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与宋小妹不就是这样,生死交替,此消彼长。
虾身背负使命在角落里爬行,轻巧地躲过繁如星的莲花箭,在壁画上数颗莲子中拨弄机关。
先前迫人的局面,漫天繁星戛然而止,夜空逐渐宁静下来。
死亡,是为了迎接新生。
宋若昭艰难起身,才刚逃出生路,从空气中伸过来的手掌,陌生的锁喉,几近令她窒息——
身体止不住地往后倒仰,来人铁了心的要将她拖回刚才的境地。
这还不够,地上纷乱的箭矢成了他趁手的凶器,他拾起利器,盯着奄奄一息的女子,目光贯穿的冷漠,就像手中的箭头轻而易举就能将这具躯体刺穿。
凶器哐当落地的一瞬间,宋若昭凭借着手心一痛,迅速意识到来人身份,理智使她将心口的箭更扎入一寸,也捡起一枚箭头,趁他持续被痛意袭击,锋利顺势抵住他的咽喉。
“君是枕边人,日日得见,何必蒙面。”宋若昭轻轻别去面庞,雪白的唇色咬掉了他伪装的面纱。
明明将死之人的气息微弱,拂过耳畔时,却很猛烈地勾起他的触觉,这像胸口晕染的鲜血,一点点攻略着原本清纯干净的布帛。
俱思服很清楚她反败为胜的伎俩,压着痛意嘲笑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WWw.5Wx.ORG
“好歹也能活下来,不是吗?”
她越是不服输的倔强,俱思服越是想试探。
“昨日秦岭北头,我真不该怜香惜玉,我应该正视我的好奇,若你死在这里,明日我是否能安然无恙地欣赏日出,不妨试一试。”
一边说着,怜爱的抚摸一点点接近她的伤口,慢慢地用力,用力。
逐渐加重的痛意,互有联系地游走在彼此的意识。
痛意越是上升,宋若昭手中的箭头越是逼近他的咽喉,报复性地沁出一丝血迹,“俱郎可曾听过一句话?试试,就逝世。”
哐当一声金属落地,彼此折磨的痛意,命运在绝境中断层,两个人乱纷纷地倒下,埋没在这堆莲花箭中。
……
清冷的夜,寒鸦受惊,四方天地里胡乱地飞。
因为二姊两夜未归,宋小弟将城里城外搅了个底朝天。
“二姊——”
“二姊的虾——”
“二姊的鸟——”
“你们在哪里!”
……
“咦?”宋稷不信邪地抬头看看,又琢磨着似有似无的味,“怎么有露水从我头顶飞过去?”
“可别是乌鸦尿——”宋小妹看见一朵飞鸟状的乌云大团大团的飞过,忍不住要贬损。
“这露水怎么还带点铜臭,像我百宝箱的味道。”
“……”
宋氏兄妹毫无波澜地忙活了三天三夜,回宅的时候,天都要塌下来了!
有人找大姊告状说二姊被三姊骗往四姊的圈套里受伤于五姊的莲花箭浮尸于六弟的荷花池!
听得宋稷脑袋里七上八下只有荷花池,很焦急地抓着对方的胳膊:“你再说一遍,我的百宝箱怎么了?”
众人耳朵:???
公堂之上,一具从荷花池里捞起的女尸,肿胀膨大俨如巨人,且经浸泡,面容腐烂杂碎,无法辨认。
宋家大姐若华一见女尸的六瓣脚趾,想到如此特征世间少有,脸色已然苍白,泪珠簌簌滚落,眼见着俱思服向县衙呈上了关键的物证——血染莲花箭。
经仵作勘验,死者伤口正与这支莲花箭吻合。
判断死者先被利箭中伤,逃生过程中跌落于荷花池。
宋若华在宫中颇有地位,凡后宫嫔妃皇子公主见了皆尊称“女先生”,县令陈儒生少不得要给点面子:“还请女先生过目,这数十支莲花弩箭是否出于宋宅。”
莲花弩箭,故意咬的重音。
弓箭可与弩箭不同,依照《唐律》,民间私藏弩具,光五张,足以处绞刑。
宋若华深知一旦顺着他言,必定要背上私自熔铸兵器的罪名,只得怒气委婉:“宋宅一切进账支出可追溯祖上三代,宋氏清白代代可考,我差人去取账本来,呈给公堂仔细盘查。”
“那倒不必。”陈县令势必要拿捏一二,“此枚暗器结构精巧,莲瓣箭头一经伤人,四面八方的倒刺,尤胜万箭穿心。令妹宋三娘,对待机关匕器尤为上心,这手笔很像她仵作箱里的剔骨用的刀。”
“县令说的可是这把?”
恰好有备而来,宋若华从怀中掏出一柄锈迹斑驳的剖刀:“今提旧事,不免伤怀。从前令郎赠予舍妹的定情信物,就以重瓣莲花炼铸为锋利骨刀。县令若是失言,有心人以此铸为兵器,大量流入市场,有心之人定要攀咬令郎。”
倒打一耙听得陈儒生一噎,刚才的阴阳怪气不由得消减大半。
宋若华点到为止,装作自恼开个玩笑,“咱们两家只是姻亲不合,宋氏子弟就事论事,自然不会凭借一枚骨刀就心疑令郎。”
陈儒生在宋家大姐处碰了壁,将官府的威风耍向堂下犯人:“宋家三娘宋若宪,听闻近几年,你与自家二姊不和,处处欺她一等,并心生怨恨,找来莲花弓箭中伤于她,致她失足落水,溺毙于池水中。”
言毕,遣来令史官吏,仵作验尸,将作案手法时间地点以及动机判断得头头是道。
为防住嫌疑人一嘴三舌的本事,之前特地将麻球塞入她口中,辛辣疼痛皆禁言,使她有冤无处诉。
直到审问证词,众目睽睽之下,禁口只能先解。
三妹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眸光迫人,扫过一众令使官吏,直逼那位旧识——绣花仵作,她仰头微微一笑,计谋已出。
“胡仵作,近来可好。”三妹语气如平常寒暄,陡然一转,眼底焦灼,“吾家二姊惨遭横祸,生前她佩戴那枚碧玉簪产自蓝田县,温润精致,乃上乘佳品,吾姊生前最爱,劳烦胡仵作代为细查,是否有缺损。”
胡仵作不耐烦地掂起簪子,目光粗略地扫了两眼,便抬手示众:“三娘子放心,死者所佩的碧玉簪不曾有缺。”
“哈哈哈——”三妹忽的放声嘲笑,笑声尖锐刺耳,引得公堂上下皆侧目诧异。
“那么根本不是碧玉簪!”她言词似针尖破纸,句句开凿,“仵作身处公堂,乃读尸断案之能人,凡事应先细查秋毫,再详述明白。而此簪干涩粗粝,分明是琉璃仿品!”
“你掌验尸辩物之责,却连死者身上物的材质都辨不清,那么从你口中得出的验尸结论,怎么敢让人信服!”
围观的百姓中间有声音高呼:“重新验尸!”
三妹躬身一礼,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百姓为证,万年县公衙处验尸有误,民女有冤,恳请京兆府来涉,重新验尸!”
“!!”
“生门是……”
好在智商赶路而来,摸鱼儿后知后觉,虾钳赶紧撬开她的嘴巴,力图从里面掏出答案:“昭昭,你再说一遍!”
满地的狼藉,只有眼前冉冉惊现的生路,干净通透。
虾虾雀跃:“太好了,是出路!”
怕她消耗体力,虾钳赶忙捂嘴:“呜呜,昭昭快别说了,我们没有生门了——”
“!!!”
可是他心口又与她一模一样的痛意,让他有了犹豫。
摸儿鱼眼疾钳子快,顺势在他掌心中大咬一口,痛意令他下意识放弃了正在握的凶器。
昭昭被气活:“生门、是莲蓬……”
摸鱼儿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池因果,枯荣相生。
宋母濒临死亡,拼命诞下幺女,何尝不是为了五妹的新生。
残荷落,莲蓬出。
苍白染血的指尖朝着壁画颤抖:“是莲蓬、是莲蓬……”
“呜呜,昭昭——”虾钳环抱着她的脸,生怕来不及告别,任由血污染尽半张面庞,“现在还要什么脸盆,我虾爪给昭昭擦擦……”
昭昭被气死。
若有来日,且先治治这虾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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