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八正拿着抹布擦迎客台,见马车旁的嬷嬷扶着位妇人下来,顿时愣在原地。
那妇人瞧着已年近五十,却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沉淀多年的端庄,连站在那儿的姿态,都带着说不出的贵气。
瞧面容,颇有些熟悉。
他走得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路过早点摊时还特意买了个肉包,边啃边往礼部衙门的方向赶。
念八放下抹布上前,心里犯嘀咕。
这大早上的,院里的伙计才刚打扫完卫生,戏还没开演,怎么会有这么早来的客人?
候在一旁的嬷嬷脸上堆着温和的笑,语气却带着几分恭敬:
盛京城里,姓许、这个年岁、能坐这种规制马车、还带着这般气派嬷嬷的妇人。
除了南齐的大长公主许兰溪,还能有谁?
他连忙把抹布往腰间一塞,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
“小的念八,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WWw.5Wx.ORG
“小的这就去通报时老板,您稍等片刻!”
许兰溪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新怡红院的大门上。
对于念八会认出自己,她也只是微微诧异一瞬,随后便了然。
圆形拱门上,“怡红院”三个字笔锋遒劲有力,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青瓦上还覆着层薄雪,像给屋顶镶了圈白边。
檐角的灯笼还挂着昨夜的红绸,风一吹轻轻晃,倒像一幅素净又热闹的画。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早就听人说,盛京有一家怡红院,改了青楼的旧俗,专做文化场子,今日一见,果然气派。”
时念接到通报时,正在诗词区检查新贴的诗签。
听到“大长公主许兰溪来访”,指尖下意识攥了攥衣角,心里暗道“果然来了”。
从祁醉在永州误认晚晴是“昭宁”开始,从她查清祁醉是大长公主之子、而祁昭宁已失踪多年开始。
她就知道,这位寻女心切的母亲,迟早会找到怡红院来。
她连忙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快步往门口走。
远远就见许兰溪站在拱门下,嬷嬷侍立在侧。
她的目光落在院里的游廊上,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廊下挂着的诗签都没仔细瞧。
“民女时念,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时念走到近前,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却不卑不亢,既守了礼数,也没失了自己的恭敬。
“不必多礼。”
许兰溪轻唤一声,目光在时念身上顿了顿。
见她穿着素雅的浅蓝旗袍,身上没有半分商贾的市侩气,反倒像个饱读诗书的世家女子,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本宫今日来,不是为了看戏,是想见见你院里那位晚晴姑娘。”
时念听到“晚晴姑娘”四个字时,脸上不见半分意外,反倒漾开一层浅淡的笑。
“殿下远道而来,晚晴姑娘自该来见。”
她侧身让出一条路,对着廊下候着的伙计扬声。
“去后院请晚晴过来,说有贵客要见她。”
伙计应声跑远,身影很快消失在游廊拐角。
时念转头看向许兰溪,见她目光仍落在院里的景致上,可眼神却没聚焦。
鬓边金钗的流苏被风吹得轻轻晃,视线掠过诗词区的诗签墙。
连最显眼的《沁园春·雪》都没让她多瞧半眼,显然心思全不在这儿。
“殿下若是不介意,民女带您逛逛主楼?”
时念主动开口,指尖往主楼方向指了指。
“主楼刚收拾妥当,虽还有些细节没完善,但大体的格局倒也能瞧个大概。”
许兰溪回过神,微微颔首,语气依旧端庄:
“有劳时老板。”
两人往主楼走,雪后初晴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二楼传来素心弹的琵琶声,温柔的旋律混着晨光,倒添了几分暖意。
刚进一楼大门,就见戏台上正排演话剧的片段。
十二穿着金灿灿的孙悟空戏服,踩着木凳“腾云驾雾”,手里的金箍棒耍得虎虎生风。
婴宁饰演的铁扇公主穿着红绸戏服,把铁扇公主的娇俏劲儿演得活灵活现。
台下几个帮忙搬道具的伙计看得直拍手,连叫好声都忘了压低。
“这是一楼的戏台观看区,能容纳上千人。”
时念指着呈扇形排布的座椅,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
许兰溪的目光扫过那些座椅,落在最前排的雕花靠背上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云纹,只轻轻“嗯”了一声。
眼神里没半分对陈设的兴趣。
她的心思,全在还没露面的晚晴身上。
时念看在眼里,心里愈发了然。
这位大长公主寻女多年,如今听说有个姑娘和失踪的祁昭宁有八九分相似,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戏台陈设?
不过是借着“逛院子”的由头,多等片刻罢了。
“楼上是诗词区和书籍区,殿下要不要上去瞧瞧?”
时念没戳破这层窗户纸,继续引着路往二楼走,既给了许兰溪台阶,也让见面的氛围不那么局促。
二楼的诗词区里,素心正坐在窗边弹琵琶,浅醉站在诗签墙旁,整理着那些诗签。
见时念带着位贵妇人上来,浅醉停下手中动作,对着许兰溪福了福身。
素心也停下琵琶,规矩地站在一旁。
“这面诗签墙贴的都是蓝星的诗词,按创作的时间顺序排的。”
时念指着满墙的诗签,“学子们若是喜欢,能随手抄录带走。”
“若是自己有好的诗句,也能写下来贴在墙上,我们每月会整理成册,放在三楼书籍区供人翻阅。”
许兰溪的目光落在一块诗签上,眼眶几不可察地红了红。
时念见状,便不再多介绍,转而往三楼走。
“三楼是书籍区,《蓝星诗词集》《蓝星故事集》,还有一些从民间收集来的话本、游记都在那儿,殿下若是感兴趣……”
“不必了。”
许兰溪忽然停下脚步,声音比之前低了些。
“就在这儿等吧。”
时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三楼楼梯口正站着道纤细的身影。
时念望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这几个月,大满园和花月楼抄戏本、仿服饰,把怡红院的心血当自己的招牌。
次日清晨,雪后的阳光裹着几分寒气,洒在学源街的青石板上,把昨夜残留的雪粒照得亮晶晶的。
“请问您是?”
订座吗?
阿福每次去街上打探消息,回来都气得攥紧拳头。
如今终于能带着证据讨说法,他自然急得恨不得立刻就到礼部衙门。
“我家夫人姓许,今日亲来,是想见见时老板,还请这位小哥通报一声。”
念八的脸色瞬间白了白,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阿福怀里揣得鼓鼓囊囊,除了版权红契和抄袭证据,还有张珂源熬夜算好的损失清单。
连对方抄戏本后多赚的茶水钱都算得明明白白。
车辕上的铜环擦得锃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规制。
这边阿福刚走远,新怡红院的大门才刚卸下门板,就见一辆乌木马车缓缓停在门口。
马车的轮轴碾过青石板,发出沉稳的“咯吱”声。
话音刚落,阿福转身就往账房冲。
连剩下的半盏酒都忘了喝。
这次去衙门不仅是为怡红院讨回损失,更是要为“蓝星文化”立个规矩。
往后再有人想不劳而获、糟蹋这些心血,得先掂量掂量,抄袭的代价他们能不能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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