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提前铺垫了。
但当展昭来到罗世钧面前,第一个问题依旧问得对方面容失色:“昔颜花是不是并不稀有?” WWw.5Wx.ORG
“大师这是哪的话?”
庞吉立刻吩咐下人,整理出一间屋舍,临时停放尸体,又谦虚地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展昭看向他怀里的锦盒:“罗施主先前与贫僧叙话时,怀中始终紧抱锦盒,现在你的那朵昔颜花,还在锦盒内么?”
罗世钧手颤了颤,无奈地道:“还在。”
展昭道:“那请问凶手插在死者胸口的昔颜花,又是从何而来?”
罗世钧:“……”
别问了,别问了。
圆不上了。
“现在有两大疑问。”
展昭总结:“其一,若凶手当真为了偷盗昔颜花而来,理应寻当时抱着锦盒的罗施主发难,可此人却袭击了护卫定尘;”
“其二,凶手杀害了定尘,又将另一朵昔颜花插于其心口——此般行止,分明别具深意,不知罗施主能否参悟其中玄机?”
罗世钧唯有摇头:“我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机,我只知道凶手杀了人,大师既为死者的同门,理应为他报仇!”
“我会的。”
展昭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望向旁边听着,脸色也不太好看的庞吉:“庞施主可知,死者在遇害之前,曾经受邀见过不少人?”
庞吉皱眉:“见了谁?”
展昭将死者定尘今晚的大致活动轨迹,仔细讲述了一遍。
“竟有此事?”
庞吉还真不知道,死者在遇害之前,居然先后四次出门,且见的都不是一般人物。
大相国寺的僧人死在庞府,已经不是小事,如果再将那些前来作客的贵人牵扯进来……
庞吉知道不能放任下去,转向罗世钧,开口道:“子衡兄,昔颜花之事,你有什么要对老夫说的么?”
子衡是罗世钧的表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称呼了,他不由地一怔,迎向庞吉的视线,然后心头一凛。
庞吉静静凝视过来,眼神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罗世钧一凛,心里又惊又怒:‘你到底是哪边的?给这和尚三言两语之间,就倒戈相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外兄啊!’
庞吉将他呼来喝去,终究是靠山,对外至少是保持一致的,罗世钧万万没想到,被这位戒色大师审问一番也就罢了,连庞吉都来审他。
‘好机会。’
展昭则借庞吉之势审问,开始感应罗世钧最细致的情绪波动。
这是他自从习得心剑神诀后,与六心澄照诀相辅相成后才有的能力。
前为心灵秘术,后为心法根基。
两者合力,读心办不到,但目标只要武功逊色于他,情绪的起伏,已是洞若观火。
武功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此刻罗世钧的情绪反应,就清晰至极地暴露出来。
在初见定尘尸体时,他是满腔的震惊。
然后在等待旁人赶到时,转为忧思与恐惧。
现在又变成了怒火、恨意还有一股深深的……遗憾?
‘遗憾?’
‘为什么有遗憾?’
展昭心头一奇。
庞吉审问罗世钧,是为了庞府的安危与声誉,罗世钧则觉得对方身为亲戚,不帮自己人,当然恼怒非常。
而怒火积蓄到一定程度,自会引发恨意,罗世钧此时将庞吉也给恨上了,并不奇怪。
但遗憾又是怎么回事?
短时间内的情绪是连续的,罗世钧恼怒,生恨,然后遗憾……
遗憾计划中的事情没有完成?
一件与庞吉有关的事情,本该让他狠狠出一口恶气的事情?
“唉!我真的不知凶手是谁!庞府是我妹子的家啊!今日又是她的生辰!我若是知道,怎能允许在这个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恰好罗世钧面对庞吉的诘问,又满是无辜与悲伤地说着。
‘谎话!’
展昭马上作出判断。
可如果这是谎言的话……
‘罗世钧原本不会准备今晚在庞府行凶吧?’
‘在他妹妹的大寿之日?’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另一位凶手提前把定尘给杀了?’
如果真是如此,难怪此人感到震惊、恐惧与遗憾。
也是够畜生的。
庞夫人此前对待这位兄长,可是情真意切,关怀备至。
罗世钧就这么回报至亲的妹妹?
‘夫人有这么个兄长,恐来日受其牵连,得早做打算!’
庞吉不比展昭武功高强,直接通过情绪起伏,验证证词真伪。
但庞吉深谙人心鬼蜮。
罗世钧表情再是真挚,在他眼中也显得十分虚伪,能够肯定对方知道不少事,就是半点不愿透露。
心里对于这位的忍耐度再度降低,庞吉对着展昭道:“大师,子衡兄看来是真不知情……”
展昭合掌:“既如此,贫僧另寻线索便是!”
罗世钧躬身:“愿大师早日擒得真凶,以慰定尘师父在天之灵!”
三人眼神一碰,默默移开,各有计较。
审问了案情的另一位当事人,展昭再跟着庞吉在府内前后转了一圈,巡视了护卫后,回到客房,见到戒显正在等待,马上道:“师兄,死者的具体身份是?”
戒显轻叹:“定尘不是负业僧,而是负业僧的联络之人,云板僧。”
展昭并不意外,他之前就感觉,这位的武功不太够格,果然不是正主,但也和负业僧有着紧密的联系:“此人联络哪一路的负业僧?”
戒显道:“云南一路的负业僧,法号戒殊,江湖人称‘花间僧’。”
展昭有些惊讶:“花间僧?”
莫非此人也招蜂引蝶?
戒显解释:“这位师弟本名阿罗耶,出身苗疆五仙教,自幼痴迷花草,尤擅异种嫁接,不喜寻常用毒之法,常以花代蛊,当时被同门讥为‘花癫子’。”
“原来是这个花间。”
展昭恍然。
“因一次蛊花失控,花粉随风吹散,致使五仙教大批弟子中毒,险些不治,被逐出教去,后北上中原,于我大相国寺中剃度……”
戒显讲得十分详细。
负业僧确实人才济济。
五仙教的剧毒,向来最令人头疼的一点,就是没有常规解药。
而是需要五仙教众修炼的内功心法,配合上独门的手法,进行驱毒。
甚至有的剧毒,他们自己都没法对抗,唯有修炼了教中至高秘典“五灵心经”,才能做到通俗意义上的百毒不侵。
所以判断一个五仙教众的手段厉害不厉害,有一个最直观的办法,就是看同门能不能解毒。
如果下的毒同门都解不了,那就厉害了,是最杰出的毒师。
“花间僧”戒殊就在此列。
“戒殊每年送回寺中的种子最多,不少更培育出了京师闻名的花卉。”
“同时他也年年托送种子回五仙教,虽然被教中逐出,却还是记挂着五仙教。”
戒显说到对方与五仙教的关系,语气里并不介意。
大相国寺在这方面确实包容,并不要求这种半路出家的僧众与原门派撇清关系。
比如顾临,最有归属的肯定还是云栖山庄,寺中也无所谓,完全不阻拦七云往来。
这样的态度,反倒让许多半途出家的僧众归心,愿意为寺内效力。
展昭其实觉得,比起刻意内卷选拔人才,宽和却不放纵的氛围,才更有利于提升门派的凝聚力。
且不说那些,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再看彼此的关联:“定尘是‘花间僧’戒殊的云板僧,戒殊喜爱摆弄花草,而定尘近来与罗世钧莫名混在一起,罗世钧又突然取出了奇花‘昔颜’,号称有永葆青春之效……”
展昭沉声道:“是否可以推测,‘昔颜’真正的主人,很可能是戒殊?”
戒显面容严肃起来:“这大有可能,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让这种奇花落入不知情的人手中。”
戒殊是五仙教出身,他培育的花草,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娇艳动人,弄不好是能毒倒一大片的毒花。
罗世钧和定尘莫不是在玩火?
展昭道:“我原本的计划,是直取目标,先将定尘拿回寺中,有人下手更快……”
“凶手杀死定尘,将昔颜花插在他的心口,醒目且渗人……”
“凶手的动机,或许是不让旁人错信昔颜花的功效,籍此以儆效尤!”
戒显皱眉:“师弟怀疑戒殊杀人?”
“仅仅是一个初步的猜测——”
展昭道:“或许戒殊在培育昔颜花时,说到了减缓衰老,恢复容颜的效果,但并未讲明毒性,定尘暗暗记在心中,心生贪念,不久前偷了昔颜花出来,与罗世钧合作,准备牟取暴利。”
“而戒殊今夜赶到时,发现罗世钧已经在筵席上,将昔颜花的神效宣讲出去,单单是一晚,就有京师贵女先后过来询问,可想而知待得明日消息扩散,会有多少京师娘子趋之若鹜。”
“这个时候,单纯的收回昔颜花已经达不成效果,所以戒殊杀死定尘,并且将昔颜花插入他的心房。”
“这也是为什么罗世钧手里明明抱着昔颜花的锦盒,凶手却用另一朵昔颜花行凶的原因。”
“凶手本就是昔颜花的主人。”
戒显听得缓缓点头:“无怪乎师弟能胜任六扇门的神捕,这分析确实合理,只是……”
展昭接着道:“只是也有两点不对劲。”
“其一,戒殊的轻功能否高到令我无法追赶,转瞬消失无踪?”
“其二,定尘只是偷花,罪不至死,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戒殊,会如此滥杀么?”
‘借此凶案的时机,请这位大师坐镇,来日再借着夫人礼佛的契机,多上香火,一旦打牢了交情,我庞府的安危就有了长久的保障。’
庞吉默默调整策略,语气诚恳无比。
“那就拜托大师了!”
罗世钧先是变色,然后迅速定神,语气悲痛地道:“若非昔颜花珍稀至极,我的亲随,也是贵寺的定尘师父,岂会遭受杀身之祸?凶手显然是冲着昔颜花来的啊!”
“这便怪了。”
“贫僧在此,自当护持贵府上下。”
展昭合掌还礼,没有推辞。
罗世钧干声道:“昔颜花固然稀有,却也不止一朵,想来是凶手也有此花,又不忿我们先宣扬此花奇效,才会下手杀害定尘师父……”
展昭道:“然后凶手将自己带来的花插入死者的胸口,只为了泄愤,不惜让珍贵的昔颜花沾染杀人的不详?”
眼见庞吉松了一口气,展昭接着道:“定尘的尸体需要收殓安放,这杀人的第一现场,也请贵府上下不要再进去,避免破坏线索。”
“当然!当然!”
他预感到,罗世钧在这起案件里,恐怕脱不开干系。
展昭看向无精打采的罗世钧:“贫僧能否问罗员外一个问题?”
庞吉目光微动,轻叹道:“老夫这位外兄一向重情重义,对待身边的亲随也视作手足,如今惨遭不幸,想必心中极不好受,若有何失态之处,还望大师见谅。”
‘相比起招募不知根底的游侠,大相国寺更让人安心。’
‘本就是皇家寺院,又是天下第一古刹,高手如云,何必舍近求远?’
虽然自己护卫庞府安全,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但现阶段确实是最好的切入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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