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素清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颔首回应。
顾恪只远远在工坊那边挥挥手，做了个“柏姐威武”的口型就又回去了。
今日突破之事，她昨日便告诉了他。
那一日磅礴碧色血气冲天而起，足有百多丈直径，如水如雾，翻腾汹涌，最后像一朵碧色云团般，笼罩了玉龙峰山巅。
一轮金红色的血气烈阳冉冉升起，三百丈直径遮蔽了天上真正的太阳，映得山谷内一片金红。
血气烈阳并未像碧色血气那般化龙而行。
它只是悬在空中，表面如太阳耀斑不断爆发生灭着炽烈血气，一圈圈地内缩。
下一刻，金色烈阳消失，秦大小姐瞬间出现在玉龙峰山巅。
她任由强劲的山风吹过身躯，衣袂猎猎作响，仿佛整个人都要凌空而去。
眼神变幻，注视着东北方中庭神都所在，她鼻腔中发出冷冷的哼声：“赵恒，你等着，我会去找你的。” ＷＷw．5Ｗx.ＯRG
玉龙峰上，顾恪远远感知着秦大小姐的状态，心中暗叹这位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血气烈阳直径三百丈，是柏素清碧海血气的两倍不止。
实际对战起来，三个柏素清联手都打不过一个秦大小姐。
不是柏姐姐不努力，实在是秦大小姐天生开挂。
天资和武学造成的差距，越往后越大，堪比鸿沟。
像春夏秋冬突破武宗时，血气直径也就十丈左右，小满和梅兰竹菊在十五丈左右。
武宗时的柏素清，也可一打三四人。
倒是小萍儿极阴体质，晋升时血气直径三十丈，比柏素清还略胜一筹。
而照烈阳宗记载，一般武宗晋升时血气直径不过数丈，达十丈者可称出色。
秦大小姐还专门让众女外放脉轮，发现她们原本只是红色脉轮，如今却都带上了明显的金色。
小萍儿已是完全的金色。
秦大小姐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她的金色脉轮中出现了缕缕紫色。
这种脉轮，便是烈阳宗也从未有过记载。
她却知此刻的自己，天资比以往何止强了一倍。
天资，本就是指天生资质。
后天提升天资这种事闻所未闻，不然练武之人也不会哀叹老天不公，没给自己足够天资，前进无望。
偏偏在玉龙山谷内，这种事发生了，且不是一人，而是所有人。
即便常以“仙家手段”来安抚自己，秦大小姐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若是外界有人知道山谷能提升天资，怕是武尊都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此地，只求得偿所愿。
天资提升对众女来说，是大好事，也存在不小隐患。
以百米短跑来举例，正常人需要专业训练，再一点点接近人体极限，才能打破记录。
若某人突然得到一管基因优化液之类的玩意儿，将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到非人的地步。
不用任何训练，也能跑出百米五秒的水平，成为世界冠军。
但这人对短跑的专业技巧依然不懂，很容易养成错误的发力习惯，再想提升就会更难。
秦柏两人给众女指点的，正是突破武宗时的基础知识。
不求她们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但求根基扎实，少出纰漏，不耽误以后的修炼。
说得更明白些，春夏秋冬若没被指点，或许就是一辈子的八转武尊，最多被顾恪硬推上九转武圣。
这对常人来说自是极好的。
但算上一睡而过的十年，最大的梅书也才三十出头，晋升武尊并不困难。
早早放弃武圣之基，才是暴殄天物，更对不起顾恪的“仙家手段”。
同理，秦柏两人如今的目标早不是九转武圣，而是超越这个极限。
没听说过大武开国武祖赵光天有仙缘，一样成就武圣。
两女虽晋升武尊，却能感觉到十年沉睡，体内蕴含了惊人的潜力，并未就此耗尽。
更准确地说是只发挥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继续蛰伏，只是一点点地改变着她们。
有此底蕴，成就武圣对如今的她们而言，起码有八成把握——这仅是柏姐姐的想法。
秦大小姐预测的成功几率是九成五，剩下那半成？嗯，给老天爷点面子，凡事不可太尽罢了。
八月，秦大小姐稳稳度过了晋升后的适应期，顾恪方才单独找来玉龙峰顶。
千丈山峰上，秦大小姐负手而立，远眺东北方，白袍胜雪，衣袂翩翩，恍若谪仙。
见他从小道中缓缓走上来，她略感诧异。
这大半年来他一直很忙，她也很忙。
两人相见次数不少，独处时刻却几乎没有。
顾恪仰头抬手，示意一下手中的竹篮，笑到：“冬烟酿的桃儿酒，我还专门找了柏姐弄了块冰镇着，来一点？”谷
秦大小姐轻轻一点脚尖，从峰顶高处下来，落到一处亲手削出的小石台坐下。
削掉的石头也没浪费，被切成了一大四小，大者作桌，小者为凳。
她伸手示意：“那便尝尝。”
顾恪坐下，拍开封泥，再从小篮中取出两只浅浅的青石小碗，向其中倒上八分满的酒液。
玉白色的液体碗中打着旋儿，荡漾出圈圈旋纹，一阵白玉蜜桃的甜香，顺着风飘进鼻腔。
她轻轻嗅了下：“这酒倒是比以往好看了。”
顾恪拿着碗沿，微举示意：“尝过再说好，那也不迟。”
她莞尔一笑，点头赞同。
两人举碗轻抿，清凉酒液入口，并不辛辣，只有微甜和些许酒味。
入腹后又变成淡淡暖流，涌入身体，温和且毫不燥烈，一如春日里的暖风。
正所谓白云往来青山在，对酒开怀。
随着新制桃儿酿入口，秦大小姐杏眼微眯，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
顾恪也不言语，只与她一人一碗，小酌慢饮不停。
直到二十来斤的酒坛再无一滴，秦大小姐放下碗，轻轻打了个酒嗝：“酒已喝完，你有事便说了吧。”
顾恪一口干掉残酒：“秦姐想出谷了么？”
秦大小姐眼神微动，看向东北方，良久才轻嗯一声：“大仇未报，我心难安。”
顾恪：“大武皇室？”
秦大小姐微不可查地点头：“还有烈阳宗的一位太上长老。”
顾恪了然。
这事他和柏素清私下讨论过不少次，如此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大武境内，能动烈阳宗秦大小姐的人或说势力基本没有，能陷她于死地的只能是内讧。
而很多时候，人们对内奸叛徒的憎恨尤胜死敌，秦大小姐显然也不例外。
“现在已有把握报仇？”他轻轻问到。
“大约有个五成吧。”秦大小姐神情淡淡，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顾恪诧异：“这么高？”
秦大小姐瞥了他一眼，终于解释到：“那位太上长老天资勉强，仗着大武皇室耗费无数，勉强进了八转，如今我想杀他，不用十息。”
“五成，是怕皇宫内的武尊大供奉前来阻拦。一旦如此，再想找到人就难了。”
顾恪：……合着你这五成把握是不让仇人跑路，而不是刺杀失败跑路？
沉吟片刻，他终于说到：“在今年年底前，我有一次短暂打开山谷屏障的机会，可让你们离去。”
秦大小姐双目一凝，扭头看来：“当真？”
“错过今年，下一次就是十年后……”顾恪说着起身，随手收起酒碗酒坛：“秦姐，还有四个月时间。若有决定，便与我说。”
拎起小篮，他转身而去。
山巅绝顶之上，只有秦大小姐孤寂的身影，目送他离去，再面朝北方，静立无言。
……
秦大小姐终究不是寻常女子，明了复仇的执念无法放下，并未过于纠结。
八月未过，她便找到顾恪：“我（谷欠）出谷，请顾兄助我。”
顾恪早有预料，淡淡颔首：“腊月二十九，我会打开屏蔽，送你们离开。”
秦大小姐抬手齐眉，躬身微揖：“谢顾兄高义。”
顾恪不以为意，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递来：“既是出去寻仇，那便不可大意，这乾坤袋和里面的东西便送你了。”
秦大小姐一怔，并未伸手去接。
他索性将它塞到她手中：“仓库都要不放下了，那些粮食、物件能用的自取便是。”
秦大小姐拿着乾坤袋，闻言脸有些发烫：“这……太过贵重了。”
她不太清楚乾坤袋是何物，但能让他专门送来，肯定非同一般。
“当初我饥寒交迫，重病在身，全赖秦姐出手相救，这些外物又算得了甚。”顾恪摆手：“这事你私下与梅姐她们说便好，春夏秋冬她们到十二月初再说，你该不介意带她们一起离开吧？”
秦大小姐张嘴，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多谢。”
待回到卧房，她拿起乾坤袋，上面还扎了一张纸条，却是顾恪写的乾坤袋子袋的说明，效果和使用方法皆有。
秦大小姐看罢，久久不言：如此宝物竟也送给了自己，这要如何回报？
思索良久，她喟然长叹，知道这人情怕是还不上了。
顾恪说是报救命之恩，可如今她们没饿死，还人均武宗起步，什么救命之恩也该还完了。
只不过救命之恩可重于泰山，也轻于鸿毛。
他硬要说如此才算偿还，她也无法反驳，总不能嫌弃人家重情重义吧。
这子母乾坤袋与顾恪绑定，作为实际主体的母袋无法被带出山谷。
子袋本质上只是母袋的衍生品，倒不受此限制，送给秦大小姐也无妨。
乾坤袋的储存方式与他想像中不同，并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空间，而是一种容纳物品的规则。
大致可理解为所有物品悬浮，彼此隔离，还可以调整排序。
朝内放入的物品总容积不超过限度，就能继续朝里放。
最大的限制还是使用者的精神意念要求很高。
一般人连触动它都办不到，二转武夫会时灵时不灵，武宗才能较为轻松地收放物品。
好在众女实力大进，这一点限制对她们没甚影响。
乾坤袋内有顾恪提前放入的诸多物品，是一些体积小的精品，只占去袋内很少的容积。
这些物品里有多种加工坊出产的特殊产品，如补血丸、解毒丸、金疮药、清心水、安神水、止泻水等等。
它们被一个个尺长胳膊粗的紫竹筒密封，筒上刻有名字和简介，一目了然。
其它还有零零星星的小工具、小用品，石竹木铁质地皆有，以石竹木最多，铁质最少，拥有五花八门的特性。
顾恪挑选的标准其一是实用，常能用到的如辨毒、净化等。
其二是特效如破邪、安魂、清心等等。
最后才是体积尽量要小，以免占掉太多地方。
再有一叠衣物，都是最简单样式，长袖长腿的贴身衣物，类似上一世很多人睡觉时穿的那种。
以他对针线活的那点兴趣，亲手制作衣物，自是为了附加各种特性。
压制住立刻突破的冲动，她们还抽出时间来，为其余人答疑解惑，避免她们糊里糊涂晋升后，留下太多隐患。
这世上也没谁有机会，一次性地指导如此多“准武宗”突破，并毫无保留地得到其修炼心得和疑惑。
然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工坊和加工坊，与众女的交集并不多。
两人早如一体，没有客套的必要。
七月，安静闭关数月的秦大小姐最后一个完成了晋升。
教导她们，也是秦柏两人重新审视、梳理自身根基的绝佳机会。
不过，晋升为洞府的系统建筑效果远超以往。
每内缩一圈，它更亮一分，红色就淡一分。
到血气烈阳变得比人略大时，已变得金光耀目，令人难以直视。
众女陆续突破后，又才接手了大部分田里和加工坊里的活，一切似乎恢复了原状。
六月，柏素清终于率先突破。
这……就成武尊了？众女皆露艳羡之色，纷纷上前恭贺。
旋即又化为碧玉长龙，在玉龙山谷的空中盘旋飞舞，良久后才一头朝下，扎向玉龙峰。
在即将撞击到峰顶时，碧玉长龙骤然回缩，只有柏素清一身米天青色长裙，缓缓从峰顶飘落山腰。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再次变得忙碌。
秦柏二女积累最深厚，与突破武宗前一般，丝毫不显急躁。
即便刻意放缓突破速度，众女也陆续在三个月内晋升。
这段时间里顾恪独自一人，不紧不慢地采摘了仙田里的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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