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兰英把郁宛央带到沙发上坐下,双手握住郁宛央一只手,脸上神情既高兴又责怪:“你这孩子,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也不说一声,你想把你妈折腾多少回才满意?” WWw.5Wx.ORG
她的眸中更多的是慈爱与惊喜,那浅浅几分责怪都因为郁宛央乖巧的笑而不言给洗刷干净,只剩下激动得颤抖的双手与声音:“宛央,这么长时间在外面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们对你好么?妈给你打电话怎么总是不接呢?不回来好歹也让妈听听你声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啊……”
离开郁家时宋兰英都不曾如此激动,因为郁博远早在生活中多次透露出一心二用的迹象,她便早已经将一次次的失望化作死心的绝望。可郁宛央却不同,这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女儿,这是在她生病劳累时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至亲骨肉啊。
“宛央!”宋兰英手里的袋子几乎都要掉下,忙走去几步想要搂住她。
宋兰英也无数次想过,要换陌生号码再给郁宛央打过去,甚至去那里找回自己的女儿,可是临了却止了脚步。倘若真的这么做了,这份思念与担忧是能够得到圆满了,可舒家的人就真的将郁宛央看做只能依附舒怀臻才能存活罢了。
这些,舒怀臻都比她更早地考虑到。她们都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去想。
宋兰英无声地点头,准备了很久的话一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心疼地摸着郁宛央的鬓角,悠悠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再这样妈可不饶你……”她的目光随后沉了下来,话里带着些后怕。
她说到最后,已经有一点点的哭腔溢出喉间,郁宛央伸手搂住了她,愧疚万分,“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宋兰英这么多年来的平静到底不是白白来的,情绪一时过激之后她迅速调整平和,温和地摇摇头,抬眼去望郁宛央,犹豫道:“宛央,你去见过怀臻了么?”
舒怀臻的名字被毫无预兆地提起,郁宛央的手一时僵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看着宋兰英温和的神情,她咬了咬唇,又是低下头认起了错:“妈,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我跟她的事情,我害怕你为我伤心……”
宋兰英慈蔼一笑,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妈我就这么笨,什么都看不出来么?当初你出了事情,跟她一起住下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而且在怀臻来找我解释为什么她前夫会去找你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明了。
我早就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一直在等着你跟我开口,我想怀臻没有告诉你,也是想听你亲自开口。你啊,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在外面经历了多少,到了怀臻面前我看是蒸发得一点都不剩了。”
宋兰英只短短几句话,匆匆略过了自己对她们两人之间关系的看法。
“妈,我……”郁宛央羞红了脸,宋兰英竟然这么早之前就知道了她们的关系,那她后来那么多次欲盖弥彰,在宋兰英眼里简直就是笑话……
看郁宛央的表情宋兰英就知道,无论她现在如何的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恐怕到了舒怀臻面前,也只得乖乖把这些气势都收起来,老实受罚。
宋兰英见提起舒怀臻之后郁宛央的情绪便更是失落下来,她一时心软,也不再多说,只稍稍提醒道:“怀臻经常过来看我,陪我吃饭,陪我散步。有时候还会留宿下来,就住在你的房间,这么久过来,我可没有给你收拾过,都是她收拾的。”
郁宛央闻言一愣,被宋兰英满含深意的目光看得蠢蠢欲动,脸上显出一点浅淡的红晕,双手缩了回来在膝盖上反复摩挲,久久才答道:“我知道了,我今晚去找她……”
宋兰英这才满意地点了头,随后留她在家里吃饭,但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她留宿。这意思太明显了,就是让她去找舒怀臻,如果不能让舒怀臻原谅她,那就自己找地方住。
天色刚暗下来,郁宛央就离开了宋兰英家。
郁宛央凭着直觉,将车开去了光华苑,保安还是以前那几个。好在郁宛央从前虽然不热情,但也不趾高气扬,时而出入会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因此这次才不需要询问舒怀臻,顺利地进入了光华苑。
她把车停在舒怀臻别墅附近,下车后漫步走去。这里跟以前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连慢慢映在她眼里的那栋建筑都跟以前她与舒怀臻散步回来之后看到的一样,只是现在更多了些思念与热切。
郁宛央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那亮着灯光的窗口,只觉得自己的腿就像一下子变得有千斤重一般,怎么都迈不出一步。她紧抿着唇,直盯着那扇窗,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天色已晚,舒怀臻送舒元恺下楼,后者走到门外后转身礼貌拒绝:“怀臻,送到这里就行了,我自己去取车,你上去吧。”
舒怀臻也不坚持,微笑道:“好,那我就不远送了,你路上小心。”她的目光在暖黄色的门头灯下温和十分,与高大的男人微笑致意,目送着他远去。
她转身要进门,手已经握住了门把,就在她迈开脚步的一瞬间,听到侧后方传来高跟鞋声,轻缓平稳,她皱了皱眉,指尖捏紧了门把。
隐约地,舒怀臻听到一句充满了思念与深情的话语。这温柔的音色在她的梦里反反复复,时常惹得她想到分离那天,每每如此,不过片刻便泪湿枕巾。
“怀臻,我回来了。”
喜悦,惊讶,疼痛,思念,太多太多的情绪汹涌如潮水般淹没了舒怀臻的心脏。
她久久地站立着,一直没有回过头来。她握住门把的指尖在阴影里掐得泛白,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的角落,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着,而眼眶却胀痛着,泪水打着转,因着她抬头才没有滑下。
郁宛央颤抖着手伸过去想要握住舒怀臻的另一只手,怎知刚刚触碰到,舒怀臻便反应极快地握起拳,不让郁宛央的手指穿过掌心。
“怀臻……”她一瞬间便僵在那里,轻声的苦笑让舒怀臻心口骤疼,“怀臻,转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你打我骂我也好,回头看看我,好么?”她几乎抑制不住喉间的哽咽,身体轻轻颤抖着靠近舒怀臻。
只是就在郁宛央即将抱住舒怀臻的那一秒,舒怀臻转身的同时后退一步,让郁宛央伸出的双臂落了空。郁宛央怔忡着,双手无力地撑在门边,鼻子一下就酸涩起来。
有微风吹拂,舒怀臻乌黑的长发随风微微飘动,那双美丽至极的桃花眼中清澈澄净,似乎还有着点点水润,只是不见分毫涟漪。她静静地站着,身形高挑,气质极清。
良久,她唇角轻扬,声音冷淡响起:“郁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自重。”
厚重的大门缓慢关闭,郁宛央捂住自己的唇,努力睁大着湿润的双眼去望向那透出灯光的落地窗,只觉得舒怀臻那一句话就像一支冷箭一样穿透她的心脏。
舒怀臻冷淡的神情和目光也仿佛定格在了她的眼前,再也不复印象中的深情温柔。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本就是她应该受着的,是她让舒怀臻伤心在前,可是为什么即使做足了准备,现在她却仍旧这么难受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舒老板能傲娇几天
每一次的忍耐就像有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反复切割着, 她不能反抗,只能坚持着走完这条路。狼狈地回去, 从来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郁子帆感觉到她的踌躇, 便先将她送到了宋兰英所住的小区,在她下车前叮嘱道:“姐, 你的行李我给你送去公司, 你去了再把它拿回家吧。”
宋兰英像往常一样,出了电梯往自家的方向走去。准备掏出钥匙之前还在想着,今晚要不要叫黎婧闵和舒怀臻过来吃顿饭,前两天让舒怀臻捎回去小蛋糕之后,黎婧闵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说很好吃,两人又聊了许久。
郁宛央眉眼柔和,另一只手覆上宋兰英的双手,宽慰着说:“妈,我很好,你别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说罢低声笑了,话里藏了些失落,又说:“而且我哪里敢接电话?我怕我接了,就会放下所有事情,不管不顾地跑回来。妈,我只要认输一次,我就彻底输了。”
她脆弱的模样终于挣脱了刚才那无坚不摧的外表,现在看得到的,全是她举步维艰时的犹豫与难过。
郁宛央望着窗外熟悉的建筑,面无明显情绪, 只微微点头,“好,辛苦你了。”
她的眼底和神情都看不出太多思绪,只是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食指指腹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做到不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 在工作中, 即使犹豫,烦躁,疲累, 她都能够很好地隐藏起来,不被人探知。
“好,我答应妈。”郁宛央笑盈盈的,把宋兰英摸在她脸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这才敛了笑容,小心地说:“妈,许姨和他都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许姨心地不坏,她跟子帆都对我很好,而且,她没有跟那个人结婚。”
宋兰英一愣,看着郁宛央满面担心的模样,心里微苦,她掩饰着鼻子的酸涩,微微笑开,“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不想知道。只要你过得好,那我就满足了,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如果不是你在那里,我甚至不会去想到零星分毫。”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电梯也走出来一个人,当她正要开门的时候,身后悠悠低沉地传来一道声音:“妈……”
那一瞬间,宋兰英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僵在那里,很久,她才转过身。几步之外的郁宛央眼眸深如古潭,唇角隐约含笑,似乎置身世外在纵观着人世间的沧桑,但她的笑容却又暖如往日。
两年未曾踏入一步的家里,摆设如旧。郁宛央微笑着任由宋兰英从头看到脚,静静地站着,任由宋兰英抬起她的手又看看她沉稳了许多的面庞。
“妈,别急,我在这里。”郁宛央稳稳地握住宋兰英提着袋子的手,下一秒就被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的味道激起了郁宛央旧时的回忆,瞬间便红了眼眶。
宋兰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想起这里不方便说话,又松开手回头去开门,另一只手牵着郁宛央,哑着声道:“快进家里来,进来……”
这两年时间里, 郁宛央都没有再踏上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城市。
即使她每日每夜都会想起在那里的过去, 即使她无数次想起离开的那一天, 从未哭泣过的舒怀臻双眼盈满了泪水。即使她每每想起这些都心痛如初,她却从未任性地回去过一次。
忽然,她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嘴唇也用力抿了起来。
她看到宋兰英走进小区,提着一袋水果,路上跟几个人打了招呼,然后又继续往自己所住的单元走。郁宛央再也坐不住,打开车门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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