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按此方抓三剂药,每日一剂,文火慢煎。” WWw.5Wx.ORG
“若三日后,咳嗽减轻,夜里畏寒之症有所好转,我们便可随时调整后续的方子。”
写完最后一笔,他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将方子折好,递到姜文山面前。
他将姜文山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自己则走到了那张摆放着制香工具的桌案前。
“这些钱,你先拿去给孩子抓药。”
“剩下的,再给孩子添置些厚实的衣物,买些鸡鱼温补身子,她太瘦了。”
看到那锭晃眼的银子,姜文山腾地站起身,连连摆手。
这锭银子,足够他带着女儿安安稳稳地过上一年半载,除了抓药买衣,还剩下许多。
这份恩情太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收。
陆宸却拿起银锭,直接塞进了他手里,按住了他想要推拒的手。
“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他看着姜文山,话锋陡然一转。
“实不相瞒,在下今日登门拜访,其一,是为令嫒的病。”
“其二,也确实是想请姜师傅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姜文山一愣,握着那锭尚有余温的银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陆宸看着他,眼中带着真诚的欣赏。
“在下打算开一间胭脂水粉铺子。”
“只是我想做的东西,与市面上那些有些不同。”
他顿了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我欲摒弃伤人肌理的铅粉与朱砂,改用更为温和养肤的米粉、珍珠粉为基底,制作香粉。”
“口脂,则弃用朱砂,改以胭脂虫与花汁提纯熬制。”
他每多说一句,姜文山的眼睛便亮上一分。
待陆宸说完,姜文山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原本憔悴的脸上此刻竟泛起了一层异样的红光。
铅粉伤人,朱砂含毒。
他做了一辈子的香工,又何尝不知这些东西的害处。
可这世道便是如此,妇人们追求极致的白,极致的红,根本不在乎那美丽背后藏着的代价。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能否用更温和的草木花果,去替代那些伤人的金石之物。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头,便被他自己死死按了下去。
无权无势,人微言轻。
他不过是个靠手艺吃饭的匠人,哪有本事去撼动整个行业的规矩,改变世人的观念。
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可现在,竟有人将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妄想,清清楚楚地摆在了面前。
这位陆公子,不仅深知其害,更要大刀阔斧地做出一番事业来。
他胸口一阵滚烫,积压了半生的不甘与抱负,在这一刻,尽数翻涌了上来。
“公子,您说的这些……”
姜文山的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变得沙哑干涩。
“小老儿也曾想过,只是……”
“只是无人支持,也无力改变,对吗?”
陆宸接过他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看见他眼中迸发出的光彩,心中越发笃定。
此人,便是他要找的人。
“我今日来,并非只为请一位匠人。”
“我是想寻一位志同道合之人,一同开创一番新事业!”
“你掌握的是核心技艺,是所有配方的灵魂。”
“我需要你的经验,你的巧手,更需要你对美的另一番理解,不是以损害为代价的虚假光鲜,而是以健康为基础的真正容光。”
这番话,彻底击中了姜文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陆宸见他神色震动,知道时机已到。
他不再兜圈子,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若姜师傅愿意助我,工钱绝不会亏待了你。”
“令嫒的病,我会请京中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直至痊愈。”
“城南工坊旁有处清净的独院,你们父女可以即刻搬去,再不必受这流离之苦。”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姜文山的心上。
治好女儿的病,有一个安稳的家。
这曾是他遥不可及的奢望,如今却被这位公子轻描淡写地许诺。
陆宸稍稍停顿,让他有时间消化这巨大的惊喜,随即又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的条件。
“你,将是我工坊的首席香师。”
“所有新产品的试制、改进,全由你一人主导。”
“日后招募新匠人,采买何种花材香料,生产上的一应事务,也都交由你来掌管。”
这已不是一份差事,而是托付了整个事业的根基。
这份信任,重逾千斤。
姜文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看着床上病弱的女儿,又看向眼前眼神真挚的陆宸。
所有的犹豫与顾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角落那锅还在翻滚的汤药上。
“若是再用这般清热化痰的方子,只怕会伤及根本,届时……便回天乏术了。”
“您说得一点没错,那些大夫都说是热症,可小女的身子确实越治越虚……是我无能,是我害了她啊!”
姜文山颤抖着双手,将那张薄薄的纸接了过去。
陆宸随即又从袖中取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话一出,姜文山浑身一震,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他噗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在了陆宸面前。
“使不得!这如何使得!”
“公子救小女性命,已是天大的恩情,小老儿怎敢再要您的钱财!”
陆宸连忙上前,双手将他扶起。
“姜师傅快快请起,医者父母心,既然遇上了,在下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令嫒病在根本,在于先天脾肺气虚,需先固本培元,将内里的寒气驱散,再谈止咳。”
他环视一圈,从一叠草纸中抽出一张,又寻来一支半秃的毛笔,就着石臼里研磨花瓣剩下的些许汁液,开始书写。
“此方乃参苓白术散合苓甘五味姜辛汤化裁而成。”他一边写,一边向姜文山解释,“重在温肺散寒,健脾益气。”
他收回手,起身看向一旁满脸紧张的姜文山。
“令嫒此症,并非热症,而是虚寒。”
“公子!神医在上!求您救救小女吧!”
说着,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里满是泣血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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