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明月姐姐!厨房给你们温着银耳羹呢!” WWw.5Wx.ORG
顾铭看到她们,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几分。
他扯出一个有些释怀的笑。
苏婉晴听到门响,立刻从里间迎了出来,眉宇间带着关切。
秦明月摘下帷帽,露出清丽的面容,对苏婉晴微微摇头。
“一言难尽。”
她走到顾铭身边坐下,接过青儿端来的热茶,捧在手中暖着微凉的手指。
“啊?”
苏婉晴轻呼一声,美眸睁大,看向顾铭满是担忧。
“解师他没怪罪长生吧?”
“没有。”
顾铭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端起朱儿递来的茶,让温热的瓷杯熨贴着手心。
“恩师是为诗叫好,更是为那些人的麻木不仁而怒。”
他顿了顿,眼前又闪过那些学子或煞白或涨红的脸,以及他们低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怼。
“只是……怕是会结下些怨了。”
阿音听不懂这些,但听到“怨”字,立刻像护崽的小母鸡一样凑过来。
“谁敢怨公子!公子最好了!”
她孩子气的话冲淡了些许沉闷。
顾铭揉了揉她的发顶:
“没事。去把银耳羹端来吧,正好有些饿了。”
苏婉晴看着顾铭眉宇间的郁色散开,温婉一笑:
“好,我去端。阿音,帮我把那碟桂花糕也拿来。”
一碗清甜温润的银耳羹下肚,暖意从胃里蔓延开,似乎也驱散了几分心头的阴霾。
顾铭坐在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丝打在院中老桂树叶上,沙沙作响。
这单调而宁静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抚平他心湖的波澜。
他推开窗,任由带着水汽的凉风拂面。
远处传来隐隐的更楼声,悠长而寂寥。
郁结在胸口的块垒,随着这雨声、风声、更漏声,渐渐消散,沉淀下去。
生活总要继续。
愤怒无济于事,一腔怒火改变不了江西道的惨状。
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顾铭的目光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
他合上窗,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只留下案头油灯跳跃的暖光,映亮了他重新铺开的经义笔记。
晨光初透,细雨暂歇。
顾铭踏着湿润的青石板路,再次走向流泉巷深处。
漱玉琴室的门依旧虚掩着。
柳徵依旧盘坐在那张旧蒲团上,仿佛从未动过。
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枯槁的手指朝琴案方向随意一戳。
“弹。”
顾铭无言,在蒲团上跪坐下去。
那张布满裂痕的旧琴横在面前,冰凉的丝弦触手生凉。
他闭上眼,昨日解熹的怒喝、学子们怨毒的眼神、林闲信中字字泣血的描述……
种种纷扰,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深吸一口气后,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指尖落下。
《清溪》的调子流淌出来,却带着一丝大气和释然。
几个转换处,音调竟有了自己的风格。
“这么快就想开了?”
柳徵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像砂纸刮过木头。
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浑浊的老眼钉子般戳在顾铭脸上。
顾铭指尖按在犹自微颤的弦上,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先生。”
柳徵灌了口酒,将一册琴谱扔给他:
“今天练《盛世歌》。”
说完之后,转过身,朝内室走去,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还算不错。”
顾铭闻言一怔,对着柳徵的背影躬身一礼,随后开始练习新曲目。
......
崇文书社,甲字厅。
窗明几净,书声琅琅。
孙夫子清癯的身影立在讲台前,正逐字讲解着《周礼》中“宾礼”的繁复仪节。
抑扬顿挫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将那些古老的规矩条分缕析。
顾铭端坐于角落,面前的《五礼通考》摊开着。
【过目不忘】的天赋悄然运转。
夫子所言,连同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注疏,如同烙印般清晰刻入脑海。
他目光专注,指尖随着讲解在书页上无声划过,心神沉入这浩瀚的礼学世界,外界的纷扰被彻底隔绝。
午休时分,他没有去膳堂,而是径直走向藏书楼。
高大的书架散发着陈年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
他熟练地找到律法类书架,抽出那本厚重的《大崝刑统辑要》,寻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坐下。
窗外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雨丝顺着瓦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顾铭沉浸在律条与案例的海洋中,时而凝眉思索,时而提笔在随身携带的竹纸簿上记下要点。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应和着窗外的雨声,构成一种奇特的宁静韵律。
秦明月一席男装,撑着一把素面油纸伞,行走在金宁府繁华的街巷中。
雨丝如烟,将远处的楼阁洇染成水墨画。
她步履从容,目光锐利地扫过街边林立的书院匾额。
“澄心学社”、“金鳞书院”、“一玄棋院”……
每一块匾额背后,都代表着一方水土的学风与传承。
她在一个个门楼前驻足,或递上名帖请求拜会主事夫子。
或隔着花窗静静观察课堂情形。
或与门房、进出学子攀谈几句。
青柳巷小院,雨声潺潺。
苏婉晴坐在东厢房的窗边,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她指尖蘸了墨,在一行行数字间仔细核对。
家用开支、顾铭的束脩、添置笔墨纸砚的花费……一笔笔,清晰了然。
阿音蹲在廊下,托着小腮帮,看雨滴在青石阶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潮湿的地面上划拉着,忽然想起什么,跳起来跑回屋里。
不一会儿,抱着一小筐晒干的桂花出来,放在苏婉晴手边的矮几上。
“苏姐姐,你闻闻,好香!我们做桂花糖糕吧?”
苏婉晴从账册中抬起头,温婉一笑,伸手拈起一小撮金黄的干桂花,放在鼻尖轻嗅。
清甜的香气沁人心脾。
“好呀。等雨停了,我们就做。”
灯笼的光晕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方才厅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息似乎还缠绕在身侧,混合着清冷的夜风,吹得人衣袂微凉。
他停下脚步,望向廊外沉沉的夜空。
“嗯,回来了。”
他走到院中石凳坐下,没有立刻回答苏婉晴关于文会的问题。
秦明月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竹叶青的男袍,仿佛那怒意仍萦绕在耳边。
顾铭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
“长生作了一首诗,讽刺了宴上那些只知风花雪月的公子哥。”
“也惹得解师大发雷霆,将他们狠狠训斥了一番。”
“走吧,回家。”
青柳巷的小院,灯火温馨。
阿音也像只小鹿般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嘴角沾着碎屑。
“回来了?解师那边文会怎么样?可还顺利?”
她一眼就看出两人神色间残留的凝重。
夜色如墨,将解府重重院落吞没。
顾铭与秦明月并肩走在寂静的回廊上。
解熹那句“为民做主”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印在他心头。
与林闲信中那血淋淋的“人食人”交织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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