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钱小三(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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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义敲了敲桌子,继续说:

    “想自杀,不吃饭倒是痛苦最小。唯一的发麻是会很慢。从今天算,你还得坚持29天左右。哦,这个数字是日本关东军给水部队用活人做实验得出来的。别说30天,三天以后,你就会出现意识模糊,别说我,连你的同伙,甚至家人,你就都不认识了。” WWw.5Wx.ORG

    家人这两个字像一根手指头,撩动了柳凝雪的心弦。她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但依然没有睁眼。

    赖国民懊丧地摇了摇头。

    听到这里,柳凝雪的眼睛倏地睁开了,她突然一抬手,将桌上的面打掉在了地上。

    张义并不恼火:“浪费食物可不是个好习惯。”

    说着,他拿起筷子将撒落在桌上、地上的面条夹到碗里,但夹着夹着,他动作骤然一停,鼻子轻嗅,夹起面条在鼻下闻了闻,脸色突变:

    “处座的意思是?”

    说着,他立刻看向李大伟,“怎么回事?”

    李大伟一头雾水:“啊,怎么了?”

    张义面无表情:“有人在面条里面下了毒!估计是氰化钾!”

    李大伟浑身哆嗦了一下,惊恐地盯着面条,张口结舌,咽下一口唾沫:

    “这,这不可能!”

    倏地,一把手枪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手枪的主人,正是赖国民,他用枪抵着李大伟,直接了当地问:

    “想好了再说。说错一个字,你就是个死。怎么回事?面条可是你买来的,只有你经手过。”

    李大伟脸色惨白,张了张嘴,仿佛想解释,但话到嘴边一犹豫,就被张义打断:

    “先把你刚才买面条的经过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李大伟却揪住刚才的问题不放,战战兢兢问:“氰化钾?这怎么可能!处座,您要相信我,属下没那个胆子。”

    张义没回答,继续问道:

    “面条在哪里买的?买完面以后,你回来的路上,都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

    李大伟的神思顿时被这些问题拉了回来,他看着张义,顿了顿,把自己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有个披雨衣的身影和你擦肩而过?当时为什么不核实身份?为什么不上报?”

    “属下.卑职,”李大伟的嘴唇有些颤抖,他瞪着失神的双眼,小心翼翼地说:

    “处座,当时天太黑,卑职只是和他擦肩而过,就没有太关注.”

    “大意了?这个解释未免太苍白了。”张义冷哼一声,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柳凝雪,她依然沉默着,这时眉头微蹙,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看向赖国民:

    “你的人?”

    赖国民一个激灵,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张义总能让下属有一种恐惧和压力,他连忙否认:

    “不是,他是阮副处长的人。”

    “不管是谁的人,都按规矩办!”

    “是!”赖国民神色凛然,话音刚落,他一挥手,两名便衣立刻冲上去将李大伟按住。

    “处长-——处长——真不是我!”李大伟欲哭无泪,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挣扎着,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拖进了一处房间。

    “找几只老鼠来,将这里收拾一下,给我看好她。”张义瞥了一眼柳凝雪,撂下这话,转身出了房间。

    “是。”经历了这事,赖国民不敢大意,立刻让人给柳凝雪重新戴上手铐,将她铐在了椅子上。

    很快,他不知从哪里抓了一只老鼠来,提溜在手上,张义看得直皱眉头:

    “这屋里居然真有老鼠?”

    “这里长期不住人,都成老鼠窝了,也不怕人,只要在洞口放点吃点,它自己就往外边蹿。”

    张义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老鼠,老鼠惊恐地看着提溜着它的人,他对赖国民点点头,然后别过脸去。

    赖国民将老鼠放进一个纸箱里,然后将面条放进去,闻到食物的味道,浑然忘了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兴奋地“吱吱”叫着扑向面条,然而只吃了几口,就浑身抽搐着倒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赖国民一张脸近乎苍白,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

    “还真有毒啊!”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

    “您误会了。”赖国民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属下只是想不通,李大伟他哪来的胆子敢在饭里投毒?莫非是他遇到的那个神秘人?”

    张义点了个根烟,似乎没听见他的问题,吸了几口,才说道:

    “犯人是秘密转移的,知情人就那么几个,对方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你想过吗?”

    赖国民警惕起来:“您是说,内鬼?”

    “我虽不愿相信,但是,我实在找不到第二种解释。”

    赖国民想了想:“那接下来.”

    张义打断他:“事已至此,不妨将计就计。”赖国民会意,立刻凑到张义身边,张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很快,那只死老鼠被丢到了柳凝雪身边,赖国民冷笑着说:

    “看到了吧!一个特工,身份比性命重要,身份暴露了,只有死路一条,还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现在还不说?”

    柳凝雪一时无言以对,她感觉背后有一丝森森凉意。

    赖国民不再说什么,他走过去猛地一记刀手将她打晕,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便衣喊:

    “叫人!快给医院打电话,叫大夫!”

    便衣怔愣了下,收到赖国民的眼神示意,才恍然大悟,立刻冲了出去。

    房间里,立刻响起便衣焦急的声音:

    “来人,打电话,叫医生!”

    一片嘈杂声中,一个简易担架从房间里抬了出来,担架上的柳凝雪“口吐白沫”,接着,汽车的轰鸣声响起,急速驶到住宅门口,将担架抬上车后,疾驰而出。

    不远处,赵德山扒完碗面的面条,转身离开。

    但他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一处墙角观察起来。

    很快,就见一队气势汹汹的便衣扑向了摆摊的夫妻二人,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按了起来,然后一顿翻箱倒柜、拳打脚踢,将夫妻二人押走了,留下一地狼藉。

    看到这一幕,赵德山喜不自胜,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然后他把那件印有车行字样的外衣脱下来,将里衬翻了出来,重新穿在身上,这是一件双面都能穿的衣服。他又从黄包车的坐椅下找出一顶礼帽,扣在头上,将黄包车遗弃,径直消失在黑暗中。

    然而,他不曾注意的是,这一切都落到了暗中盯着他的猴子眼中。

    此刻,猴子已换了一身衣服,特意穿了一双布鞋,他隐藏在黑暗中,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张义对他说的话。

    “.你的职责就是盯住他,看看他会回到什么地方。只要搞清他的身份,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

    “所有能调动的人员和车辆都准备好了,采用分段跟踪模式。车距控制在两百米,每辆车都配备最先进的步话机和望远镜。行动处特务总队的人也联络好了,如果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支援。”

    想到这里,猴子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踌躇满志的笑。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估摸着赵德山已经走远了,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和猴子的踌躇满志相比,此刻的司法处愁云惨淡。

    因为张义正在发火,所有今天参与行动和值班的内勤都被集合到起来,看着他铁青的脸,各个噤若寒蝉。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抓住了一个日本女间谍,但是让她死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处分处分,该领功领功,就这样吧。”

    办公室的门“嘭”一声关上了,张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惶恐不安。

    另一边,望龙门看守所,审讯室。

    一碗面条放在审讯桌上。

    阮副处长已经和日谍小环耗了几个小时,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小环也被惊醒了,她看着阮副处长一脸惊惶地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又愕然地挂断,心中更加惴惴不安。她迅速捕捉到了阮副处长波动的情绪,小心试探着问:

    “出什么事了?”

    阮副处长双眼发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这让小蝶心里有些打鼓,他在演戏?演给自己看?

    刚才的表现会不会是诱饵,引着自己开口?

    如果是这样,这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他的上级张义指示他做的?

    张义有没有这样试探过柳凝雪,她又被转移去了什么地方?

    难道她招了?

    好多念头一下子聚集到了小蝶的大脑里。

    过了半天,阮副处长才恍惚地回过神来,看着她说:

    “柳凝雪,死了.”

    说着,他魂不守舍地向外走去,喃喃自语着:“怎么就死了呢?李大伟,李大伟”

    阮副处长走了,小蝶心里掠过一丝忧虑,只觉得头皮发麻:

    “手眼通天,她刚转移出去就被人弄死了?可能吗?会不会是诱饵?李大伟又是谁?内鬼?明面上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只是个丫鬟,可要是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已引起张义的怀疑,他们会不会也弄死我?”

    小蝶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但在心里她暗暗做了个决定。

    夜已深。

    濛濛细雨中,钱小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大街上。

    身上的雨披已经不见了,浑身湿漉漉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着狼狈。

    他紧了紧衣领,缩着脖子向远处的电话亭走去。

    走进电话亭后,他左右看了看,拨通了毛齐五家的电话,等了很久,电话才接通,确认那边是毛齐五后,他马上说:

    “毛主任,是我,钱小三,事情很顺利,那个女人已经送走了.”

    电话那头的毛齐五似乎很茫然:

    “什么女人?”

    “就是柳凝雪啊,您的人不是说她开口了会牵连到您.”

    “混账东西,我什么时候给你,什么时候让人给你下达指令了,你把她怎么了?”电话里传来了毛齐五严厉的声音,语气焦灼。

    “什么?不是您的人让我将她灭口的吗?我就是不确定,一个小时前才给您打电话核实,您让丫鬟转告,让我做好自己的事——”

    “鬼扯,我的意思是让你监视好张义,什么时候让你杀了柳凝雪的?”电话那头的毛齐五忽然吼了起来,“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好自为之吧。”

    “啪”一声电话挂断了,钱小三如同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地看着听筒,额头上的血管不断跳动着,脸色苍白如纸,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片刻。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电话,再次按下了一串号码。

    这次,电话很快通了,钱小三长舒一口气,瞪大眼睛问:

    “有人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值班员的声音:“这儿是市医院值班室。什么事?”

    钱小三着急地叫着:“有事,我找我老婆,她是.”

    话到一半,街道拐角猛地驶出一辆汽车,两束明亮的车灯猛然照射过来,钱小三愣住了,只见张义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比不上你们妓院头牌平常吃的好东西,将就一下吧。”

    柳凝雪完全无视赖国民的举动,她既不吃饭,也不说话,两眼放空,神情冷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赖国民还想再劝,开门声响起,张义进来了。

    张义的假设还在继续:

    “这个是发麻。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绝食死了,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还会善待你的家人吗?你应该清楚,日本国内目前物资极度匮乏,政府推行全民物资配给制,粮食、布匹都需要凭票购买,民间工厂大规模转为军需生产,工人被强征参与军工劳作。为弥补兵员不足,日本开始扩大征兵范围,本土、朝鲜、湾岛大量青壮年被送入战场,女人被送去做慰X妇,你说你的家人会.”

    赖国民见状,便将桌上的面条往她面前推了推。

    见她仍旧视而不见,赖国民笑笑说:

    “猪油面里面怎么有股苦杏仁的味道?”

    苦杏仁味?赖国民心里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

    “处座。”

    “怎么样?”

    柳凝雪无动于衷,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张义看了看那碗面,在柳凝雪面前转悠了一圈,问道:

    “真不吃?这是要绝食吗?减肥还是殉道?你见没见过绝食的人?他们到最后会怎么样,知道吗?”

    李大伟端着面条回到安全屋内,这才发现其中一碗面条里不知什么时候落了颗石子,不由暗骂晦气,又有些庆幸自己要了两碗面,忙将有石子的面条放在客厅的桌上,将另一碗面条端给赖国民。

    赖国民和另一个便衣解除了柳凝雪的手铐,把面条摆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在绝食吗?”

    柳凝雪闭上眼睛,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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