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跑了!”上官拨弦咬牙。
“他跑不远!”萧止焰眼神冰冷,立刻发出信号。
潜伏在暗处的风隼、影守等人立刻行动,封锁附近街道,搜寻那个逃脱的“白无常”。
“没事吧?”萧止焰的声音带着急切。
混乱的曲江池畔,搜查与抓捕在暗中紧张进行。
上官拨弦与萧止焰摘下面具,望着眼前这片依旧喧嚣、却暗藏杀机的“鬼域”,心情并未有丝毫放松。
“白无常”的警觉和果断逃脱,说明玄蛇的警惕性极高,组织严密。
曲江池畔的混乱渐渐平息,受惊的人群在官府的疏导下慢慢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刺鼻烟味。
那名被影守擒获的河灯摊主,被直接带回了刑部暗牢。
此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干瘦男子,面相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类型。
被擒时,他并未激烈反抗,只是眼神麻木,透着一种认命般的死寂。
刑讯房内,油灯跳跃,映着萧止焰冷峻的脸和上官拨弦沉静的眼。
“姓名。”萧止焰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摊主低着头,闷声道:“小的……王五,就是……就是卖河灯的……” WWw.5Wx.ORG
“卖河灯的?”萧止焰拿起从他那没收的钱盒,轻轻一倒,几枚铜钱和那枚被上官拨弦眼尖看到的细纸筒滚落出来,“那这是什么?”
王五身体微微一颤,依旧低着头:“小的……小的不知道……许是……许是哪个客人不小心掉进来的……”
“不小心?”萧止焰冷笑一声,拿起那枚纸筒,在指尖把玩,“盂兰盆节,百鬼夜行,‘白无常’特意在你摊前驻足,与你钱货交接的瞬间,此物便落入你盒中。你告诉本官,这是不小心?”
王五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却不再言语。
上官拨弦走上前,拿起那枚纸筒,并未立即打开,而是先仔细检查其外部。
纸筒用的是最普通的油纸,卷得紧密,封口处用一种特殊的黏胶封死,强行撕开会损坏内容。
她凑近闻了闻,黏胶带着一股极淡的腥气,与她之前接触过的某种苗疆蛊虫分泌物气味相似。
“这封胶有毒,或者说,连着里面的东西。”上官拨弦对萧止焰低声道,“若强行开启,可能会自毁,或者释放毒物。”
萧止焰眼神更冷,看向王五:“打开它。”
王五猛地抬头,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恐惧:“不……不能开!开了……会死……我们都会死!”
“看来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上官拨弦逼近一步,无形的威压笼罩过去,“说!谁指使你的?传递的是什么消息?‘寒食计划’到底是什么?!”
“小的……小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王五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他们……他们抓了我女儿……说只要我……我帮他们传递三次消息……就……就放了她……上次是清虚观……这次是……是鬼节……下次……下次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了失言,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下次是什么?!”萧止焰厉声追问。
“唔……唔……”王五双眼暴突,脸色迅速变得青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不好!”上官拨弦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捏住他的下颌,却发现他牙关紧咬,根本无法撬开!
只见王五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血管凸起,颜色变得乌黑!
是蛊毒发作!
和之前曹昆、斗笠人一样的禁制蛊虫!
玄蛇在这些底层执行者体内,也种下了如此恶毒的禁制!
“救……救我……女……女儿……”王五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上官拨弦的衣袖,眼中充满绝望的乞求,随即手臂无力垂下,瞳孔涣散,没了声息。
又一条线索,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断了。
上官拨弦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缓缓掰开他紧握的手指,沉默地站起身。
“清虚观……鬼节……还有下一次……”萧止焰脸色铁青,“他们在按照一个固定的时间表传递消息!‘寒食计划’的步骤,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中!”
上官拨弦拿起那枚未能打开的密信纸筒,目光凝重:“这封信,是关键。我们必须找到安全打开它的方法。”
她仔细回忆着师父手札中关于苗疆蛊毒和机关密封的记载,又结合王五临死前透露的碎片信息。
清虚观对应的是惊蛰前后的爆炸物运输和工坊。
鬼节对应的是这次大规模情报传递。
那么下一次……
“王五没说出口的下一次,会是什么?”上官拨弦喃喃自语,“盂兰盆节之后,下一个重要的民俗节日是……中秋?”
中秋团圆,赏月,灯会……
同样是人流密集,便于隐藏和传递消息的场合!
玄蛇很可能在中秋还有更大的动作!
“必须在这之前,破解这封密信,弄清他们的计划!”萧止焰握紧了拳。
接下来的两天,上官拨弦几乎不眠不休,泡在药室中,尝试各种方法破解那枚纸筒的密封。
她尝试用特制的药水软化黏胶,用磁石干扰可能存在的蛊虫感应,甚至动用内力小心翼翼地震荡……
但那黏胶异常顽固,且与内部纸张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稍有不慎,就可能触发自毁。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桌上那本从石魁星像中取得的暗桩名册。
名册的装订线,是金色的。
她心中一动,拿起名册,仔细查看那金线的材质和编织方法。
这是一种罕见的“金蚕丝”,不仅坚韧,而且对某些特定的蛊虫气息有微弱的吸引和安抚作用。
难道……
她尝试着将名册靠近那枚纸筒。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纸筒封口处那顽固的黏胶,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软化了一些!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上官拨弦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金蚕丝,果然是关键!
玄蛇在设计这些保密措施时,考虑到了各种情况。
这暗桩名册如此重要,其装订线本身,或许就是一把通用的“钥匙”,或者至少是钥匙的一部分!
她立刻取来工具,小心地从名册边缘不起眼处,抽取出一小段金蚕丝。
然后将这金蚕丝,如同引线一般,轻轻搭在纸筒的封口黏胶上。
同时,她运起内力,通过金蚕丝,将一股温和而持续的热力,缓缓渡入黏胶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上官拨弦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内力的输出。
终于——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响起。
封口的黏胶,在金蚕丝和内力的共同作用下,彻底软化,失去了粘性!
成功了!
上官拨弦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纸筒打开。
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
丝绢之上,用极其细密的针脚,绣着一幅地图和几行暗语。
地图描绘的是长安城及近郊,上面标注着数个红点,其中一个最大的红点,赫然就在——岐山!
岐山,位于长安城西百余里处,是历代帝王祭天、狩猎之地,设有离宫别苑。
而那几个暗语,经过上官拨弦的初步破译,大意是:“中秋月圆,岐山离宫,龙气汇聚,移花接木。”
中秋月圆!
岐山离宫!
龙气汇聚?
移花接木?
上官拨弦看着这些字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玄蛇的下一个目标,竟然是皇帝中秋时常去驻跸的岐山离宫!
“龙气汇聚”……他们想对皇帝不利?!
“移花接木”……难道是想李代桃僵,行刺驾乃至篡位之事?!
这“寒食计划”,竟是如此狠毒疯狂!
她不敢耽搁,立刻拿着丝绢去找萧止焰。
萧止焰看完丝绢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疯了!竟敢图谋圣驾!”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中秋距今已不足一月!必须立刻加强岐山离宫守备,彻查所有相关人员!”
“恐怕没那么简单。”上官拨弦冷静分析,“他们既然敢定下此计,必然在离宫之内早有安排。‘移花接木’四字,意味深长。或许,他们不仅仅是想刺杀,更想……取而代之?”
这个推测让萧止焰背脊发凉。
若真让玄蛇得逞,天下必将大乱!
“我立刻进宫面圣!”萧止焰抓起丝绢,“必须让陛下知晓此事,取消中秋岐山之行!”
“且慢!”上官拨弦阻止道,“我们尚无确凿证据,仅凭这封密信和推测,陛下未必会信,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况且,若陛下取消行程,玄蛇蛰伏不出,我们便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萧止焰冷静下来,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不错。”上官拨弦目光灼灼,“他们想在岐山离宫动手,那我们就在岐山离宫布下天罗地网!趁此机会,将玄蛇核心一网打尽,彻底粉碎‘寒食计划’!”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而冒险的计划。
以皇帝为饵,引蛇出洞。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彻底铲除玄蛇的机会。
萧止焰看着上官拨弦坚定而清澈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好!就依你所言!我这就去密奏陛下,陈明利害!请求陛下配合,暗中布置!”
就在两人计议已定之时,风隼匆匆来报。
“大人,姑娘,我们根据王五之前交代的住址,找到了他女儿……但她……她已经失踪多日了。据邻居说,前几天晚上,曾看到有几个穿着奇怪、像作法事的人将她带走了。”
作法事的人?
上官拨弦立刻联想到盂兰盆节那些“鬼差”!
玄蛇不仅用王五传递消息,事后更是将其女儿掳走,要么是继续控制,要么就是……灭口!
其行事之狠辣周密,令人发指。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止焰沉声道。
风隼领命而去。
上官拨弦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王五女儿的失踪,说明玄蛇的行动链条极其严密,绝不会留下任何可能暴露的活口。
岐山离宫之局,必将凶险万分。
她望向西方,仿佛能看到那座笼罩在迷雾中的皇家离宫。
中秋月圆之夜,那里将成为正义与邪恶最终对决的战场。
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仅要调动最强的武力,更要防备玄蛇那些防不胜防的毒物、蛊虫和机关。
一场关乎国运的巨大风暴,正在岐山之巅悄然酝酿。
萧止焰的进宫密奏,并未如预想中那般顺利。
紫宸殿内,皇帝李俨看着那方丝绢,听着萧止焰的陈述,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岐山离宫……中秋月圆……”皇帝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案,“止焰,你可知,中秋岐山祭月,乃是祖制,亦是与民同乐、彰显天家恩泽的重要典礼。”
“若无确凿证据,仅凭这一方来历不明的丝绢,朕如何能轻易变更行程,又如何在宗室朝臣面前解释?”
“陛下!”萧止焰单膝跪地,语气恳切,“玄蛇狡诈,行事莫测。惊蛰之乱在前,盂兰盆节传递密信在后,其歹毒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这‘移花接木’四字,更是包藏祸心!”
“臣恐其意在……意在陛下安危,乃至社稷根本啊!”
皇帝站起身,走到殿窗前,望着远处层叠的殿宇飞檐,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朕知道你的忠心,也知玄蛇之患。”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轻举妄动。”
“岐山祭月,随行宗室、勋贵、文武官员众多,守备森严。”
“若朕只因一方丝绢便取消典礼,必将引起朝野猜测,人心惶惶,反而可能让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看了笑话,甚至借机生事。”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萧止焰:“你说将计就计,布网以待。具体如何行事?可有万全把握,确保万无一失?”
萧止焰早已胸有成竹,沉声道:“臣与拨弦商议,可明松暗紧。”
“明面上,陛下一切如常,筹备岐山之行,以安敌心。”
“暗地里,由臣与可靠之人,暗中调整离宫守备,安插精锐,布置应对毒物机关之策,并严密监控所有随行人员,尤其是……可能与荆妃有所关联者。”
他提到荆妃,皇帝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并未打断。
“拨弦精通医毒机关,可由她负责排查离宫可能存在的隐患,并配置应对之药物。”
“臣则全力清查随行人员背景,并安排风隼、影守等精锐,提前潜入离宫及周边区域,掌控地形,设置伏兵。”萧止焰继续道,“届时,只要玄蛇敢露头,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皇帝沉吟良久,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
“准奏。”皇帝最终吐出两个字,语气决然,“此事,朕便交予你全权负责!一应人手调配,物资需求,皆可便宜行事!但有一点——”
他目光如炬,盯着萧止焰:“朕的安危,乃至此次参与典礼的所有宗亲大臣的安危,系于你身!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臣!万死不辞!”萧止焰重重叩首。
有了皇帝的明确授权和全力支持,庞大的机器开始悄然运转。
萧止焰与上官拨弦立刻投入到紧张的筹备之中。
上官拨弦开列出长长的清单,上面罗列了各种应对可能出现的毒物、蛊虫、迷香、机关所需的药材、矿物、以及特制工具。
萧止焰则凭借皇帝手谕,直接从御药房、将作监乃至军器监调拨物资,并由阿箬(伤势已大为好转)从旁协助辨识苗疆特有之物。
同时,上官拨弦根据丝绢地图和暗语,开始深入研究岐山离宫的布局。
离宫建于岐山主峰之下,依山傍水,殿宇连绵,包括祭坛、寝宫、御苑等多个区域,结构复杂。
“龙气汇聚……”她反复琢磨着这四个字。
岐山被认为是龙脉分支之一,离宫选址更是请过高人勘定,据说能汇聚天地灵气。
玄蛇特意选择此地,定然与这“龙气”有关。
他们想如何利用“龙气”?
“移花接木”又具体指什么?
是易容替换?
还是某种邪术仪式?
他发现了!
几乎在目光对上的瞬间,“白无常”猛地将手中的哭丧棒向地上一掷!
白色的烟雾阻碍了视线。
而那名河灯摊主,在爆炸发生时,也已趁乱收起摊位,想要溜走,却被早有准备的影守带人堵个正着,当场拿下!
一场精心策划的鬼节情报传递,虽然被中途打断,信使逃脱,但至少截获了一个关键的中间人!
“嘭!”
一声闷响,哭丧棒顶端炸开一团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而他们利用盂兰盆节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情报传递,其背后的“寒食计划”,恐怕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
那名被抓获的河灯摊主,或许就是揭开这一切的关键。
上官拨弦只觉得手腕猛地一紧,已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拉向一旁,脱离了烟雾最浓的区域。
是萧止焰及时赶到!
只有那根炸裂的哭丧棒残骸,以及周围惊魂未定、混乱不堪的人群。
“我没事!”上官拨弦稳住身形,目光急切地扫向烟雾方向,“那个‘白无常’……”
烟雾渐渐散去,原地早已失去了“白无常”的踪影!
他那张惨白面具下的眼睛,隔着攒动的人头,竟精准无比地,对上了上官拨弦透过面具眼孔望来的目光!
那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一种被窥破的惊怒与杀意!
“小心毒烟!”上官拨弦急喝,同时屏住呼吸,身形向后疾退!
周围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烟雾惊扰,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惊叫声、哭喊声、推搡声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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