揉搓出的青紫痕迹。
脑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疼痛不是从月儿的魂魄里传来的，而是“他”自身的魂魄在疼。
而转身退下的张德全，此时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他在发抖。
不要怪我，死了也不要来找我……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不把你交出去，死得就是我！
要怪就怪他们，都是徐家，都是徐家这一窝畜生害得你！
他猛地朝自己左手背上咬去，一块核桃大小的血肉掉在地上，轻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戚月被抬进去的时候哭闹不止，只听得上方有人咳了一声，便有侍女拿了一桶水朝她兜头浇下。井水冰凉刺骨，冻得她立即收了声，上下牙直打颤。
房间里点着檀香，袅袅的烟雾四处弥漫，连人脸都变得影影绰绰。
只见那上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豆子眼，鹰钩鼻的老太太。这老夫人虽然已近耄耋之年，但却时髦得很。她穿着一身金色的丝绒旗袍，肩头盘凤，牡丹缀尾。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贵”字。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这老不死的还真是长得都不像个好人！他在戚月身体里暗暗腹诽。
老太太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女孩，都打扮得跟晚清时期的丫鬟似的。
“老夫人，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丫头，叫戚月，您来瞧瞧？”马管家走到老太太跟前谄媚地说道。
“让她抬起头来。”
“是。”一个侍女应了一声，上前掐住戚月的下巴。
那老太太往椅子跟前挪了挪，一双皱纹缝里的小眼睛在他脸上仔细端详着。少顷，她点了点头，脸上浮出满意的神色。
“长得倒是不赖，配的上我家琅轩，八字可曾对过了吗？”
“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老夫人交代办的事，小马我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那老妪躺回椅子里，神情倦怠：“琅轩的婚事马虎不得，可惜时间仓促，不能让我多看几个。明儿便是大喜之日，左右的事情，你一定得帮我盯住了。”
“我一定把少爷的婚事办得妥妥当当，老夫人且安心吧。”马管家拍着胸脯说道。
“咳……我可怜的儿啊！”
想到枉死的孙儿，这位老太太又捶着心口，一声一声“心肝宝贝”地叫着大哭起来。
“我的琅轩啊！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抛下奶奶走了啊……我可怜的孙儿啊！”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女孩身子一垮，瘫软在地上。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铁门，但在女尸体内的“他”却能感觉到，戚月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是在透过铁门，想象着外面的世界。
怪不得！怪不得啊！
他今年都四十有五了，因为生的一张马脸，又没几个钱，几十年了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几回。等到双亲去世，房子也被变卖抵债。为了活命，他几番寻找，才混了这么一份保安的工作，还没干几个月。
算一算，这种日子都过了十年了。
“吃吧，孩子，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张德全颤悠悠地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女孩嘴边。
“张叔，他们会……把我怎么样？我……会死吗？”
他烦躁地将戚月一把推开，但左手摸到她的肩膀时，鬼使神差地，他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这一下不仅是拧在月儿身上，也是捏在了“他”的身上。几乎是刹那间，他的心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欲作呕。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家要千方百计地抓这样一个孩子过来。
原来都是因为这张脸！
死算得了什么？被抓进来以前，她过得是比死还要不如的日子！
“张叔，我不能死，我弟弟还在等我回家。”戚月死死地咬着嘴唇，一抹嫣红冒了出来。“只要你能带我出去，你说什么，我都……我都听你的……”
说完，月儿将头埋在张叔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的帮不了啊……”张叔长叹一口气，将戚月的手扯开。
不忍心又能怎样？若是放了她出去，自己只会死得更惨！
看着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张叔顿时沉默了。
像是明白了什么，戚月轻轻地笑了一声。她突然低下头，把脸靠近张叔的胳膊蹭了蹭。直到脸上的污迹被擦去大半，一张俏生生的小脸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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