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上前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是。” WWw.5Wx.ORG
“你哪位?”
只见院门处站着个年轻人。
“此次进京赶考,临行前,令尊托学生给您带封家书。”
赵野一听这名字,又听说是家里来信了,脸上的生疏劲儿散了不少。
“原来是家乡人。”
薛文定有些拘谨,连声道谢,提着包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进了屋,赵野指了指那张方桌。
“坐。”
“屋里没生火,有些冷,你且担待着。”
说着,赵野便去角落里翻找茶壶,准备去烧点热水。
薛文定哪敢让赵野忙活,屁股刚沾着凳子,见状立马弹了起来。
“赵御史,不用忙活!学生不渴!”
“您是官身,学生怎敢劳烦您动手。”
赵野摆了摆手,还没回话。
“咚咚咚!”
院门又被敲响了。
赵野有些纳闷。
今儿这是怎么了?赶集呢?
门一开。
只见外头站着两个身穿内侍服饰的小黄门。
为首那个,手里捧着一个朱漆托盘,上面盖着黄绸子。
赵野见状也明白了是昨天的赏赐到了。
半晌后,一套谢恩流程结束。
赵野端着托盘,提着食盒。
转身进屋。
“咣当。”
食盒放在桌上。
那套绯红色的官服和银鱼袋,则被他随手放在床头。
薛文定此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套绯红色的官袍,又看了看那个银鱼袋。
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吞咽的声音。
他虽然只是个举人,还没经过省试和殿试的洗礼,但对于官场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官服那是吏部发的,皇宫内侍来送官服。
那只有一种可能,特赐的!!!
他抬起头,看向赵野的眼神彻底变了。
刚才只是恭敬,那是对同乡前辈的礼貌。
现在则是震惊,是敬畏。
赵野才多大?看着比自己也大不了两岁。
居然已经穿绯袍,佩银鱼袋了?
他来之前听说,赵野只是一个八品御史里行啊。
这升官速度也太离谱了吧。
薛文定双腿一并,整理衣袍,再次深深一揖,腰弯得比刚才还要低。
“赵……御史。”
“不对,赵公……您……”
赵野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好笑。
“行了,别拜了。”
“什么公不公的,我现在只是个殿中侍御史罢了,不是什么大官。”
赵野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坐下说。”
薛文定战战兢兢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半个凳面,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个等待夫子训话的蒙童。
赵野这样说,他可不敢真以为赵野是小官。
殿中侍御史?那是小官么?
天子近臣啊,那是能用品阶来对比的么?
赵野见状也不打算烧水了,这样子估计自己烧了,他也不敢喝。
他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份信件拆开。
展开信纸,快速扫了几眼。
这薛文定,是他娘远房表舅的侄子的邻居的朋友,总之这关系绕了十八道弯,算是能扯上点边。
薛文定这次来汴京是参加来年春天的省试。
他这个爹的意思是,让赵野在京城照拂一二,要是方便,就给寻个住处。
他接着往下看。
目光忽然顿住了。
“吾儿伯虎,汝弟赵英,年岁渐长,顽劣不堪,家中私塾先生已被气走三位。吾与汝母商议,年后将赵英送至汴京,交由汝管教。汝身为长兄,当严加约束,若其不听,棍棒伺候,切勿手软。”
赵野的手指在“赵英”这两个字上敲了敲。
脑海中浮现出原主记忆,他这个便宜弟弟可不是省油的灯。
十四岁的年纪,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
“唉。”
赵野叹了口气,把信纸折好,塞回信封。
麻烦。
真是麻烦。
但也没法拒绝,谁叫自己穿成了他哥。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是男孩。
要是这小子真敢在汴京城里给自己惹事,那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来自长兄的关爱。
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赵野将信纸仔细折好收回信封,这才转向薛文定,脸上露出随和的笑容。
“守出是吧,你若是不嫌弃我这寒舍简陋,暂且就在这儿住下。”
“多谢你千里迢迢帮我捎来家书。”
他边说边指了指靠墙的书架。
“我这儿别的没有,杂书倒是堆了不少,你备考闲暇尽可翻看,或许能派上用场。”
薛文定受宠若惊,连忙起身长揖。
“赵侍御高义,学生感激不尽!这住宿的费用,断不能让您破费……”
说着便伸手往怀里摸索。
赵野刚想摆手说不必见外,却见薛文定已掏出一张兑票双手奉上。
目光扫过票面数字。
三十贯!
赵野心头一跳,到嘴边的客气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接过兑票:“守出你这……也太见外了。”
随即站起身,亲热地拍了拍薛文定的肩膀。
“你且安心坐着,我去扯两床新被褥来。”
“对了,用饭可有什么忌口的?”
薛文定慌得直摆手:“怎敢劳烦赵侍御!这些琐事学生自己张罗便是……”
赵野脸色一肃:“什么侍御,叫兄即可。既住这儿,就当我是你兄长,安心备考便是。”
“哪怕省试过了,不还有殿试么?你只管住着,不必见外。”
薛文定赵野身为五品官员居然如此随和,心中不由得有些暖洋洋的,想到这又要起身行礼,却被赵野一把按回座上。
“行了,别总行礼。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赵野朝门外走去。
“我去买些炭与吃食,你可用了饭?”
薛文定摇头。
“正巧,我也还没。你等我片刻。”
薛文定哪敢真坐等,连忙起身:“学生随您一同去吧!”
赵野点点头:“也好,顺道带你认认汴京的路。”
等他起床时,已到午时。
赵野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抓过床头的旧袄子,胡乱往身上一裹。
赵野把布巾往架子上一搭,紧了紧衣领,走过去拔开门栓。
那年轻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连忙直起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学生薛文定,字守出,嘉州龙游县人。”
半晌后,洗漱完毕。
刚拿布巾擦干脸上的水珠,院门外就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赵野侧过身子,让开门口。
“快请进,外面风大。”
“吱呀——”
木门拉开。
“敢问,可是赵野赵御史?”
看着约莫二十出头,比赵野还要小上两岁,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青布袍,虽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头上包着幅巾,背上背着个书箱,手里还提着个蓝布包裹。
见到赵野出来,那人赶紧放下手里的包裹,整了整衣冠,双手叉手,深深一揖。
次日恰好是休沐日。
赵野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赵野眉头皱了一下。
这时候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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