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刹下脚步，脸上焕发出一种狂喜的光彩：“你——” ＷＷw．5Ｗx.ＯRG
砰。
枪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炸响，任映真垂下持枪的手。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教室外侧，随手抓起一把废弃的椅子丢向对方。身后传来椅子撞到墙上的声响。
【通知：男生4号、卫央，死亡。剩余考生：7人。重复，剩余考生：7人。】
“太可惜了。”
主屏幕上男生4号的头像变成黑白颜色。
“是的。”年轻的分析员说道：“根据无人机摄像头的回放我们可以看出，如果男生1号和22号晚几秒离开或女生17号的逃跑路线稍有偏差，男生4号就会先解决掉女生17号并获得她的武器和物资。之后以他的战斗风格和对男生1号的兴趣，他一定会主动寻找对方，届时有了更充分的准备和状态调整，局面或许会完全不同。”
“他的优势还没来得及展开。”年轻考官惋惜道：“这一连串的偶然……真是阴差阳错啊。”
【真倒霉，错得正好啊】
【巧合真的会重叠发生那么多吗，倒霉蛋在这个世界上的数量还是比我想象中的多】
【但是运气主导的事件在这期节目里也太多了吧，我现在强烈怀疑其实这个测验主要考的就是考生们的运气，运气就是他们最厉害的武器……】
全部演员已经就位。
最后24小时，要怎么安排戏码才好看呢？
任映真搜刮了校舍内剩余的所有物资，省着点用倒也能凑出勉强两人一天的量。曲有姝费尽心思为大家准备的物资，现在便宜了他和温川。
安全区正在不断向岛屿中心缩减，无形的壁垒像绞索般缓缓收紧。
所有人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间旧校舍里来。
破晓前，一阵低沉的嗡鸣声由远及近。
温川坐在墙角，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他听任映真说：“是无人机。”
他抬起头，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看见一架黑色的无人机掠过校舍上空，在校舍外围区域盘旋了片刻，随即抛下两个包裹，便迅速拉升高度，消失在视野中。
让他们争去吧。饥饿和恐惧会替他们解决大部分麻烦。任映真递给温川一块刚被拆开包装的压缩饼干。温川默默地接过，捧在手里，像只小动物般小口小口地啃咬起来，干涩的饼干碎屑粘在嘴角。任映真又递给他半瓶水，看着他机械地吞咽。
综合能力测验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最终能活着被吐出来的会是谁呢？
【通知：女生21号、鹤我今世，死亡。剩余考生：6人。重复，剩余考生：6人。】
“……”温川把头埋得更深了。
“来了。”任映真低声说。
温川立刻绷紧了身体，紧张地望向他们藏身的教室的门口，伸手去攥任映真的衣角，但对方轻轻地拂开了他。
一个黝黑的物体被扔了进来，沿着地面急速滑行，最终停在距离他们藏身之处几米远的地方。
军用手榴弹，保险销已被拔除，握片弹开。
温川想抓着任映真跑，但后者比他的恐惧还快、几步上前，弯腰、拾取，投掷，动作一气呵成，将那枚手榴弹沿着原路甩了回去。
轰！！！
冲击波撼动着墙壁，顶棚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仿佛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走。”任映真语速很快：“他没指望这能炸死我们，人要上来了。”
他拉着温川从教室后门往外绕，脚步迅捷轻盈。两人不能一起行动，他有另一个位置用来安置温川：“你一会不要乱动。”
“……要丢下我？”
“是叫你等我回来。”任映真把他塞进二楼另一间教室：“躲好，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要出来，可以吗？”
“……”温川点点头，蜷缩进角落，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默默地给弩上好弦。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任映真退出去的时候把门虚掩上，乍看似是无人进入。他不打算用这个来骗夏朝之，他要骗的另有其人。
他已经打出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更多人对这种骨牌的了解仅限于视觉盛宴，一环扣一环倒下去，任今也就很喜欢这种坍塌的艺术。他很擅长在地毯上把这些骨牌摆成各种绚丽的图案，等待任今也推倒它们，再将其通过异能力的轨迹回溯复原。
但他最喜欢的是布局型游戏。
封锁游戏，清空自己的手牌并阻挡对手，最终通过计算输家手中的骨牌点数来确定得分。
校舍变成迷宫，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硝烟未散的气息。夏朝之几乎听不见任映真的脚步声，他只好扔出一颗烟雾弹——他分到的武器是投掷套组。
浓密的灰白烟雾喷涌而出，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砰！
有一间教室的后门被撞开，似乎有谁冲入了相连的走廊。他原本藏身的位置传来一声闷响。
是他提前设置的、被碰倒的障碍物发出的声音。
夏朝之拔出砍进门框里的短刀。
为什么任映真的反应这么快？夏朝之心中微凛，对方似乎预判了他的预判。
不过还好，烟雾里，视线受阻，对方也不敢贸然开枪，这拉平了武器差距。可惜他只摸到了这把短刀，但凡有个远程武器，刚刚至少能打伤对方。
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凭借记忆和直觉向任映真可能移动的方向逼近。烟雾是他的掩护，也是他的猎场。
左侧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毫不犹豫，手腕一抖，催泪弹顺势滑入掌心，投向声源。右侧一阵劲风——被骗了！
夏朝之极限地往后一仰，小臂没被完全劈中，但斧刃已经划破皮肉。烟雾散去，他对上熟悉的脸和陌生的眼睛。
任映真在微笑。
没办法了，不如以伤换伤，右手前送短刀虽未完全刺入，却也在对方左侧腰肋间划开了一道血口；他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掏出最后一枚闪光弹，却感觉眉心抵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枪口。
砰！
……
黑暗，灰尘，还是孤独？到底是哪种东西让他这么难以呼吸？温川把呼吸放得很轻缓，冰冷的金属弩身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滑腻。
时间仿佛停滞了。远处的爆炸声和隐约的动静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传来，模糊而不真切，反而加剧了这近在咫尺的死寂带来的压迫感。
他听见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自己藏身的教室门外。
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会是任映真，任映真走路没有声音……有某种冰冷的东西藤蔓一样缠住四肢百骸，他死死咬住下唇，防止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自己的位置。
被发现了。
要过来了。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平了其他一切。他脑子里响起任映真的声音：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闭上眼，扣动弩箭的扳机。
嗖——
噗嗤！
是利器穿透皮肉的闷响，温川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女生1号岳南枝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惊愕痛苦，双手抬起来，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箭矢的尾羽正在微微颤动着。
“为、什么……”她眼神迅速涣散，身体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通知：男生2号、夏朝之，死亡。剩余考生：5人。重复，剩余考生：5人。】
【通知：女生1号、岳南枝，死亡。剩余考生：4人。重复，剩余考生：4人。】
两者的死亡广播同时响起。
温川被冻在原地，看着岳南枝的尸体，血液正从她喉咙上的伤口里流出来。我杀了她？
某种后知后觉的负罪感将他吞没，他低头看着自己仍然紧紧握着弩、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猛地冲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弩掉落在脚边，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刚才看起来好像并不打算杀我？
可能她也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是我、是我太害怕了？是我应激反应过度杀了她？
那烙铁被重铸成一把匕首，刺穿了他仅存的心理防线。
“不、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他猛地往后缩，想离岳南枝的身体远一点，结果重重撞在墙壁上。“对不起……”
他重复着这句话，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毫无征兆夺眶而出：“怎么办、我……”
一双沾着些许暗红血迹和灰尘的运动鞋鞋尖，停在他模糊的、被泪水扭曲的视野边缘。
“怎么了？”是任映真的声音。
“我不想、我不想杀人，我不可能从这里活着出去的，我、我回不去了，大家的家人，我的人生，就算出去又怎么样，我……”
他被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揽入了一个怀抱。
“我看见了。”任映真说：“温川同学终于得分了，我很为你高兴哦。”
“……什么？”
这个姿势让他的头恰好贴在对方的胸口，他能隔着校服衬衫听到任映真胸腔里的心跳，咚、咚，咚……听着这规律的心跳声，他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似乎也被强行拽着，慢慢向那个频率靠拢，逐渐同步。
“如果觉得无法承受，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就当做一切都是为了我。”
“为了你？”
“对。”班长的声音好像一个漩涡，将他的意识吸了进去：“你只要想，自己所做的一切，杀人也好，活下去也好，都是为了我做的就好了。如果之后你觉得太痛苦了，一个人无法支撑下去，也可以恨我。”
这个提议太过匪夷所思，却又像黑暗里一道诡谲的光。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这可能性，所以抱紧了对方：“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他得到了毫不犹豫的肯定的答案：“温川同学只需要记住，为了我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他得到了最危险的赦免。
嘣。
古怪的轻响声先一步传来，卫央往侧前方一闪，灵巧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还顺势站起身。她意识到他早就已经解开了束缚，刚刚一直在伪装。
卫央的力量和格斗技巧在大多数同学之上，呲啦一声，校服外套的领口被扯破，她失去平衡、狼狈地向后跌跌撞撞退去。
“死在我手里对你来说也是不错的结局，对不对？”他并不指望卫央会回答，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用另一只手牵住温川的手：“走吧。”
“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任映真呢。”他扯掉嘴上的封堵物，语带遗憾：“都等半天了，真没劲。”
刘今熠没料到他能心平气和地看着她杀死其他俘虏再主动发难。果然变态的脑回路常人很难理解。卫央一记肘击，她手腕剧痛，闷哼一声，球棍差点脱手不说，挥击动作也彻底变形。
“男生4号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本能在这一届里是拔尖的，负伤状态下的瞬间爆发力和反应速度仍然远超平均值，明明是逆境筛选里最有优势的类型。”
“优势没发挥出来才是关键，”一旁的同僚摇了摇头，“说到底，还是运气差了点儿。”
“那就在找到任映真之前先拿你热热身好了。”
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这家伙为什么在食物不足且负伤的状态下还这么能打？
就在她掠过他们的下一秒，关押俘虏的教室门被猛地撞开，卫央追了出来。他视线从刘今熠转向任映真，立刻被牢牢吸住。
至少拖延了一两秒，跑！跑过拐角视线豁然开朗的瞬间，她余光瞥见两个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人影，是任映真和温川。此刻她也根本顾不上他们，慢一步就是死！
她跑向校舍大门。
为什么卫央完全不害怕？
算了，那不重要。刘今熠放弃去思考这件事，只差最后一个了，按照人头算，她要把这些俘虏兑换成足够的物资。她瞄准那张有些可憎的、带着玩味笑意的脸，挥棒！
“就这点力气？”卫央嗤笑。
他不是正常人，他对战斗本身极度狂热。刘今熠想起这一点，忍痛疾步后退，却被他如影随形地跟上、抓住衣领又去绊脚踝，险些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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