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抬眼看他:“主人故意的?” WWw.5Wx.ORG
“是。”萧绝坦然承认,“我要看看,你会选什么。是救那个孩子,还是完成任务。”
她盯着他,喉咙发紧。
楚明昭指尖微颤。
“若我选任务……”
“那孩子会死。”萧绝打断她,“兵部侍郎多疑,今晚府中戒备森严。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灭口。”
楚明昭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他收回手,转身离开。
走到廊口时,停住。
“酉时三刻,我要看见布防图。”他说,“至于那个孩子……你自己看着办。”
酉时初,兵部侍郎府张灯结彩。
楚明昭换了身夜行衣,脸上覆着半张银面具。
她潜入院中时,宴会正酣,丝竹声和笑闹声从正厅传来。
她躲开巡逻的侍卫,摸到书房后窗。窗栓很松,用匕首轻轻一撬就开了。
书房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进的零星灯火。
她摸到书案后,按照萧绝给的图纸,找到暗格位置。
在第三排书架下方,一块地砖有细微的松动。
她蹲下身,用匕首撬开地砖。
里面果然有个铁盒,上着三重锁。她从怀中取出特制的开锁工具。
是影七教的,练了整整三个月。
第一重锁,密码锁。萧绝给的提示是“侍郎生辰”。她转动刻盘,对准八个方位。
“咔嗒。”
开了。
第二重锁,簧片锁。需要按特定顺序按压十二个簧片。她屏住呼吸,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一个个按下去。
第三个,第七个,第一个……
“咔嗒。”
又开了。
第三重锁……是道选择题。
铁盒内壁上刻着两行字:
“图在左,人在右。”
“选图,人死。选人,图毁。”
楚明昭指尖冰凉。
她想起萧绝的话——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也想起小虎的脸——那个在福来客栈后院劈柴的孩子,十岁,瘦得皮包骨,眼睛却很亮。看见她时,会怯生生地叫“郡主姐姐”。
还有母妃。
那个死在宫变夜的、温柔的女人。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伸手,按下了左边的机关。
“咔嚓——”
铁盒弹开,里面躺着一卷羊皮图。她取出图,塞进怀中,重新盖好地砖。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退出书房时,远处传来骚动。
“有贼!抓贼啊!”
她闪身躲进假山后,看见一队侍卫举着火把冲过来。为首的正是兵部侍郎,脸色铁青。
“搜!每个角落都搜!尤其是马厩那边,别让那小崽子跑了!”
楚明昭心一沉。
马厩在西侧,她绕了个大圈才赶到。
火把已经将马厩围住了。小虎被两个侍卫按在地上,脸上有掌掴的痕迹,嘴角渗血。
“说!谁派你来的?!”兵部侍郎厉声喝问。
“没、没人……”小虎声音发颤,“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还敢狡辩!”侍郎一脚踹在他胸口。
小虎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楚明昭躲在暗处,握紧匕首。
她数了数。
八个侍卫,加上侍郎,九个人。硬拼,她没胜算。
但还有机会。
——用布防图换人?
——不行。萧绝会杀了她。
——用自己换人?
她盯着小虎惨白的脸,又想起袖中那封密信上“小虎危”三个字。
还有靖安侯夫人那双温和的眼睛。
——三年前那碗粥的恩,今夜该还了。
她咬紧牙关,从怀中取出那卷布防图,塞进假山缝隙里藏好。
冲出去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他。
——然后……听天由命。
匕首划破第一个侍卫喉咙时,血溅了出来。她没停,反手刺穿第二个人的胸口。
动作快得像鬼魅。
兵部侍郎大惊:“抓住她!死活不论!”
剩下的侍卫一拥而上。楚明昭护在小虎身前,匕首翻飞,又放倒两个。
但左臂被刀划了一道,深可见骨。
疼得她眼前发黑。
“姐姐……”小虎在她身后哭出声。
“别怕。”她喘着气,“跟紧我。”
她杀出一条血路,拽着小虎往围墙跑。
身后箭矢破空,她转身挥匕挡开,但右肩还是中了一箭。
剧痛让她差点跪倒。
“姐姐!”小虎扶住她。
“走!”
她推着他翻上围墙,自己紧随其后。
落地时,伤口撕裂,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两人在夜色中狂奔。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明昭眼前阵阵发黑,失血太多,力气在迅速流失。
前方就是东郊废祠。
“进去。”她推开小虎。
“姐姐你呢?”
“我……”她咳出一口血,“我还有事要办。”
小虎哭着不肯走。
楚明昭扯下蒙面巾,对他笑了笑:“听话。以后……好好活着。”
然后她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引开追兵。
箭矢如雨射来,她左躲右闪,又中了两箭。
一箭在腿,一箭在背。
终于撑到一处断崖边,追兵也到了。
兵部侍郎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狞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楚明昭回头看了一眼。
崖下是湍急的江水,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白浪。
她笑了。
然后纵身一跃——
坠落的瞬间,她想起很多事。
想起六年前抓住萧绝衣角的那只手,
想起他说的“眼泪是废物”,
想起第一次杀人时溅在脸上的血,
想起他说“你永远是我的奴”。
还有……
刚才按下左边机关时,铁盒底层的暗格里,其实还有第三样东西——
一张纸条。
萧绝的字迹:
“若选图,来书房见我。”
“若选人……”
纸条被血浸透,后面的字看不清了。
冰冷江水吞没她的瞬间,她最后一个念头是:
——主人,这次,我让你失望了。
——但我不后悔。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看见崖顶有人影一闪而过。
玄色的衣袂,在月光下翻飞如鸦羽。
像他。
又或者,只是幻觉。
“小虎危,酉时三刻,东郊废祠。”
小虎。孙德海的儿子。
“有任务。”他说。
“若我选救孩子呢?”
“那你以后就回西院,当你的昭阳郡主。”萧绝声音很冷,“我会找一把更听话的刀。”
她攥紧信纸,指尖发白。
“在看什么。”萧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主人一定要这样逼我?”
“不是逼。”萧绝伸手,指尖拂过她鬓边被雨打湿的碎发,“是教。教你最后一课。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想要什么,就得拿别的东西去换。”
“主人吩咐。”
“兵部侍郎府上,今晚宴客。”萧绝侧头看她,“我要他书房暗格里那份北境布防图。你去取。”
雨声骤然变大。
“什么时候?”
“酉时开始,子时前必须得手。”萧绝顿了顿,“但有个问题。靖安侯府那个叫小虎的孩子,今晚也会出现在兵部侍郎府。他是侍郎新收的养马小厮。”
深秋的雨下得缠绵,楚明昭站在廊下看雨丝把庭院里的青石板洗得发亮。
左手袖袋里揣着刚收到的密信,是靖安侯夫人偷偷递来的,只有一行字:
楚明昭将信纸塞回袖中,转身:“没什么。雨景罢了。”
萧绝走到她身边,负手而立。他今日穿了身墨色的常服,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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