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传回来。
这太诡异了。
也太恐怖了。
但是，他那放在扶手上，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却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因为，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大帅，现在军中......军中的谣言，已经传得越来越厉害了。” ＷＷw．5Ｗx.ＯRG
副将看着白天放那沉默的模样，声音愈发地艰涩。
“那些消失的斥候，都被他们给......给吃了。”
“住口！”白天放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派胡言！”
“谁敢再妖言惑众，动摇军心，立斩不赦！”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颗早已是乱了方寸的心，却是沉得越来越深。
他知道，军心已经散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数十年的心腹爱将，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他突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缓缓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那挺拔了一生的腰杆，在这一刻，竟是微微地有些佝偻。
“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仿佛是在问副将，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副将闻言，嘴唇哆嗦着，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
城外，齐军大营。
帅帐之内，谢宁正一脸惬意地躺在帅椅上打盹。
“公子，你说那个白天放，还能撑多久？”
明月一边将最新的战报递给谢宁，一边沉声道。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
他虽然不懂兵法，但他也看得出来，谢宁这几天，根本就没打算攻城。
他只是在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方式，在慢慢地，折磨着城里的那些卫国守军。
“快了。”谢宁沉声道，“他现在，就像是一根被拉到了极限的橡皮筋。”
“只要我们再轻轻地推他一把。”
“他，就会彻底地断掉。”
“推他一把？”明月闻言，露出了不解之色。
“怎么推？”
“很简单。”谢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他缓缓地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通体漆黑，造型奇特的，比寻常的燧发枪要大上好几圈的大家伙。
正是那支由他亲手改造的，专门用来狙杀敌方将领的大口径狙击步枪！
他将这支枪，命名为“阎王”。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清风。”他对着帐外喊了一声。
“公子。”清风快步走了进来。
“去，把那个白天放的生辰八字给本帅弄来。”谢宁淡淡地吩咐道。
“啊？”清风闻言，微微一愣，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困惑之色。
“公子，您要他生辰八字做什么？”
“自然是，送他一份大礼了。”谢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如同在看死人一般的寒芒。
......
是夜，月黑风高。
风陵渡的城墙之上，白天放身披重甲，手按剑柄，一脸凝重地看着城外那片如同鬼蜮般寂静的齐军大营。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他总觉得，今晚会出事。
“大帅，夜深了，您还是回去歇息吧。”一名亲卫走到他的身边，有些担忧地劝说道，“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不必了。”白天放摇了摇头，“本帅今夜，就在这里守着。”
他话音刚落。
“咻！”
一声奇异的，刺耳的破空声，突然从远处那漆黑的夜幕之中传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如此的突然！
以至于，城墙之上的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猛地在寂静的城墙之上响起！
白天放只觉得胸口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由百炼精钢打造的，足以抵挡千斤巨力的厚重胸甲之上，竟是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狰狞的血洞！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那血洞之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将他身前的城墙，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大......大帅......”
身旁的亲卫，看着这恐怖的一幕，那双惊愕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想也不想地便要冲上前去扶住白天放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然而，他刚一动。
“咻！咻！咻！”
又是几声同样是刺耳的破空声，接连不断地从那黑暗之中传来！
那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卫，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便只觉得眉心一凉，然后，便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他们的额头之上，无一例外地，都多出了一个细小的，却又深不见底的血洞。
白天放看着那些倒在自己脚下，死不瞑目的属下，那双早已是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无尽的茫然和不解。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伤痛，更加地令人崩溃！
终于，在对峙的第五日。
“大帅，我们派出去的第三波探子，又......又没回来。”
他宁愿那些斥候是战死了，是被人伏击了。
也比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要好。
白天放，再也撑不住了。
他看着城下那些依旧是精神抖擞，气势如虹的齐军，再看看自己麾下那些一个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属下。
“他们都说......都说城外的那些齐军，根本就不是人。”
“他们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帅帐之内，副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
白天放坐在帅案之后，闭着眼睛，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之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整整三百名他麾下最精锐的斥候，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城外那片看似平静的荒野之中。
又没回来。
这已经是第三波了。
他们甚至连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死。
生怕一觉醒来，自己的脑袋就已经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他知道，这仗已经没法打了。
再这么耗下去，不用等齐军攻城，他们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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