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寒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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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念头像一把淬了冰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某个一直试图锁住的匣子,里面盛放着的,是这些年所有自欺欺人的碎片,和早已腐烂的期待。她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维持这个家的完整,试图在南乔偶尔施舍的、微薄的关注里寻找米豆需要的父爱,试图在父母面前扮演一个至少和睦的家庭。可此刻,南乔坐在她父母的饭桌上,像一个局外人,不,像一个心怀怨怼的闯入者,用他的沉默和冷漠,将她所有的努力和挣扎,衬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她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从骨髓里渗出来。不是愤怒,不是伤心,而是彻底的、冰凉的认命。

    饭毕,南乔放下筷子,几乎没有停顿,直接转向苏予锦,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吃完了吗?吃完走吧。”

    苏予锦把一切看在眼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紧,钝痛蔓延。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挽起袖子,也进了厨房帮忙。米豆则被外公拉着,看他新养的几盆兰花,孩子小声地回答着问题,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客厅里那个沉默的背影。

    可此刻,他连多坐一刻都不愿意,连最基本的、道别的客气话都没有。他急着离开,离开她的父母,离开这个有她在的、需要他扮演角色的空间。

    “好。” 苏予锦听到自己这样回答,声音平稳得出奇。她转向父母,扯出一个微笑:“爸,妈,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多注意身体。” WWw.5Wx.ORG

    米豆也小声地跟外公外婆道别。孩子虽然不太明白大人间微妙的气场,但他能感受到那种紧绷和不快,小手悄悄攥住了苏予锦的衣角。

    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没有了。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南乔换了鞋,径直走进客房,那是他这次回来默认的居所。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苏予锦站在玄关,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低头看看身边安静站着的米豆。孩子仰着小脸,眼神里有困惑,有不安,还有一丝依赖。

    她蹲下身,轻轻抱了抱米豆,将脸贴在他柔软的发顶,汲取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

    米豆,” 她轻声说,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妈妈在。”

    至于那扇门后的人,以及与他有关的所有虚幻的期待,就让他们留在那片冰冷的荒原里吧。她还有儿子要保护,还有漫长而真实的生活要继续。尽管前路艰难,但至少,她不再需要为不值得的人,消耗所剩无几的温度和希望。

    南乔是腊月二十八到的。拖着行李箱进门时,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可,给米豆带了心心念念的积木,还有给苏予锦的一条羊绒围巾,标签都没拆,大约是机场匆匆买的。米豆接过礼物,小声说了句“谢谢爸爸”,眼神却有些躲闪,身体不自觉地往苏予锦身边靠了靠。南乔似乎想伸手摸摸儿子的头,手抬到一半,又有些尴尬地放下了。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客厅里多了些米豆的玩具和书籍,阳台上苏予锦养了几盆绿植,生机勃勃,愈发显得他这个归来者像个突兀的客人。

    年夜饭是在家里吃的,异常安静。苏予锦做了几个简单的菜,南乔试图找些话题,问问米豆的学校,问问苏予锦的工作,回答都简短而客气,像完成某种问答程序。电视里春晚热闹的歌舞声成了背景板,反而衬得餐桌上的寂静愈发沉重。米豆埋头吃饭,偶尔悄悄抬眼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眼神里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审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第三天,苏予锦起了个大早,把米豆和自己收拾妥当,也给南乔准备了要穿的衣服,平平整整放在床头。南乔磨蹭到快十点才起,洗漱,换衣,动作慢吞吞的。出发时,苏予锦拎着提前准备好的年礼,米豆跟在她身边,南乔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跟在后面,一路无话。

    苏父苏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苏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苏父一个眼神制止了。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是心疼,是无奈,还有一丝对女儿的悲悯。

    苏予锦抬起头,看着南乔。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任何情绪。她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从他说“一定要去吗”的时候,从他进门不叫人的时候,从他饭桌上惜字如金的时候……她一次次地,在心里为他找理由,为这尴尬的局面做铺垫,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米豆,为了表面的圆满。

    “后天,” 苏予锦在收拾碗筷时,语气平淡地开口,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去我爸妈那儿。中午过去吃饭,晚上看情况。”

    南乔正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闻言手指顿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一定要去吗?” 他没抬头,声音有些闷,“家里待着不是挺好。”

    回去的路上,车里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南乔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紧绷。苏予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红灯笼和福字显得格外刺眼。她心里那片荒原,此刻连风声都停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冷。

    她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不是今天才接受,而是像钝刀割肉,在无数个类似的瞬间里,慢慢地、彻底地接受了。接受他不再爱她,接受他对这个家没有归属,接受他对米豆的感情稀薄,接受他连最基本的情面和礼节,都不愿给她的家人。

    到了苏予锦父母家,小小的房子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气,热闹温馨。苏父苏母看到女儿外孙,脸上笑开了花,拉着米豆问长问短。看到跟在后面的南乔,笑容收敛了些,但仍是客气地招呼:“南乔来了,快进来,外头冷。”

    南乔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进门后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换着台,眼睛盯着屏幕,对苏母端来的热茶也只是点点头,连句“谢谢妈”都没有。苏父在一旁看着,脸色微微沉了沉,但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帮忙。

    是因为不爱她了,所以连带着她的家人,也成了需要应付的麻烦。不,或许更早,更彻底。苏予锦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一个念头,冰冷而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爱得那样勉强和疏离,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去应付我的娘家,给我的父母哪怕一点点表面的尊重?

    饭桌上,气氛更加微妙。苏父苏母努力找着话题,问南乔工作是否顺利,回来能待几天。南乔的回答简短到近乎敷衍:“还行。”“初五走。” 然后便专注于眼前的饭碗,仿佛那白米饭上能看出花来。他甚至没有主动举杯,哪怕只是象征性地敬一下岳父岳母。

    苏予锦坐在那里,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父母强颜欢笑下的尴尬和失望,像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南乔的沉默和疏离,则像一堵厚厚的冰墙,将她隔绝在外,也隔绝了这个原本应该团聚温情的时刻。她看着南乔低垂的眉眼,那张脸依旧英俊,却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她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上门时的紧张和刻意讨好,虽然后来证明那或许也只是年轻时的表演,但至少,那时还有表演的意愿。现在,连这点敷衍的意愿,他都懒得给了。

    年关将近,城市里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却难以渗入苏予锦心里。米豆放假在家,母子俩的生活看似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晚的裂痕像瓷器上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冰纹,存在感虽在日常忙碌中被暂时掩盖,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安静时刻,幽幽地透出寒气。南乔打电话来说今年会回来过年,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甚至问了句米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年货。苏予锦握着话筒,指尖冰凉,心里那片荒芜的冰原上,连一丝波澜都懒得泛起。她只是平静地回答:“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维持表面的和平,是她能为米豆做的,也是她对自己残存体面的最后坚守。至于“夫妻关系”,这四个字早已在岁月和一次次的失望里风化成了泡沫,风一吹,就散了形迹。

    “过年,总得去看看老人。” 苏予锦擦着灶台,水流声哗哗的,掩盖了她声音里一丝极淡的疲惫,“米豆外公外婆也想他。”

    南乔沉默了几秒,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但那声“嗯”里蕴含的不情愿,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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