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正中央,并排摆放着几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后面,墙壁上挂着一张张放大的黑白遗照。
曹博,曹重明,薛长风,薛振山,马卫国,王天明、徐子鹤。
他能感受到那数百道目光像无数根钢针扎在他的身上,有惊恐,有错愕,有怨毒,有幸灾乐祸。他不在乎,一群待宰的猪羊,它们的眼神毫无意义。
“站住!” WWw.5Wx.ORG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私人追悼会现场,闲杂人等……”
“我回家。”
叶天龙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需要谁批准吗?”
回家?
这两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现场所有人的脸上。
是啊,这里是叶家祖宅。
他回家天经地义。
可他们,这群鸠占鹊巢的强盗,又算什么东西?
“叶天龙!”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灵堂里传来。
六扇门门长,刘谦棱脸色铁青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六扇门精锐。
“你还敢出现!”
刘谦棱的眼神怨毒无比,他指着叶天龙,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颤。
“你公然袭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今天你既然自投罗网,就别想……”
叶天龙根本没看他,他只是迈开腿径直走进了灵堂,身后的八位嫂子也鱼贯而入。
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
刘谦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声嘶力竭表演的小丑,可主角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冲上了他的头顶!
“给我拿下!”
他猛地一挥手,歇斯底里地吼道!
身后的十几个精锐瞬间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叶天龙九人!
广场上的宾客发出一片惊呼,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殃及池鱼。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叶天龙九人仿佛没有看到那些指着他们的枪口,他们只是静静地走到了那几口棺材前。
叶天龙从旁边的香案上,拿起三炷香。
他没有点燃,只是拿着那三炷香,转过身面对着门口的刘谦棱,面对着广场上那数百张惊恐的脸。
他笑了,那笑容很淡,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
“刘门长。”
“今天是我叶家的仇人出殡的日子。”
“按照京都的规矩,死者为大。”
“你确定要在这里见血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刘谦棱的心口!
刘谦棱的瞳孔猛地一缩!
见血?
他当然想!他做梦都想把叶天龙碎尸万段!
可是他不敢!
他看了一眼灵堂里那几张黑白遗照,尤其是在徐子鹤那张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钟。
连城卫军统领都死得不明不白,他一个小小的六扇门门长算个屁!
这个叶天龙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没有任何底线的疯子!
如果今天真的开了枪,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是第一个躺在这里的人!
刘谦棱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举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叶天龙那平静中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
“既然不敢,那就滚开。”
“别挡着我为几位‘故人’上香。”
滚开。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刘谦棱的耳朵里!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身体因为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
可他,终究还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退下。”
那十几个六扇门精锐如蒙大赦,飞快地收起了枪,退到了一边。
一场足以引爆全城的武装冲突,就被叶天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消弭于无形。
他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了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我能杀了你们所有人,而你们不敢动我。
这就是……势。
一人,压一城。
叶天龙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那个已经沦为全场笑柄的刘谦棱。
他走到香案前,用长明灯的火苗点燃了手中的三炷香。
青烟袅袅。
他走到徐子鹤的遗照前,将那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进了香炉里。
然后,他撩起丧服的下摆。
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在干什么?
他居然在给自己的仇人下跪?
就连谢流烟她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叶天龙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他对着徐子鹤的遗照,对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缓缓地,郑重地叩了三个头。
咚,咚,咚。
每一声都沉重无比。
叩完首,叶天龙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他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徐统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灵堂里回响。
“五年前,我叶家蒙难,你带兵封锁全场,眼睁睁看着我叶家男儿血溅当场。”
“这份‘恩情’,我叶天龙记下了。”
“今日你横死街头,曝尸当场,我叶天龙特来叩首。”
“这一叩是告诉你,黄泉路上冷,别走得太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灵堂里的其他几张遗照。
“曹家,薛家,王天明,马卫国……”
“你们都等等他。”
“因为……”
叶天龙的声音猛地一顿,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两把出鞘的利剑,扫过灵堂内外那一张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很快,你们在下面就不会寂寞了!”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
“五年前拿了我叶家东西,吃了我叶家骨肉的,踩在我叶家尸骨上看笑话的!”
“有一个算一个!”
“我叶天龙都会亲自把你们的头,一个个拧下来!”
“给你们送下去!”
“让你们在下面好好聚一聚!”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这哪里是悼词!
这分明是一封发给他们所有人的死亡判决书!
他不是来悼念死人的!他是来预约活人的!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灵堂中央,身穿黑色丧服,身上还萦绕着三炷香青烟的年轻人。
那不是人,那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
“呵呵……”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声轻笑突兀地从灵堂的二楼传来。
那笑声很轻,很慢,带着一丝玩味和慵懒,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二楼的红木回廊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温润的玉胆,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平静而深邃,像一片不起波澜的深海。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场,仿佛这片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赵无极!京都真正的王!
他终于现身了。
赵无极没有看楼下那些噤若寒蝉的宾客,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叶天龙的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藏品。
“精彩。”
他轻轻地鼓了鼓掌。
“真是精彩。”
“叶长远的孙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只可惜……”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
“太过锋芒毕露的刀,容易折断。”
叶天龙缓缓抬起头,与二楼的赵无极四目相对。
穿越了五年的时光,跨越了血海深仇。
新仇旧恨,猎人与猎物。
在这一刻,终于完成了第一次正式的会面。
“折不断的。”
叶天龙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和赵无极如出一辙的冰冷微笑。
“因为我这把刀是淬着你们所有人的血,开的刃。”
“它只会越杀越快。”
整个广场死寂一片。
数百位京都顶层的名流权贵,此刻像被集体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
萧媚茹的目光则像毒蛇一样,在人群中缓缓扫过。
每一张脸都带着生前的倨傲与贪婪,此刻却被裱在相框里,显得滑稽又可悲。
一个穿着六扇门制服的男人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风吹动了谢流烟额前的一缕碎发,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座被改成灵堂的家。
那里曾是她的婚房,她和叶家大哥一起亲手挑选的窗帘仿佛还挂在二楼的窗户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天龙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像神明在俯视一只吵闹的苍蝇。
那个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像被塞进了一团冰,后面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在寻找,寻找那些熟悉的,五年前曾对她们摇尾乞怜,转头就扑上来撕咬的脸,她记住的每一张脸都会出现在叶天龙的黑色账本上。
叶天龙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的距离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九个人走上了台阶,站在了灵堂的门口,一股混杂着劣质焚香和尸体防腐剂的恶心气味扑面而来。
他的眼里只有那扇门,那扇五年前被人用脚踹开,沾满了家人鲜血的门。
近了,更近了。
脚步声很轻,九双软底黑布鞋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几乎吸收了所有的声音。
脚步声却又很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沉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秦诗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她的手指在袖口里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是兴奋,一种即将把数据库里所有仇人变成现实中尸体、病态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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