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面前的这台像是放映设备的家伙,称为自己的“兄弟”,确实有点奇怪就是了。
好在【请假条】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甚至,她之所以将亮亮博士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认为是自己的同类,也不过是因为它看起来像是能够和自己交流罢了。
不过,考虑到面前这台被称为【番外】的机器,似乎没有像【卷末感言】那样拥有充足的“自我”。
否则,那看起来自己又要孤身一人了,不,一个半人了。
至于对于“生命”的定义嘛,【请假条】对此放得非常宽泛。
能见到自己,能和自己说话,并且在和自己交互后,不会重新变回去——那无疑就是“生命”了。
那台由【预言机器】所改成的、像是放映机一样的设备前。
夭寿啦!自己竟然会帮着【请假条】偷偷潜入到哪怕是【联盟】都是机密的地方!
咳咳,亮亮博士发誓,自己最开始绝不是出于主动、有意、好奇、想要尝试等一系列原因,做出这个违反【联盟】许多条例的举动的。
众所周知,【请假条】小姐无法真正作用于【本宇宙】的一丝一毫,所以……所以这应该不算违反条例才对。
至于那些由【道德伦理委员会】、【时究部】等各大部门,对于种种类似“钻漏洞”方式的否认。
这一点,亮亮博士仔细研究过了的。
没有使用类似APTX-4869这样的【时间晶体】;
没有使用或者钻【循环结构】的漏洞;
没有使用CYZ效应——起码不是【联盟】的CYZ效应。
甚至他的确还申请了前往【叙事学部】参观的权限。
当然,这决不包括此刻【请假条】小姐所做的那些事情。
亮亮博士敢发一百条毒誓,自己绝对没有对【预言机器】动哪怕一点手脚。
当然,也绝没有把自己梦里的那些慎密的计划、图纸或者实验策略,写在纸上、笔记本电脑或者任何能记载信息的东西上。
——只是有人跑到梦里偷了那些资料而已。
他本人与这个“小偷”不……一定不共戴天。
不过,亮亮博士真的没有想到,【请假条】真的设法将自己的那个设想给实现了。
“便签贴、联盟的效应值、她自己的效应值、我写在那台电脑上的一点字句。” WWw.5Wx.ORG
“还有【叙事学部】的一大堆尝试失败的造物、名字与地点,然后是偶然成功的造物。”
“还有时间。”
据【请假条】小姐所言,这台机器花了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真实的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亮亮博士一直在那台笔记本电脑上“写来写去”。
总之,为了将这台叫做【番外】的机器制作出来,她上个月都没有露面呢!
“好在,现在我终于成功啦!”
对于【请假条】小姐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此刻,她就将那台“放映机”往座椅前挪了挪。
然后,按下那个大红色按钮——上面遮着的手背。
“等等等等……”
在【请假条】小姐疑惑的神情里,亮亮博士开口。
“先说好,这台机器如果启动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要是启动后直接把【本宇宙】给炸掉了,那亮亮博士可就是千古罪人、万古罪人了。
【请假条】笑了笑,她当然知道面前的博士在紧张什么。
——这一幕发生的次数可不少。
不过,现在她可是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当然不会有任何后果了,如你所见,这只是一台放映机而已。”
“只是一台放映机?”
“只是一台放映机。”
【请假条】回以肯定的答复,但众所周知,这样的回答后面往往有一个“但是”。
“但是——”
果不其然,【请假条】拉长了语气这样说。
“它可以播放来自‘博士你那边’的画面。”
“只是这样?”亮亮博士有些诧异,“那岂不是什么都没变?”
在亮亮博士看来,这样说的话,这台机器的存在与否,不仍然做不到让【请假条】和自己这边的世界“相交”吗?
【请假条】有些神秘地笑了笑。
“是啊——”
她带着笑意,拉长了语调绕了亮亮博士一圈。
“只是这样而已。”
“但不如说,这个结果可是已经令我,非常非常非常吃惊和意外了呢。”
【请假条】看向面前这台被自己命名为【番外】的放映机。
她在心里补充道:“毕竟,这些放映的故事,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样想着,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等亮亮博士反应过来,他已经和【请假条】一起坐在沙发上了。
“给,”【请假条】递过来一大桶爆米花,“感兴趣的话,之后就去读读那些你忘了的、【叙事学部】的各类文献吧。”
“好不容易出现一次,今天就别聊那些,晦涩难懂的理论啦!”
于是就这样,随着【请假条】拍下按钮,电影就要开始了。
“请假条,你还没说我们这次看什么电影呢!”
“安啦安啦,当然是放什么看什么啦!”
……
“沙沙……沙沙……”
这台放映机看起来正在非常吃力地工作。
似乎,似乎就在搜索一个能够被接受和允许的频道。
那些如同老式电影才有的白斑和条纹,带着沙哑迟钝的不连续声音卡顿了大概三分钟。
在亮亮博士开始觉得是不是实验失败的时候,下一刻画面终于变成了清晰的色彩。
甚至,他们就出现了那些画面之中。
“作为回收英灵们的灵魂作为召唤大圣杯的供品而造出来的容器……”
伸手捏住那白嫩的肌肤,男人盯着那双无神的、未经雕琢的红宝石一般的瞳孔,对于面前的人偶进行点评。
“容器,就应该有它相应的形状,为什么偏偏要做成人形。”
“真的是……”
看着面前端庄的少女,这样有些无语地感叹了一句,男人向人偶发问。
“能听到吗?能理解我所说的话吗?”
“能,卫宫切嗣。”
男人不知为何因为这发言而笑了起来——那大抵是一种尴尬,还有很复杂的心绪交织的笑容。
“还能说话吗……真叫人吃惊啊。”
面对男子的叹气,人偶用平静的语气回应。
“卫宫切嗣,你对于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的评价,太过于小瞧了。”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
“没有那一回事,对于北欧炼金术的名门,冬之圣女末裔在炼成人造人的技术上,应该没有人能够超越。”
“的确如此,”人偶回复道,“我有正常人应具备的所有机能,再加上超越常人的魔术回路,以及作为初期设定而刻下的规格化的【魔术刻印】。”
“卫宫切嗣,在【魔术师】的资质上,我应该要比你强。”
“啊,但这种机能对我来说完全不需要。”
“你只是……”
“啊,该死,这种事为什么偏偏要我来说明?”
这样视人偶无睹地抱怨了一句。
卫宫切嗣问道:“你对于自己是因为什么目的而被炼成,有好好理解吗?”
“是的,我是圣杯之器,作为大圣杯的钥匙而存在的人造人。”
“是的,你只是一个容器,一把钥匙。”
“所以,”卫宫切嗣说出他的疑惑,“为什么一把钥匙会长出手脚、开口说话,甚至和使用者争论。”
他顿了顿,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那么,就由我来说明情况——对于保护容器上,最为有效的手段,就是能让容器有依据情况做到自主行动和判断的自我。”
“赋予杯具以自我,让其主动保护自己不被摔碎吗?呵,真是……”
“那我问你,你真的有在战场上自卫的能力吗?”
“毫无疑问,我正是这样被设定的。”
“哈,”这样毫不留情地发出讥讽地声音,“从外观上看,我从不这么想。”
就这样,卫宫切嗣毫不留情地对人偶发起偷袭。
而结果自然也毫不意外,没有做出任何防备的姿态,人偶吃痛地痛呼一声,然后被击倒在地上。
“连这样的攻击都不能挡下,最基本的护身术都没有学过吗?”
“没有这个必要。”人偶回应道。
“只要是【卫宫切嗣】,就不可能有破坏【圣杯之器】的想法。”
男人毫不留情地开口:“如果你是个只会辩解而不能保护自己的次品的话,还是让阿哈德准备别的容器比较好。”
“回应攻击、杀死敌人的能力,卫宫切嗣,这就是你定义的自卫吗?”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在确保生存的基础上的最坏选择。”
人偶回应道:“最优选择是让自己远离危险的情况,由此而来的躲避、伪装都应是在进行战略性交战前应该考虑的事项。”
“因为只要进行战斗就会有被伤害的风险,因此,躲避风险应当是最优选择。”
“很可惜,我需要的恰好是能够战斗的能力。”
“那不是生存的战略,根据自卫的标准能力来比较,卫宫切嗣,你的自卫能力比我弱。”
“你这家伙——!”
人偶说出的话,甚至令切嗣一时都难以反驳。
而理所当然的,切嗣提出了要换一个“容器”的想法。
而那恰好正是“命运”的齿轮,所转动的时候。
……
实际上,对于阿哈德说出“替换”一个容器这件事。
它可以说是【卫宫切嗣】当时最为愤怒的事情。
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难道卫宫切嗣所抱怨的,真的是所谓的——
“人偶不如更加坚固的材料所制成的容器吗?”
呵,这个矛盾的男人内心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因此,当听闻阿哈德将她投放到城堡外的森林中央。
让她全裸着在北欧的雪地、饥饿的狼群,以及可怕的怨灵下,以“返回城堡”作为耐久试验时。
“你是认真的吗?再怎么说,她也应当算是你的女儿才对吧?”
而阿哈德对此没有任何情绪。
“反正,只要她能活着回来,你就能承认她的强度了吧。”
“如果连这样程度都做不到,我就会承认自己的设计不足,以你的意见重新设计一个容器。”
……
自然而然地,那个人偶最后成功的回来了。
当然,并不是依托于自己的能力。
而是某个因为自己选择和话语而懊悔的男人,为了结束这场愚蠢的实验,亲自去森林的中央把人偶接了回来。
“啊……这样不行……”
刚刚从严寒里恢复了一丝神智的人偶,带着痛苦的呻吟声,虚弱地想要撑起身子。
“我必须完成试炼……作为圣杯之器……我需要向你证明我的耐久性。”
“别开玩笑了,”卫宫切嗣打断她的话,“你就是在去送死,难道这具身体,你感受不到疼痛吗?”
“不……为了掌握身体的情况,痛苦这一反馈机制是必要的。”
“身体都变得这样的残破,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强韧吗?”
“正是如此……”人偶回应道,“我的使命是在一切极限状况下保持生存,肉体的损坏在——”
“不,你错了。”切嗣打断了她的话语。
“为什么?”人偶感到不解。
面对她的疑虑,切嗣回复道:“所谓强大,不是通过能忍耐多少痛苦而衡量的。”
“对痛苦的愤怒,对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东西没有反抗的意向的话……”
“——是不能赢得胜利的。”
“你……”切嗣停顿了一下,“你不会感到愤怒吗?对于做出了这件事的家主。”
“愤怒?为什么?”
人偶不理解这件事。
“那个家伙为了回应我的质疑,这样伤害了你。”
“比起你的痛苦,他更在意他身为设计者的荣誉。”
“啊——”这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说,你也应该对我感到愤怒才对,因为看不起你的我也有责任。”
“所以……你应该感到愤怒,不论是我还是家主,因为哪边都是伤害你的元凶。”
人偶的声音仍然很平静。
“以目前的状况,我仍能充当圣杯之器,因此,一定程度的伤害可以被允许。”
“比起痛苦,解除你的误会和爱因兹贝伦家的荣誉更加优先。”
如今,男人终于烦躁地、大声地,语气里带着怒意地反驳。
“不对!不是这样的!”
“你为了变强,一定要学会愤怒这种情绪!”
“为什么?”
“因为这才是斗争这种行为的根本所在,不管是怎样的方式,都要对损害自己的东西进行抵抗。”
“我不太明白……”
“啊!”切嗣有些痛苦地、比人偶更加痛苦地呼喊了一声。
“你对于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只在理论上有个认识。”
“对于被强加的使命,难道你会感到喜悦吗?”
“这次被我蔑视的,是你的这方面的存在啊。”
“如果认为保护自己就是自己的使命的话,会想要变强吧?”
“为了获胜,会想要准备更多方法来增加战力吧?”
“是,”人偶回应道,“如果可能的话。”
“既然如此,”男人回应道,“那就先关心自己,在你的人生和成为你的舞台的世界里寻找欢乐吧。”
“然后,绝不原谅威胁到这些东西的事物。”
“那样,你就会学到愤怒这种情绪了。”
就这样,切嗣的人偶养成计划开始了。
……
“切嗣!今天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呢?!”
带着兴奋与好奇,爱丽丝菲尔转头看向那个不坦率的家伙。
对于这个自称“爱丽丝菲尔”的人偶,切嗣无疑是真正意义上教会了她什么叫做情感。
对于外在世界的好奇、对于那些除了冰雪外的世界的好奇与喜悦。
所谓的真正的生命,拥有重量的生命而非事物,就是能对此有所感触的存在。
爱丽丝菲尔的语气里就带着一丝激动。
“是电影吗?照片?还是音乐?”
男人笑了笑,“你看起来很高兴呢,爱丽丝菲尔。”
“欸!你教给我的知识虽然和圣杯战争无关,但都是些让我吃惊的东西。”
“所谓的世界……”少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的色彩,“是这样的丰富多彩,真是令人想象不到!”
“想要更加了解这个世界吗?”
“当然!”说完,意识到了什么的爱丽丝菲尔补充了一句。
“对我来说,最优先是第三魔法的完成,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并没有忘记本来该做的事情。”
而令爱丽丝菲尔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要你期望的话——”
此刻,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甚至就有种说不清楚的意味。
“只要你期望的话,逃离这个命运也是能做到的。”
“唉?”
少女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和那个人的目光对上。
卫宫切嗣眼里如今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他轻轻开口:“只要你从心底憧憬着想成为人类,只想平稳地度过剩下的寿命的话——逃开就行了。”
所谓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当然,它绝不是【历史惯性】。
只能说,此刻,命运女神就向这位涉世未深的人偶少女,提供了一个机会。
切嗣的话在空荡的屋子里突然变得很响亮。
“只要逃出这城堡的话,谁也不会追出来。”
“圣杯之器这种东西,只要再做就好了,阿哈德也许会愤怒浪费了时间,但——只是这样而已。”
卫宫切嗣很清楚。
那个和机械一样,仅仅只为了一种执念存在的家伙。
他对道具的期待……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甚至,考虑到自己如今被需要的情况,也许在考虑后,那个家伙仍然会继续决定和自己的合作。
卫宫切嗣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你的自我相比,那样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啊……”爱丽丝菲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说到底,这个被“正义”所困的人,想要的是现实不存在的、完美地带来和平的方法。
只是,这个可悲的人在发现这方法并不存在后,却内心出于愤怒或者不甘,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罢了。
就像他当初那个愿望一样——他最开始作为“正义的伙伴”的愿望,其起点也不过是想要利用父亲的魔术,给人类做出一点贡献罢了。
此刻,切嗣的话语,或者说他内心的愤怒,就像面前的人偶倾诉。
“给圣杯之器加上自我,我当初反对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道具可用于战斗,但拥有了意志,那就不是道具。再然后,不是道具的东西,就应该重新问问自己,这是否是自己想要的。”
“就要询问加于自身的命运,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拼上性命来战斗。”
“你是想让我放弃这一切吗?”爱丽丝菲尔问道。
“——没错。”
男人的语气十分坚定。
“只要你期望的话,放弃所拥有的一切,你再从零开始也是可以办到的。”
人偶,不,现在应该叫她爱丽丝菲尔了。
如今,知晓了情感为何物的爱丽丝菲尔,终于理解了切嗣的目的。
“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她感叹道,“切嗣,我到现在才明白你教育我的目的。”
甚至,这位比【卫宫切嗣】更加敏锐的少女,仿佛一下子就将面前这个矛盾的男人看穿了一样。
她轻轻开口,“这都是切嗣你曾经转身放弃了的东西吧。”
“世界应有的模样,人应有的生活,你教会我的那些知识……这些都是你转身拒绝了的东西吧。”
是啊,战乱便让他战乱,死亡也便让他死亡——
只需要顾忌自己不就好了吗?
婴儿的被杀戮,孩子的被牺牲,少女的被强迫,老人的被抛弃……
这都和能保护自己的“富人”有什么关系呢?
【卫宫切嗣】的财富来自【时钟塔】的悬赏,完全可以说是正当不是吗?
甚至,就当那是过去为了拯救他人生命,而被给予的献礼。
既然如此,停下也没有关系吧。
漠视……不,那本就和已经“和平”的自己没有关系不是吗?
为何洁净的自己要去沾染、甚至目睹那些脏乱呢?
这太傲慢了不是吗?
他人不做出反抗,那唤不醒的人,还有何拯救的必要呢?
那些生来就痛苦的生命——
答案不是很清晰了吗?
那就让他们痛苦好了啊!
否则……又会有人来指摘你剥夺了他们的自由了吧?
痴愚、残疾、苦劳……这都是他人的“选择”不是吗?
为何要傲慢地去“拯救”他们呢?
“但是——”
爱丽丝菲尔就替男人说出那个“但是”。
“曾经,比起那些东西,你也选择了沉重的使命,选择了值得你付出一切的战斗吗?”
“那是……”卫宫切嗣一时甚至哑口无言。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总是说不过这个女人。
但切嗣的犹豫就被爱丽丝菲尔所注意。
“不……不是那样的吧。”
爱丽丝菲尔便说出卫宫切嗣所隐藏的东西。
“如果认定正确,为何还要让我选择呢?那样的话,卫宫切嗣,就不可能给我两个选择。”
“……”
“啊……原来……根本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
“卫宫切嗣,你才像被设定好的机器不是吗?真是不可思议……人类的你像机器一样活着,却要求一个人偶像人一样活着。”
是的……这样的切嗣才是真正的愿望吧。
永远不会达成的愿望。
不会有人死亡,不会有人痛苦……任由人选择的未来的、伊甸园一样的世界,才是切嗣真正想要的世界吧。
……
而切嗣此刻的嘴就变得比死鸭子还硬。
甚至,语气就变得急促起来,想要解释些什么。
“不,我只是因为你一开始的机能不足,为了训练你——”
他的话语被捂着嘴轻笑起来的爱丽丝菲尔所打断了。
“原来如此,我不应该仅仅盲从作为人造人被塑造出来的使命吗?”
爱丽丝菲尔就再次道破男人的心思。
“明明是才诞生几个月的生命,口才却好了不少啊。”
男人只能如此嘴硬道。
“可不要小看爱因兹贝伦家的技术啊,教会了我愤怒、喜悦、骄傲……”
“卫宫切嗣,你一开始的目的其实就是这一点吧,为了让身为人造人的我,选择一条更加幸福的道路。”
爱丽丝菲尔盯着切嗣的眼睛:“但和你不一样的是,切嗣,我也从书本里发现了和你不同的见解哦!”
“你说什么?”
“你说愤怒是战斗的源头,它的基础是尊严。但我觉得,有比愤怒更加单纯的冲动在里面。”
“……”
“人类不仅会对仇视自己的东西感到愤怒,为了家人、同胞、祖国……这样为止战斗的记录,我看到过很多。”
“就算是野兽,也会为自己刚生下的孩子露出獠牙。”
“那就是‘爱’不是吗?你说的尊严,也是源于对自己的爱。”
“……”
此刻,爱丽丝菲尔就打出直球!
“因此,我为了学会愤怒,应该先学会去爱不是吗?”
“虽然因为掌握了自己的构造和机能,对自己不能抱有关心和兴趣。但是,我为了变强,不一定要把爱情的对象限定在自己,不是吗?”
切嗣号沉默了!
这一幕简直让这个男人感到不知所措,这绝非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喂……爱丽丝菲尔,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为了实现你向我要求的强大和学会战斗,我觉得……首先把你作为爱恋的对象最为合适啊。”
少女晃了晃脑袋,“切嗣,你觉得呢?”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切嗣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我只是想回应你的要求,想让我变强的是你,现在你却想夺走教给我的东西,这是我不能允许的。”
爱丽丝菲尔继续直球进攻!
“对要伤害你的东西,我应该能怀抱愤怒而去战斗的吧。”
她从座椅上站起来,慢慢走近卫宫切嗣。
“有什么不对吗?”
“……不,那个……我也有各种情况……”切嗣不由得有些慌乱。
“不,没有关系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所谓的男女的爱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切嗣别过头去,有些烦躁的开口,“啊——该死的!居然不得不从这种地方开始说明……”
“呼——”他深深地吐一口气。
“我知道了!总之,我会教你……你会马上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了吧!”
“太好了!十分期待呢!”
是啊,没有珍视之物,战斗毫无意义。
……
但是——
“我到底是有多么愚蠢啊……”
月光,垂坐在地上,没有希望的眼睛。
“居然想教会一个将要杀死的人对于生的执着和世界的留恋。”
“那是多么残酷的事情,我稍微想想应该能察觉到的……”
对于将要毁灭的事物,爱是痛苦的。
当时,切嗣就第二次的,第二次地试着给自己、给爱丽丝菲尔一个机会。
——就像之前一直强调的那样,也许,【卫宫切嗣】才是更加脆弱的人才对。
在冰冷的石阶上,他就对自己的爱人,逃避什么似的提议:
“如果有办法能救你的话,我就能这样一直爱你下去了……”
而爱丽丝菲尔却又一次鼓舞了他。
“但是,如果那样做,切嗣,你至今为止的牺牲都将变成谎言,变成无意义的牺牲与献祭。”
“但我只能靠你的死,来清算我积累的罪孽!我有什么资格——”
“为什么不能爱将要毁灭的东西呢?”
……
是啊,不论是切嗣还是爱丽,在【圣杯战争】结束后,大概都会迎来死亡吧。
对于【卫宫切嗣】这个矛盾的人来说——
他一直以来的举动,都并非是延续了自己的未来,而是加速了敌人的死亡。
这里面有真切的不同。
自我毁灭和毁灭敌人,它们之间排序——并不有真实的区别。
如果有一天名为【卫宫切嗣】的机器没有了敌人,步入死亡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因此——
伊莉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这两个注定毁灭的人的女儿,诞生了。
就像过去那白纸的寓意。
哪怕是在战争结束后,出于对于女儿的爱意。
不论是爱丽丝菲尔,还是卫宫切嗣,都会和“未来”这样可怕的东西,战斗下去吧。
……
就像此刻,站在【间桐家】的另一座山头。
卫宫切嗣抬起了瞄准着天上的踪影的那支狙击步枪。
在他的一旁,久宇舞弥同样瞄准着——那奔着【间桐家】疾驰而去的金色摩托。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
那些身披黑袍、手握匕首的暗杀者,就同样在一道阴影的命令下,悄悄向他们靠近。
“啊啦啊啦……”
少女欢快的声音,在咨询室里响起。
“卫宫~……切嗣~,这份诅咒,你可永远都别想逃脱哦?”
“哐当——!”咨询室的门被突然打开。
一个声音让少女的神情,变得重新有些清醒而有些疑惑——
刚刚自己是……
但她的思考,下一刻便被一个如同“老虎”般的活泼声音打断。
“师酱!师酱——!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CYZ联盟,【研究层】第一中央研究平台。
【叙事学部】旗下部门,【跨媒介叙事研究所】(Transmedia Narrative Institute)防备最为严密的实验室的一角。
“还有那台叫做【卷末感言】的电脑。”
嗯,主动逃跑和避着自己不见,无疑也是“交流”的一部分。
【请假条】只是希望【卷末感言】躲着自己,或者那张之前留给自己“纸条”是真的“生命”所具有的举动,而不是某种本能的规则或者反应。
“锵锵锵——!”
面对着面前的这台有些古怪的机器,【请假条】小姐有些鼓舞地和自己拍了拍手。
当然,就像刚刚说的,亮亮博士算半个。
而此刻,这“半个人”就胆战心惊地站在那台——
想到这里,【请假条】有些迟疑地歪了歪脑袋。
她算不算主动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同类呢?
想到这里,【请假条】神情不免有些沮丧。
【请假条】倒不确定,这台机器是否算自己的一个“弟弟”。
“可是这样说的话……那【卷末感言】岂不是也不是自己的同类了?”
(月初双倍月票求票单章)。
(还有,大家国庆节快乐呀!(●'◡'●))。
她终于成功了,起码离干涉成功更近了一些。
“果然自己的思路没错,关键就是要靠那个家伙的效应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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