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璇玑卫,再是女帝近卫,说到底还是臣,一动不动保持这种从高往下的视线已是失礼。
可隐蛰偏偏半步不退,就直勾勾盯着她。
“六殿下,想当个富贵闲人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隐形的“势”落了下来,将四人笼罩其间,把赵泰排除在外。
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就听隐蛰继续说道:
“赈灾治水途中,有信任你的大殿下托底;回到风京,也有陛下保着你。但是……” WWw.5Wx.ORG
眸中隐隐有风雷,“若是陛下不在了呢?”
这话是能说的?这话是能听的?!
斗錾陡然一个激灵,“大人。”
“闭嘴!”
“好嘞……”
斗錾刚刚往前踏出的一步立刻又收了回去。
“九门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多少鲜血,难道璇玑卫能不知道?
天子脚下,任由几个四品五品的蹦跶,却迟迟不动手清理,你以为是为何?”
隐蛰抬手指向里头的囚牢,
“因为这些人都是奴籍,因为九门的背后是王家、崔家、冯家和李家!”
前者是律法,奴籍弄死弄伤都是寻常。
讲究些的走躺京兆府备案销籍,不讲究的随手埋了又如何?
谁管?大乾律都管不着。
九门从何处搜罗来的这些奴婢,他们接手的时候手续干干净净,面上能挑什么毛病?
后者是背景,九门的背后站着的是大乾四大世家。
王家为首,另外三大世家都有干股,这才是真正不能动手的原因!
“推行了十三年的女子科举,至今有多少女官能够踏入朝堂议政?
你以为傍上大殿下、表现得人畜无害就能高枕无忧了?
帝王尚有力不从心,受百官钳制,受世家掣肘。
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有无奈之时。
难道你以为还能像现在这样,维持兄弟姐妹间的情谊?
收起你的天真,赚钱有用吗?有命挣有命花吗?”
一套词儿下来,直接把秦昭玥干懵了。
斗錾和碎墨表情如出一辙,都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能说的吗?难道不犯忌讳吗?
很显然,这话已经远远超过一名璇玑卫的界限。
其实隐蛰已经憋很久了。
皇姐说小六像她,她也确实看到了一些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若非当年自己并未成婚、没有子嗣,加上从未参与过朝政,又是果断投效,难道能留下这条性命?
先帝有二十一位子嗣啊,最后死得只剩陛下和她两人而已。
两人!
而她已经蒙纱十四年,不以真面目示人。
世间再无秦明月,只有璇玑卫千户隐蛰。
隐、蛰,这俩字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
为了那个至尊之位,腥风血雨只是寻常。
一世女帝是迫于无奈和杀伐果断,二世呢?百官与世家能答应吗?
北境无故叩关,南疆骚乱,盗采铁矿,潜藏地底溶洞炼铁不知去向,有人将心眼子动到白鹿县的劣币……
种种种种,风雨欲来,比陛下预计的时间更早。
幻想着能够安安稳稳将储位送到某位皇女手中?别做梦了。
秦昭玥怔愣,脑袋歪斜难以置信,“你说我天真?”
“呵,”十三姨嗤笑,易容后的那张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讥讽之色,
“你若无心储位,就不该表现出不俗的能力!
既暴露了出来,还不争不抢,不是天真是什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陛下、大殿下都为你遮掩,难道就真的能够瞒过去?”
治水赈灾已初现端倪,就算大公主和璇玑卫都在遮掩,但也不要把人想得太过愚蠢。
蒙坚、裴雪樵、随行的三司官员、禁军,其中就没有明眼人?
现在倒好,回京才几天,都挣了多少银子了?
这也就罢了,商才毕竟是小道。
可她随手写的三首诗,还有刚刚在上头传音时毫不在意念的那首。
说文采斐然都不够,都足以傲立诗坛士林之巅。
裴相是傻的?给赫连朝露准备的诗词就是经他的手,他会不问?
在小六看来或许只是一件用来赚钱的小事,但如果暴露了这一点,让其他皇嗣怎么想?
这还不算,小六还有神异之处。
莫名其妙修炼出来的真气、茗烟县疏浚时守护的秘密、真气治愈致命伤的能力……
若秦昭玥有心争储,这些都是优势,是笼络羽翼的资本。
偏偏她是个没心没肺的,标榜对帝位毫无念想,只知道往后退。
可她越优秀,只会越令人忌惮。
真到了那个时候,别人会轻易放过她?
就算关系最密切的大殿下继位,就能保证一辈子不忌惮她的能力?
陛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强令小六拿起些政务,包括这一次九门之行。
真以为是她差事办得好、脑子灵活,给她一成的好处?
挺聪明个人,怎么迟迟领会不到陛下的意思。
就这还嘎嘎乐,还什么江湖朋友封的赌王称号,玩呢?
就在刚刚,她瞥见了通道底部的刑架。
一个俊秀少年被悬吊着,细细的金属丝勒入四肢,缠绕住关节。
面上没有一点伤痕,只是冻结了恐惧与绝望。
秦昭玥怔愣,连愤怒的情绪都为之一滞。
她不明白,话题是如何生硬扯到自己的志向上的。
胸腹被划开了大大的口子,鲜血顺着躯体一滴一滴汇入底下的木盆。
“滴答……”
平地生惊雷!
无论秦昭玥还是斗錾、碎墨都傻了。
他是生生流血流死的,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这里没什么密档、没什么重要人物,这里是九门用来培养极品玩物的起点!
隐蛰比秦昭玥高,两人几乎贴紧的时候居高临下,加上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仿佛在蔑视对面一般。
“殿下以为呢?”一贯清清冷冷的嗓音,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怒意。
“别给我说那个,”秦昭玥继续往前踏出一步,愣愣盯着对方的眼眸,“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昭玥拦在隐蛰面前,背对囚牢厉声质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愤怒如燎原之火瞬间填满胸腔,逼视着不肯让步。
该死的耳力捕捉到了血滴的坠落,间隔很久很久才会掉下一滴。
少年早已死去,可他的头颅却被死死勒紧贴在刑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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