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所有信息分类,记录在特制的药水写就的纸上,字迹遇水即显,干后无痕。
这些看似零散的消息,章武清楚的意识到,这所谓的黑旗帮,绝非匪类。
严密的组织,先进的技术,甚至有自己的税收体系。
“头儿,黑旗帮的人今天又收了三条船的平安钱,比官府的税都狠。” WWw.5Wx.ORG
鸽腿的竹管里,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两天之后,王庭之内。
江澈刚刚处理完黄金之路的事情,还没等回去,就看到一名暗卫从远处跑来。
江澈的指尖捻着那张纸,清水拂过,一行行细密的字迹浮现出来,带着南方海水的咸味。
“黑旗帮,佛郎机人,致仕阁老,钱德海。”
江澈的目光在钱德海三个字上停留了很久。
这位前内阁次辅,以清正廉洁闻名于世,致仕还乡时,据说连马车都变卖了,只带了几箱书。
真是好一位两袖清风的钱阁老。
奏折里,他只提了匪患,提了军备废弛,这是阳谋,是扔给朝堂诸公看的。
但他真正想钓的鱼,是钱德海这种藏在水面下的巨鳄。
奏折递上去,皇帝必然会命沿海督抚严查。
钱德海在福建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这种自上而下的调查,只会打草惊蛇,最终查无实据。
他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反过来参江澈一本,说他构陷忠良。
江澈将纸条重新在火上燎过,看着它化为一撮黑灰。
直接派兵强攻?那正中钱德海的下怀。
他会立刻切断与黑旗帮的联系,让黑旗帮去和朝廷大军硬碰硬。
无论胜负,他钱阁老都能安坐钓鱼台,甚至还能利用朝廷剿匪的机会。
安插自己的人手,收拢残局,将黑旗帮的产业彻底洗白成自己的。
老狐狸,算盘打得真响。
可惜,江澈从不按对手的剧本走。
既然你想打一场官匪之战,那我就偏不让这场仗打起来。
你不是靠着劫掠来的金山银山,养着那群亡命徒吗?那我便断了你的财路。
“来人,去吧李观给我叫过来!”
片刻之后,帐帘掀开,李观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
江澈将一份手令递给他。
“黑旗帮在江南的销赃渠道,主要是通过福州的四海通商号,对接苏州的锦绣阁和扬州的万利钱庄。”
“我要你,在一个月内,让这三家,从大明商界彻底消失。”
李观接过手令,扫了一眼,那张坚韧的牛皮纸竟化为粉末。
“只是让他们消失,太便宜他们了。”
李观抬起头,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贪婪。
“属下可以先利用我们的渠道,放出风声,再伪造一批四海通的账本,举报他们偷税漏税。”
“同时,让我们的钱庄,拒绝承兑万利钱庄的任何一张银票。只要三天,它的信誉就会彻底崩盘。”
“最后,等他们的资金链断裂,我们再用最低的价格,把他们的产业全部吃下来。”
李观舔了舔嘴唇,补充道:“整个过程,不会有任何人,看出暗卫司的影子。”
江澈看着他,露出一丝笑意,专业的事,果然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去办吧。”
“是。”
李观再度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
帐内,只剩下江澈一人,经济绞杀只是第一步。
这会让黑旗帮内部出现问题,会让钱德海伤筋动骨。
但这还不够,一头受伤的野兽,只会更加疯狂。
他需要给这头野兽,再找一个强大的敌人,一个让他们彼此怀疑,相互撕咬的敌人。
佛郎机人,他们与黑旗帮是盟友,利益共同体。
但商业联盟,也是最脆弱的联盟。
一旦信任的基石崩塌,昨日的盟友,便会成为最致命的敌人。
江澈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另一支朱砂笔。
他铺开一张新的空白命令,笔尖悬于纸上,久久未落。
一支新的队伍,一个新的身份。
不能与海蛟营有任何联系,甚至不能让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
他们要伪装成一股新崛起的海盗,比黑旗帮更凶,更狠,更不讲规矩。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佛郎机人的商船。
抢光他们的货物,烧掉他们的船帆,但要故意留下活口。
让这些幸存的佛郎机水手,他们会如何描述这群新的海盗?
“他们用的战术,和黑旗帮很像!”
“他们的船上,好像挂着黑色的旗子,但图案又有些不同?”
“我听见他们有人在喊,说佛郎机人背信弃义,竟然敢克扣给龙头的供奉!”
“命,幽鲨小队,即刻启程。”
“你们的代号,赤潮。”
“从即日起,你们是海上新王,唯一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记住,只抢佛郎机,让他们以为是黑旗帮在黑吃黑。”
写完,他将这份命令装入一个特制的铁筒,用火漆封死。
江澈站起身,走到帐外。
北疆的夜风,冰冷刺骨。
他们脱下皮货,换上本地常见的麻布短衫,皮肤却依旧被捂得发白。
章武,如今的身份是章掌柜。
有的在码头扛包,有的在酒馆里当伙计,还有的干脆混成了街面上的泼皮无赖。
他们是这片海域真正的王。
半月后,一只信鸽自泉州飞起,跨越千山万水,落入北疆大营。
在港口附近租下了一个不起眼的铺面,挂着北地山货的招牌。
铺子里稀稀拉拉摆着些人参、鹿茸,都是些样子货。
“王爷,章指挥使来信了!”
暗卫单膝跪地,呈上密报。
他们用最有效的方式,撒向这座被黑旗帮阴影笼罩的港城。
夜晚,当铺面关门,这些白天身份各异的北地汉子才会重新聚集。
情报一点一滴汇集到章武这里。
“码头东边的红袖楼,是他们一个香主的销金窟,里头有佛郎机女人。”
“我听一个船老大说漏了嘴,黑旗帮最近在偷偷改造一种快船,船舷两侧加装了什么翼,跑起来比水师的哨船快一倍!”
十几天后,章武已经带着人来到了泉州这边。
对章武和一百名来自北地铁骨铮铮的汉子来说,这鬼天气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本人则像个真正的商人,每日坐在柜台后,手里盘着两颗油亮的核桃,扫视着码头上每一个来往的人。
海蛟营的弟兄们,则化整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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