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来一个工作人员,低声嘱咐了几句。
不大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把木吉他走了上来。
黑柳接过吉他,郑重地双手递给许成军:“这是我们节目组的一点心意。”
他还是知道他现在代表的是什么。
这把诞生于1942年的经典民谣吉他,以其均衡、温暖且极具穿透力的音色,见证了无数民谣与摇滚史上的传奇时刻。它不仅仅是一件乐器,更像是一位饱经沧桑却依旧满怀深情的叙事诗人。
“这是礼物?” WWw.5Wx.ORG
黑柳笑着说:‘这把吉他就是我们节目组特意为您准备的,希望可以借助它演奏出打动人心的歌曲。同时,它也作为礼物送给您,感谢您今天如此真诚的做客。”
他的左手在琴颈上随意而又精准地按下一个高把位的封闭和弦,右手拇指随即从粗壮的第六弦滑向清脆的第一弦,带出一串低沉而清越的琶音,如同深夜的潮汐漫过沙滩。紧接着,他右手手腕灵活地一抖,用手掌侧缘“啪”地一声敲击在琴箱上,发出一声干净利落的脆响,与尚未完全消散的琴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段极具节奏感和舞台魅力的即兴前奏。
“うわっ——!カッコイイ!!”(哇——!好帅!!)
现场观众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在1980年的日本,吉他虽然是流行的乐器,但一个来自中国的、以严肃文学闻名的年轻作家,能如此行云流水、甚至带着点摇滚范儿的帅气摆弄吉他,还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
会玩音乐的大作家诶~!
这个标签瞬间让许成军的形象更加立体和迷人。
“那个中国作家…这姿势!这范儿!根本是专业的摇滚乐手吧?”
“等等,他不是写《红绸》那种严肃文学的吗?这反差也太大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许さんの音乐粉了!”
连见多识广的大江健三郎也忍不住再次推了推眼镜,,低声感叹:“许さん…这深藏不露的多面性,简直如同宝藏啊。”
黑柳彻子趁热打铁,用充满煽动性的语气面向全场:“那么,拥有如此惊人魅力的许さん,今天究竟会为我们带来一首怎样的歌曲呢?是温柔缱绻的中华民谣?还是…”
“可以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么?”
许成军突然开口,打断了黑柳的猜测。
“另外,大江老师,能否请您帮我一下?我对一些日文歌词的细微语法和韵脚还不太有把握,希望您能帮我斟酌一下。”
他这是打算现场创作了。
黑柳惊讶地捂住了嘴:“许桑难道要展现他惊人的即兴原创才华了么?!”
为了烘托气氛,现场音响师非常应景地播放了一小段许成军之前那首《北乡等你归》的录音片段,空灵忧伤的旋律响起,现场又是一阵惊呼,观众们对这个中国作家的音乐品味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许成军却没理会那些骚动,独自坐在工作人员搬来的小桌子前,凝神写了起来,偶尔会抬头与大江健三郎低声交流几句。
“他真的要在这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一首新歌?”
观众席彻底沸腾了,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许成军对周围的骚动充耳不闻,他仿佛进入了“心流”状态,伏在工作人员搬来的小桌上奋笔疾书。
偶尔,他会抬起头,与大江健三郎低声、快速地交流几句。
大江看着纸上逐渐成型的歌词,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好奇,逐渐变为惊愕,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混杂着震撼与悲悯的肃穆。
“这歌词…将个体的温情与时代的残酷如此缝合…简直是在用最柔软的丝绸,去包裹最锋利的刀刃啊…”
大江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黑柳和观众们也不着急,他们很期待这个中国天才作家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效果好,是锦上添花;效果一般,也能当个有趣的乐子。
半个小时后,许成军抬起了头。
黑柳难以置信地道:“…完成了?!这才半个小时啊!”
“真是令人惊讶的创作才能!”
黑柳的惊呼声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等众人反应,许成军抓起吉他就准备开始。
许成军拿起吉他就准备演奏,结果工作人员又端来了一个立式麦克风、一个简易的DI盒,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个监听小音箱,让他能听清自己的演奏。
“阵仗还真不小…”
许成军内心吐槽了一句,但手上动作丝毫不慢,配合地连接好设备,调整麦克风角度的动作显得熟练而专业。
当一切就绪,他轻拨琴弦。Gibson J-45那温暖、饱满且极具颗粒感的音色,通过音响系统充盈在整个演播室。
他采用的是一种简洁而深情的分解和弦节奏型,指法干净利落,节奏稳如磐石。
仅仅是几个小节的前奏,那充满叙事感的音乐氛围,就已经让在场所有有音乐素养的观众意识到,这绝非玩票,而是真正具有专业水准和深厚情感的表达。
“一首《幸福》,”
许成军对着麦克风轻声说,他的声音透过音响,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一切躁动的宁静力量,“送给在场所有敢于为历史发声、敢于承担责任的有识之士,也希望所有渴望和平与正义的人,以及所有在天国注视着我们的孩子们,能够找到属于他们,也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幸福。”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歌声与吉他的旋律,如同溪流般娓娓道来…
(Verse 1)
雨音は壕堑で响く(雨声在战壕里回响)
僕の背より高い小銃抱いて(抱着比我还高的步枪)
君からの手纸胸ポケットで(你寄来的信在胸前的口袋里)
絵に描いた飞行机梦を见てた(梦见你画中的飞机)
观众席一片寂静,只有吉他声和歌声在回荡。歌词的画面感极强,瞬间将人拉入那个潮湿冰冷的战场。
(Chorus)
しあわせは硝烟の彼方(幸福在硝烟的彼岸)
君が描く青空の下(在你描绘的蓝天下)
しあわせは明日を信じて(幸福是相信着明天)
それでも进むこと(却依然向前走去)
副歌部分,那熟悉的旋律响起——
没错,这首歌使用的正是前世中岛美雪1982年创作并演唱的《幸せ》的旋律,该曲以其深邃的意境、优美的旋律和宿命般的情感,在日本乐坛备受推崇,广为传唱。
而让它在中文世界达到家喻户晓程度的,正是后来任贤齐演唱的改编版《伤心太平洋》——许多观众立刻被这旋律吸引,有人开始轻轻跟着节奏晃动身体,眼中流露出触动。
(Verse 2)
「ご饭が食べられた」君の文字が(“能吃上饭了”你的字迹)
僕の空腹をそっと満たす(轻轻填满我的饥饿)
「自転车乗れたよ」その报告が(“我学会骑自行车了”那份报告)
僕の足を軽くしてくれた(让我的脚步变得轻快)
黑柳彻子听到这里,作为一直关注儿童福祉的她,联想到战火中失去这些平凡幸福的孩子们,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她连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Chorus)
しあわせは届かぬ约束(幸福是未能送达的约定)
血で描いた小さな星(用血画下的小小星辰)
しあわせは君が生きる世界(幸福是你活着的那个世界)
僕はそれを守る(而我守护着它)
血画的小小星——这个极具冲击力的意象,让司马辽太郎的眉头紧紧锁住,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座椅扶手。而那句平静却坚定的“我守护着它”,让台下许多感性的女性观众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Bridge)
砲弾の闪光夜空を裂いても(炮弹的火光撕裂夜空)
瞳に焼き付く君の笑颜(眼中烙印的是你的笑容)
「ごめんね、行くよ」囁いてから(“对不起,我走了”轻声低语后)
僕は希望となって散っていく(我化作希望飘散而去)
桥段部分,情感攀升至顶峰。许成军的演唱没有声嘶力竭,反而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叙述宿命的口吻,却蕴含着撕裂人心的力量。
歌词加上已经讲述过的大牛故事,情感更加深入人心。
当“我化作希望飘散而去”唱出时,演播厅内压抑的哭声已连成一片,就连一些男性工作人员也红着眼圈别过头去。
这旋律本就经典,配上许成军改编的、充满画面感和悲剧美的歌词,产生了核弹级的感染力。
(Final Chorus )
しあわせは君がくれた未来
(幸福是你给予的未来)
僕が护ったこの光
(我守护住的这片光芒)
しあわせは君が生き続ける
(幸福是你继续活下去)
この平和な朝に
(在这个和平的清晨里)
(Outro)
どうか忘れないで
(请你不要忘记)
僕たちの约束を
(我们的约定)
しあわせは君のその手で
(幸福就用你的双手)
创り続けて
(继续创造下去)
…
最后的Outro,他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空灵,吉他也只剩下几个零星的泛音,仿佛怕惊扰了安息的魂灵。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歌曲结束时,许成军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转,旋律悄然变化,变得更加舒缓而富有东方韵味。他切换回中文,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唱出了那首注定将响彻另一个时空的《伤心太平洋》的经典段落:
“我等的信还不来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寂寞默默沉没沉入海未来不在我还在…”
这优美的旋律和直击人心的中文歌词,让现场懂中文的几位留学生和华侨瞬间泪崩。
“中文!”
“他居然…把两种语言的版本,在这里连接起来了…”
【桥段】
一生一世如梦初醒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一刻永恒血画五角星替我看看那盛世风景
【尾声】
我的爱如潮水淹没人间是非
他用一种近乎神圣的、带着颤抖的念白,轻声说道:希望弟,替我看那…盛世风景…
最后一个音节,在他轻轻按住震动的琴弦后,归于永恒的寂静。
整个演播厅,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都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只有偶尔因极力压抑而漏出的一声抽泣,证明着这不是一幅静态画面。
三秒,死寂的三秒。
然后——
“Bravo——!!!”
掌声、哭声、喝彩声,如同积蓄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所有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用力地、不顾一切地鼓着掌,泪水在他们脸上肆意流淌。这不是礼貌的掌声,这是灵魂被震撼后的本能反应。
黑柳彻子早已哭花了妆,她甚至忘了主持人的身份,只是和其他观众一样,用力地鼓掌,看向舞台中央那个青年的眼神,充满了无比的敬佩与感动。
许成军缓缓放下吉他,向着观众,向着主持人,向着两位文学巨匠,轻轻点头。
马场公一在后台控制室,几乎要扑到监视器上,他抓着导演的肩膀,语无伦次地喊着:“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历史!这是电视史和文学史交汇的历史时刻!立刻!立刻联系印刷厂!《红绸》首印再加五万!不!十万册!我们要让全日本都听到这个声音!”
“真是…难以想象的原创作品呢!”
黑柳彻子率先从歌曲带来的巨大情感冲击中回过神,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但职业素养让她立刻恢复了主持人的状态。
观众席中,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激动地站起身,他正是东京艺术大学的音乐教授,著名音乐评论家佐藤雅夫。
他几乎是抢过话头,声音洪亮地评价道:“请允许我直言!作为音乐研究者,我必须说,许さん刚才所展现的旋律感知力、歌词的文学性,以及那种将复杂情感用如此简洁有力的音乐语言表达出来的能力…在我看来,他的音乐天赋,或许比他已然惊人的文学天赋,还要耀眼!这绝非普通的玩票,这是真正创作者才拥有的、跨越艺术形式的通感才华!”
这番极高的专业评价,引来了现场观众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和赞同的呼声。
黑柳彻子深深地点了点头,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难以想象的才华!《彻子的小屋》能成为许さん音乐才华的‘第一发表舞台’,这真是我们节目莫大的荣幸。”
许成军将吉他轻轻靠在一边,面对赞誉,只是洒脱地微微一笑,用一句充满东方智慧的话回应道:“能与各位在此刻共享这段旋律,便是最好的安排。”
风度~
在日本他这b是装定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中文,带着一丝只有自己能懂的调侃:
“难道要我来段《大刀进行曲》,给他们一点小小的‘中国震撼’?”
你要是松阪庆子我还勉强能接受。
许成军道谢后接过,定睛一看,心中微微一动。
这竟是一把 Gibson J-45木吉他,经典的“圆肩”设计,日落色的漆面下,云杉木的面板纹理如同被时光浸染的画卷,桃花心木的背侧板则散发着沉稳的光泽。在1980年,这样一把来自美国的顶尖品牌经典型号吉他,无论是它均衡饱满、温暖而富有穿透力的音色,还是那经过精心调试后舒适无比的演奏手感,都堪称专业级的好琴,绝非普通道具。
这声音虽轻,但离他最近、感官敏锐的黑柳彻子却捕捉到了那几个陌生的音节。
她歪了歪头,大眼睛里充满了问号:“纳尼?とう…だお?(刀?)”
许成军不再推辞。
他随手拿起吉他,很自然地斜抱在身前,动作谈不上多么学院派的持琴姿势,却自有一股随性不羁的潇洒。之前的温文儒雅、辩论时的锋芒毕露,此刻尽数收敛,转化为一种特有的、沉浸而不羁的气场。
许成军瞬间从那个危险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差点在日本的国民节目上引爆一颗“文化炸弹”。他立刻切换回无可挑剔的英语,偶尔穿插不太熟练的日语,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歉意的微笑,摆手澄清:“玩笑了,玩笑了。我并没有带演奏的乐器,实在是不太方便,黑柳小姐。”
嘿!要真这么唱,明天就得作为“战狂作家”登上《产经新闻》头版,升级成外交事件。
她说着,如同魔法少女召唤使魔般,随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诶——?这可不行哦,许さん!”
黑柳彻子露出了一个堪比《猎人》里西索发现猎物时的狡黠笑容,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所有退路。“在我们《彻子的小屋》,嘉宾的愿望,哪怕是没说的,我们都会尽力满足哦~”
演播室内,暖黄色的灯光仿佛都聚焦在了许成军身上。
面对黑柳彻子让他表演歌曲的邀请,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念头,如同气泡般在他脑海中冒出。
什么动漫女猪脚动作啊~
不是!姐们你这四十岁的人了,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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